第二一四章


    如果小牡丹所言是真, 那就更說不通了。


    小牡丹與其師傅都是玄隱閣的人, 哪怕這個玄隱閣再鬆散, 他們師傅都是為玄隱閣效力的。


    而玄隱閣第一代掌控者是睿侯, 不論從哪方麵說,玄隱閣與三殿下也是八竿子搭不著的。


    更不必提三殿下,三殿下連不相幹的朝臣都不願意費心結交, 自三殿下出宮開府, 杜長史就是他的長史,三殿下的機密事,杜長史都知道。


    杜長史確定, 三殿下跟玄隱閣沒有半點交情。


    哪怕玄隱閣對皇子有所傾向, 也應該是太子啊。


    畢竟, 睿侯雖去的早, 可睿侯實打實姓陸,跟東宮打斷骨頭連著筋。


    小牡丹的師傅怎麽會特意交待要幫助三殿下呢?


    杜長史半路上把小牡丹給他的兩本消息冊都翻了翻, 這一看之下,當真大開眼界,裏頭皇親四戚、大商巨賈、朝中重臣、文人雅士,各種消息都有。


    轉念一想, 小牡丹在坊間名聲極大,別看就是個跳舞的, 聽說擁躉很不少,他認識的人更是三教九流。


    待翻過第一本,第二本是一樣的天藍色封皮, 但裏麵紙張泛黃,字跡亦透出陳舊,看得出並不是第一冊那種蝴蝶穿花似的筆跡,這一冊的字跡端重,顯然是另一人所記。


    第一行字就是:安。泰安三年六月。


    第二行字則是:安。泰安三年七月。


    第三行:發熱,三日愈,安。泰安三年八月。


    第四行:安,泰安三年九月。


    第五行:安,泰安三年十月。


    杜長史皺眉,這明顯是對某個人身體狀況的記錄,泰安,這是今上登基後第一個年號。聽說當時因北疆時有騷亂,便用的這個年號,祈願國泰民安之意。


    翻到第二頁,也是一樣的記錄。


    沒什麽價值,但有這樣的字眼:更換乳娘李氏,安,泰安四年三月。


    再翻到第三頁,又有:掉牙,打架三次,安,泰安四年九月。


    不問可知,這必是有關於哪家少爺的記錄。不知誰這樣金貴,連換個奶娘、掉顆奶牙都有記錄。


    杜長史一目十行閱過,沒翻幾頁,裏麵夾著張薄如蟬翼的透明薄絹,上麵寫著沒頭沒尾寥寥數語:


    那一日,狂風卷落日。他問我,可記當年語?我說,記得。他說,願我們各得所願。


    他說,他實在太痛了。


    他實在太痛了。


    或因過去的時間太久,絹上字跡也顯得有些舊了,幾點墨跡有暈開的舊痕,想是多年前誰的淚水所致。


    杜長史看了看舊絹夾的地方,正是在泰安六年那一頁。


    泰安六年,睿侯在新伊城傷重過逝。


    對於玄隱閣,不會有什麽事比睿侯過逝更重。如果杜長史沒猜錯,這應該是記錄的睿侯死前之事。


    落日已至,杜長史直接坐車回了皇子府。


    穆安之略看了看杜長史拿回的這兩冊東西,第一冊無非就是些消息記錄,看到第二冊時,穆安之不禁道,“這上麵記得是誰?泰安三年,那會兒陸侯也十四五歲了吧?”


    “殿下,您是泰安三年……”


    “難道我泰安三年出生,泰安六年就換牙。小孩子換牙起碼得六七歲吧。”穆安之翻閱著那冊子,“玄隱閣就是記也該記太子的,記我做什麽?何況我小時候也沒跟人打過架。太子估計小時候也沒人敢跟他打架,你瞧瞧這冊上後頭的記錄,簡直是個打架精。”穆安之把整本冊子快速翻完,嘖嘖兩聲,堅信自己從頭到腳跟玄隱閣沒有半點關係。


    杜長史倒是覺著穆安之怕是與玄隱閣有些淵源,“那小牡丹說,他師傅走前還曾說過,如有能幫殿下之處,一定要幫忙。”


    “我看那孩子除了跳舞用心,旁的事很隨意,聽錯也有可能。”穆安之拿起那張薄絹研究起來,“倒是睿侯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實在太痛了。為什麽會這麽說?”


    杜長史也參不透,難道睿侯超級怕疼?當年重傷不治,特別疼?怎麽想都覺得違和,睿侯怎麽說都是一代人傑,別看現在陸國公也是權勢赫赫,但跟睿侯當年根本沒得比。


    而且,很詭異的一點,睿侯過逝後,不論陸國公還是陸侯都沒有接掌玄隱閣。


    是不為,還是不能?


    穆安之道,“陝甘□□案,審一審驗屍的仵作。”


    “是,屬下明白。”杜長史琢磨,“不知這冊子上記的是誰,與睿侯生前事放在一處,想是個極要緊之人。”


    杜長史突然天外飛仙的來了句,“難道是睿侯的私生子?”


    穆安之忽然就特別理解杜尚書了,要有這麽個弟弟,難怪杜尚書每天一張冷臉。穆安之給杜長史出餿主意,“你不如去問問你哥,看睿侯有沒有私生子。”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杜長史起身,“明兒我回家一趟,打聽一下當初陸侯陸國公分宗的事兒。殿下,我就先回了。”


    “回吧。”穆安之也要回內宅跟玉華妹妹一道吃飯,看杜長史腰間繡梅花兒的扇袋,外頭風雪打在窗子上,刷刷做響,穆安之遞給杜長史個手爐,看他這連個披風都沒穿,不禁歎氣,“你就這麽出來的?”


    杜長史沒覺得如何,“殿下放心,我武功高著哪,不怕冷。”


    穆安之真心覺著,臭美到杜長史這樣的也不多見。大冬天的,穆安之早換上棉袍了,杜長史依舊是一身厚料子單衣,據說杜長史是嫌棉絮臃腫,他都是厚料單袍,外罩上等狐裘。即便正青春的穆安之也得說杜長史這一身風度翩翩,就是怎麽看怎麽冷。


    穆安之讓小易再去取一件裘衣,杜長史笑,“殿下別擔心,挽月肯定給我取來裘衣了,我冷不著。”


    小易出去問一句,果然挽月在外頭捧著狐裘等著服侍,穆安之點頭,“挽月不錯。”


    內宅。


    穆安之剛到外間屋兒,李玉華就迎了出來,拉他往裏屋走,“快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麽這樣稀罕?”穆安之笑著跟李玉華進去。


    李玉華先給他把裘衣去了,拉著穆安之看榻上放著的衣料,“今兒小九叔來了,也沒站,東西放下就著緊著回老家去了,說明年春再過來。三哥,你看,這是木香姐送給咱倆的衣料子!摸摸!見過這麽好的料子沒?”


    穆安之自小在宮裏跟著藍太後長大,藍太後有什麽好東西一向是先給穆安之,太子都要向後站的。李玉華把那料子放穆安之手上,讓他細看。穆安之還真有些奇異,托起來細瞧,這料子織的細密,入手便生暖意,摸著比一般的棉布絲綢都要厚一些,卻又非絲又棉。


    “這料子還真沒見過,什麽織的,不厚卻挺暖和。”穆安之問。


    “木香姐托小九叔送來的,就這一塊,給咱倆做衣裳的。頭一年織,她跟裴狀元也隻得一人一件衣裳的料子。”李玉華得意的告訴穆安之,“是羊毛織的。”


    “不能吧。羊毛粗糙,做地毯、氈帳還成,從沒聽羊毛能織出這麽細密柔軟的料子。”


    “這不是尋常羊毛,說是北疆那裏挑出來的,最細最軟挨著身兒的羊毛織的,裏頭摻了蠶絲,冬天穿最暖和。明兒就讓她們裁了衣裳,如今天兒冷,正是穿的時候。”李玉華拿起來給穆安之比比,“顏色染的也好,這大紅的顏色,就在帝都也不是哪個染坊都能染出來的。等做好了,過年穿。”


    穆安之看著李玉華眉飛色舞的小模樣,心裏就覺著舒坦,他就喜歡回到家有這麽個人跟自己家常裏短的叨叨,這才是家。小時候在廟裏看到有夫婦一起上香,就是這樣絮絮的說些家常話。


    “那可好。怎麽收到這些東西的,小九叔回帝都了?”


    “回了,一大早過來的,放下東西略說些話就急著往老家趕哪。他在北疆成了親,聽說這次到北疆,小九嬸有了,急火火的回家報喜。”李玉華笑著從身後拿了個匣子出來,“我就沒留小九叔,等明年開春他還得來。這是木香姐寫的信,裏頭還有一封裴狀元的。”


    穆安之看這匣子也沒個鎖鑰開關,立刻讓李玉華又得意了一回,李玉華學著小九叔教的法子按了幾下,就見這木匣若蓮花般緩緩打開,露出裏麵疊放的兩封信。


    穆安之不急看信,直說這木匣精巧,李玉華說,“木香姐新做的,她說近來長了很多本事,知道咱們從官驛寄信不便,就做了這信匣。裏頭是有暗層的,若是按錯的開啟機關,暗屋的銷水便會灑下來,毀掉匣子裏的信。三哥你快看吧,上麵這封是裴狀元寫給你的信。”


    “這機關之道,我還沒見有人能勝過木香姐的。”穆安之說著拿起裴如玉的信,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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