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叔一身冷汗的離開三皇子府, 自從白木香李玉華先後行大運嫁了好婆家, 小九叔要說心裏從未沾沾自喜過, 那是假話。但他自認並非鄉下那等倚仗人勢便為非作歹的小人, 故而行事一向謹慎。


    卻不想做皇子家的親戚竟有這樣的凶險!


    隨隨便便一件事的背後可能就暗藏殺機!


    小九叔想,小華雖也是一等一的精明人,到底不比三殿下更有見識。


    當然, 殿下特意提點, 也是真心待小華的。


    小九叔琢磨一回,決定以後還是得多向殿下請教,這樣也能增長些見識, 起碼不招禍。


    穆安之見小九叔很知道好歹, 也就放心了。


    待回屋沒見到李玉華, 穆安之問, “玉華妹妹呢?”


    孫嬤嬤笑道,“娘娘沐浴去了。”


    夏日天熱, 晚上更是悶熱,穆安之隨口道,“我也去洗一洗。”


    雲雁素霜兩個大丫環都有些不好意思,想著平日裏看殿下多正經的人, 不想也這般胡鬧。孫嬤嬤笑,“中間隔張屏風。”


    穆安之險些嗆著, 連忙道,“那啥——”


    孫嬤嬤不讚成的看向穆安之,“殿下不許胡鬧, 必得隔屏風的。”以為穆安之是要跟李玉華一個浴桶洗,這豈是皇子的作為。


    穆安之說,“我不是那意思。”他是想自己單獨一間沐浴,可不知為何,一想到能與玉華妹妹同一屋沐浴,穆安之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了,他搔搔鼻梁,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按嬤嬤說的辦。”


    孫嬤嬤一樂,心說,真是剛成親的小夫妻,殿下成天介這麽早出晚歸的,得半點空也要跟娘娘膩歪在一處。


    孫嬤嬤同李玉華十分親近,又是看穆安之長大,自然也樂見小兩口恩愛。


    穆安之腦袋裏已是胡思亂想起來,想著玉華妹妹平日裏一嗔一笑的嬌俏模樣,穆安之心中漸漸升起淡淡躁動。


    就聽外間傳來說笑聲,雲雁連忙上前打簾子,就見李玉華布巾包著頭發,帶著雲雀素雪進來了。她眉眼仿佛含著朝露,水潤潤的模樣,顯然是剛沐浴好。


    不知因何,穆安之心中隱隱有些失落。孫嬤嬤上前,“娘娘回來了,殿下正說要去沐浴。”


    李玉華不覺有他,忙說,“那三哥你趕緊去,我把頭發晾幹,一會兒你回來咱們說說話。”


    “知道了。”穆安之遺憾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在玉華妹妹身上的石榴紅衫子上掃了掃,李玉華身量小巧單薄,脖頸纖細修長,襯著她那張青春含笑的臉,當真如一瓣皎皎石榴花般好看。


    穆安之上前兩步,李玉華身上濕潤潤的薔薇香,穆安之的聲音都不禁跟著更加柔軟,輕輕捏一下玉華妹妹的手,“你等我一等,我洗洗快的。”


    李玉華唇角一翹,四目相對,點頭,“去吧。”


    待穆安之沐浴畢,哪裏還記得說藍太後之事,先同玉華妹妹吸了兩回陽氣,李玉華微微氣喘的躺在穆安之臂彎說,“你親的這功夫可忒長,我險沒憋死。”


    “你得慢慢學著呼吸。”穆安之的手掌流連在李玉華纖細的腰身處,李玉華動了動,“怪癢的。”


    “癢嗎?”穆安之故意撓她癢,李玉華笑的渾身亂顫,兩人耳鬢廝磨,笑鬧一會兒,李玉華忽然碰到什麽,好奇的伸手捏一把說,“你這藏什麽了?”


    所有綺念瑕思都被這一捏煙消雲散,穆安之頭發險沒豎起來,倒吸一口涼氣,險被李玉華要了老命,好說歹說才叫李玉華輕輕放開。


    晚上說不少羞人的話,羞的李玉華險沒將穆安之踹下床,當真是越發不正經了。


    第二天早上,穆安之才想起同李玉華說一句,“要是進宮皇祖母提起北疆玉石的事,你就跟皇祖母說,我知道了,心中有數。”


    “知道了。”李玉華沒多想,早上匆忙,穆安之沒時間多說,直待晚間才同李玉華說了這其間利害。


    李玉華道,“皇祖母跟我說了北疆玉石是陸家的生意,我看先前何家玉石的事,皇祖母挺不痛快,咱家與陸家不睦,讓小九叔打聽一二也無妨。小九叔很謹慎的。”


    李玉華也很謹慎,像如今做生意,多少人白送來的發財生意,她從來不要。可李玉華打小在生意場打轉的人,打記事起她就跟著她娘做針線買賣,雖說就是個辛苦錢,李玉華對於生意也很有自己的理解。


    穆安之也說過不讓她做玉石生意,李玉華也應了。她現在的確不會做玉石生意,可要是哪天三哥把陸家幹倒,她不就能做了麽。


    所以,藍太後讓她打聽一下北疆玉石的事,她方應了。


    在李玉華看來,一舉兩得。


    “這事別讓小九叔插手,他是來往商路的人,太容易被人拿捏。”穆安之剝個葡萄送到李玉華嘴邊,同她道,“生意場上不有句話麽,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這道理在哪兒都一樣,這事不能急,得慢慢來。就讓小九叔安安分分的來往北疆做生意,就能幫上大忙。”


    “真的?”李玉華含著葡萄,臉頰鼓鼓的,她實在想不出除了賺錢還能幫上什麽忙。


    穆安之道,“來往於北疆,能帶來北疆的民風民情,比什麽玉石買賣都更有價值。”


    李玉華不懂這個,她說,“我給陸侯備了份禮讓小九叔帶去了。”


    穆安之有些驚訝,“你怎麽沒跟我提一句。”


    “我昨兒原想說的,你一個勁兒的不正經,我就給忘了。”李玉華埋怨著瞪穆安之,“這都賴你。”


    “賴我賴我。”穆安之笑眯眯的應著,上前悄悄捏住李玉華一隻手,“你這是想離間陸侯與陸家?”


    “也不全是。我瞧著陸侯人不賴,先前咱們無官無職的,他就肯上前。再說,陸侯與陸家是分了宗的,你想想,親叔侄,得什麽事才會分宗啊,絕不是小事。別信什麽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話,陸侯是陸侯,陸家是陸家。我倒真是盼著陸侯與陸家老死不相往來。”李玉華也是一肚子的心眼兒。


    穆安之笑,“以後咱們兒女,有你一半聰明智慧就行了。”


    “少說這喪氣話,咱們兒女,得比你我加起來還要聰明百倍。這叫青出於藍!”李玉華翹著下巴,信心滿滿的說。


    “好,就依你這話。”穆安之輕輕撚一撚李玉華的掌心,上前輕輕一吻。


    李玉華左右掃一眼,見侍女們都不在屋兒,這才放下心,瞪穆安之,“大白天不能幹這事兒。”


    “哪兒白天了,你瞧瞧,這天都黑了。”


    夕陽的光輝映在穆安之的眼睛裏,穆瞎子硬是視而不見。兩人你喂我吃葡萄,我給你剝荔枝,甜蜜的不得了。


    穆安之還想到一事,“你打發個人給朱姑娘送些東西。”


    “怎麽了?”


    “昨天杜長史遇刺,她乘車在街角見到,著家仆快馬到衙門報信,路上遇著江將軍,江將軍及時趕到方救了杜長史一命。”穆安之感慨,“早就瞧著朱姑娘是個有膽量的,她當真不錯。”


    “成。明天我打發人請她過來說說話,她也時常來的。”李玉華順嘴打聽,“那個江將軍武功很高麽?我聽說昨天的刺客特別厲害。”


    穆安之知道李玉華好打聽,也著意多與李玉華說些官場上的事,“不止是武功高,江將軍出身不同,他正經武科狀元晉身,現在禁衛軍任五品將領。”


    “他家很有名麽?”李玉華想了想,“公門侯府沒哪家姓江。”


    “不是這麽說。”穆安之道,“江家也是百年世宦之家,你常看明聖皇後傳,上麵應該有文襄公江念的記載。”


    “有有有,也是一代名臣,江將軍是文襄公之後?”李玉華兩眼放光。


    “正是。”穆安之頜首,“江將軍父親早逝,江家這些年,人口不算興旺。當年文襄公於皇家有大功,江將軍祖父亦是一代名臣,江安撫使當年也是出眾人物,任北疆安撫使時,北疆叛亂,江安撫使一家為叛軍所殺,當時江將軍年紀尚小,在帝都養病,知此慘事,江將軍改文習武,從了武將。”


    “江將軍有沒有娶妻,哪天有空我約他家太太說話。”李玉華很擅長跟女眷打交道,尋常隻要不是性情有問題的,李玉華基本都處的來。


    “還沒有。不過他早定了何家的親事,隻待何家姑娘守完孝就要成親的。”


    “何家的親事?!”李玉華撇撇嘴,“何家那孫女可不怎麽樣,何老夫人常帶她進宮,在皇祖母跟前就嘴上抹蜜一般,在我跟前也親熱。可有一回姑媽家的茶會,有兩家家世不如她的姑娘同她打招呼,她正眼不瞧人家。那勢利眼的模樣,跟何老夫人一模一樣。”


    “不是這個何家。是蜀中何氏,何家可是名門,豈是何老夫人家能比的。”穆安之唇角一翹,“你不曉得,以往還有件趣事。何老夫人因著皇祖母的緣故,陛下也肯照看她家,她家不知怎麽想的,因著一樣姓何,就想與蜀中何氏聯宗,結果,他一提,人家沒答應。”


    李玉華雖覺這事比較沒麵子,可李玉華道,“老夫人現在可不得了,她進宮誰不讓她三分。蜀中何家倒真是有膽量。”


    “名門總有名門的傲氣。何家、姚家、江家、紀家,這四家世代交好,如今皆有出眾子弟在朝,不然縱江將軍再如何武狀元出身,也不可能這個年紀就任五品禁衛將領的。禁衛軍擇人,忠心第一,江將軍非但出身好,人亦有本領,以後必然前程似錦。”


    李玉華打聽,“那姚家,就是姚國公家麽?”


    “對呀。”


    李玉華眼睛微眯,她跟姚國公夫人倒也能說得來。不過,當下之急,還是得再找兩本當朝史書來讀,這些名門大族,好不好的就是人才輩出,總不能說到人家祖先啥都不知道啊,那可就太無知了。


    於是,為了做好三哥賢內助的玉華妹,突然間奮發念書,她白天沒空就晚上發奮,把跟三哥吸陽氣的心都淡了幾分,直把三哥鬱悶的不輕。


    穆安之直接把鬱悶發泄到捉拿刺客身上,刑部聯合帝都府巡城司嚴查帝都人口出入,刑部更不惜拿出巨額銀兩征集刺客消息。


    結果,這些刺客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再無蹤跡可尋。


    倒是江珣發現線索,刑部捕塊帶人尋至一處魚龍混雜的街巷,捉拿到數位亡命之徒,可惜追風、狂刀不知去向。


    江珣還特意去看望了一回杜長史,杜長史拆開江珣帶來的點心包,拿出塊椰奶糕咬一口,“難得你還記得師兄愛吃這一口。”


    江珣心說,明明同一天拜師,武功學的還不如他,結果就仗著年紀大在他麵前充大輩。不過,今天江珣是有事前來,也就沒理杜師弟這話。江珣還很關心的說,“看你都瘦了,多吃點。”


    杜長史受傷的可不是腦袋,突然聽到江珣這好言好語,杜長史懷疑的盯著江珣嘖嘖道,“真個奇了,以往見我總要拌嘴的,今兒怎麽這麽乖巧聽話了?”


    乖巧聽話?!


    江珣唇角直抽,心說,那刺客怎麽沒一刀砍杜師弟這張欠抽的嘴上,也能少些缺德。


    “有事想托你幫我問問。”


    “怪道哪,我還真當你好心買了椰奶糕來孝敬我的,原來有事相求。你可真應了那句,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你就說幫不幫吧。煩死了,不幫就直說。”


    “什麽事?看你這求人的,倒比被求的脾氣還大。”


    “刑部不是說提供刺客線索有賞銀麽,你幫我問問,雖沒抓到主要的兩名刺客,但旁的也抓到不少,看能給我多少賞銀。”


    杜長史險沒叫椰奶糕噎著,他含著塊糕,磕巴一下才問,“你沒錢花了?”


    “平常開銷還有,這不我明年成親麽,總得有張羅親事的銀子。”


    江家這樣的家族自然不可能沒錢,隻是當年江父在北疆出事,一家人隻剩了江珣一個。當年平叛北疆叛亂,朝廷也艱難,江珣變賣家產悉數捐給朝廷做平叛之資。倘當年不是年紀實在太小,江珣就得上了戰場。


    杜長史答應下江珣的托付,心裏對江師弟真是既敬佩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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