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也無言以對,一瞬間也想起很久前的一個午後,順堯無聲無息出現在她門口時,她心中的震撼到現在都無比清晰,那時的她怎麽會知道他們以後會有這麽多的牽絆糾纏,所以說世間的緣分實在奇妙。


    王紫喝了一口酒,以此來掩飾那麽點不自在,可順堯卻道:“算了,如果你知道是為什麽,你就不是王紫了。”


    “唔?”王紫有點疑惑,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怪異,是說她太遲鈍了嗎?可她看向順堯的時候,隻看到他嘴角自在的笑。


    王紫愣了一下,盯著順堯的臉看了半晌,其實順堯的容貌陽剛中帶著一絲溫柔,他與樂九不一樣,樂九是天性薄涼,而順堯卻是自己封閉了內心,拒絕了快樂,把自己多少年來關在弑父的過錯中走不出來,所以臉上從來都沒有表情,讓人覺得冷漠。


    即便妙綺天天叫他麵癱小順子,調侃著給他煉製各種治麵癱的藥,可這絲毫刺激不到順堯,那是心病,哪有丹藥能醫?


    可她如今卻見到了順堯在笑,是因為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嗎?是因為她……嗎?


    “你在看什麽?”順堯抬眸。


    王紫不假思索道:“你笑起來真好……”


    順堯嘴角的笑容更大,“若是你在,我就有理由笑一輩子。”


    王紫怔住,幾乎陷進那雙星夜般的眸子,驚醒時卻見那眸子裏清晰的倒映著她的影子,王紫忽然道:“我出去走走。”


    說完就站起來,腳步飛快的出去了,似乎慢一步順堯就會追上來一樣,一直跑到了沙灘上,王紫回頭看了一眼,順堯並沒有跟上來,這才鬆了口氣。


    站在水裏,任由海浪一下一下的打了過來,浸濕了她的衣擺,王紫卻盯著夕陽下反射著金黃的海麵,回想順堯變化真的非常大,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那雙荒蕪的眼睛也能倒映進去風景,他開始會關注很多小事,連下廚這種事也會親自嚐試了。


    說真的,王紫打從心底高興,逍遙四散人對她來說都很重要,樂九是她所愛之人,爵爺和妙綺那對歡喜冤家,成親後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隻有順堯形單影隻,王紫真的很擔心。


    可她又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之前鼓起勇氣提出讓順堯去桃花穀住,可順堯拒絕了,更少踏足桃花穀了,後來她覺得自己可能好心辦了壞事,順堯豈是那種任人可憐的人?


    她解釋不清,也就不再塗添順堯的煩惱了,哪想到今日,順堯竟對她表白了……


    不知不覺站到了天黑,夜色籠罩了海麵,王紫動了動快要僵硬的身體,還是返回去了,剛走到門口,卻見順堯就在那裏站著,隻穿了素色的貼身長袍,靜靜的望著她,屋裏也沒點燈,他站在那裏,快跟黑夜融為一體了。


    王紫停下腳步,自認識順堯以來,他好像一直都像一個守望者,從不主動走向誰。


    剛剛看到他時,他身上那種寂寥瞬間斂起,雖然很快,可王紫還是捕捉到了,她心裏沒來由的一慌。


    順堯卻幾步走了過來,彎腰將她抱起,很快把她送回了房間,將她放在床上,捧著她的雙腳,歎息道:“你若真的為難,明日我送你回桃花穀就是。”


    若不是順堯的手太溫暖,王紫也不會察覺到自己的腳早已冰涼,她縮了縮腳,順堯卻握著沒鬆手。


    “你送我回桃花穀,然後你呢?”王紫忽然問道。


    順堯道:“你若不想見我,我自然回花溪穀。”


    王紫沉默了一會,道:“你願意在桃花穀住嗎?”


    順堯卻笑了笑,道:“在桃花穀每天看你和他們恩愛嗎?我的心就算是鐵做的,也會被醋泡壞的。”


    “唔……”王紫撇開了頭,又問道:“你跟千單宇一起合計把我留在這裏的嗎?”


    順堯盤膝坐在了地上,把王紫的腳放在他的肚子上,慢慢道:“算是吧。”


    雖然順堯說願意送王紫回去,可他心裏很清楚,他大概隻有這一次機會了,王紫那些男人們沒有立刻追來,也是給王紫一個空間,讓她最後順從一次自己的內心。


    王紫這人是屬核桃的,打一下跳一下,感情上更是從來都是不開竅的悶葫蘆,如果男人們抓的緊緊的,她是永遠不可能主動出牆的。


    “還有誰,隻有你們兩個嗎?”王紫又問。


    順堯這次倒是有些詫異,她竟然會這麽問,看來,還沒有呆到家……


    順堯道:“青璃,算是與我們裏應外合,映血提供了你的行蹤。”


    果然有青璃那家夥,這些年青璃肚子裏的壞水真是越來越多了,映血怎麽也跟著胡鬧……王紫帶著映血劍,作為映血的劍心,他自然時刻都知道自己的心在哪……


    “唔……我想睡覺,明天離開這裏吧。”王紫說道。


    順堯身體一僵,垂下眼去,許久才嗯了一聲,似乎突然沒了力氣一樣。


    他看著王紫睡下之後,卻怎麽都不願意走,這一日的兩人世界,竟跟夢一樣,她還是拒絕的這麽幹脆。


    “你睡吧,晚安。”順堯說道,再不舍也不可能守在這裏。


    可他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王紫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道:“離開這裏,不是回桃花穀,我們去齊恒大陸吧。”


    順堯的手都因為劇烈變化的心情而痙攣了一下,隨即握緊了王紫的手,猛的回頭看她,見王紫綴滿星辰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順堯覺得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好,你說去哪裏,我們便去哪裏。”順堯道,聲音微顫。


    ……


    次日,當順堯和王紫踏上齊恒大陸時,順堯還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王紫,你決定了嗎?”順堯問道,期待卻又害怕王紫的回答。


    王紫微微有些無奈,“我的行動不足以證明嗎?”


    頓了頓,她又道:“不知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小院還在不在,那時你站在我門口,我還以為見到了神仙。”


    “嗬嗬……”順堯突然笑了,王紫曾有過如此天真的想法嗎,“我們一起去找。”


    “等我們回去之後,你可以去桃花穀住了嗎?”王紫又問了一遍。


    順堯的笑意從嘴角蔓延到了眼中,“當然!就算有人趕我走,我都不會走了。”


    王紫鬆了口氣。


    順堯卻道:“你接受了我,是承認你喜歡我,還是可憐我?”


    順堯問的很坦然,其實對他來說,隻要王紫接受他,這兩個原因他都可以接受,他遲早會讓王紫愛上他,離不開他的。


    王紫卻皺了皺眉,看著順堯道:“我雖然遲鈍,但也不會拿感情當兒戲,如果不喜歡你,也做不出可憐你那種事。”


    順堯的心跳失了頻率,多少年了,這種毛頭小子一樣的衝動,竟然會出現在他身上!“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王紫,謝謝你,謝謝你喜歡我。”


    順堯溫柔的說著,滿心的歡喜,化作了一股股暖流,融進了血液裏,他好像撥雲見霧,又活了一次。


    王紫頓了頓,輕輕抱住了順堯,其實昨天晚上在門口看到順堯的時候,王紫就已經決定怎麽做了,千單宇他們想那麽多辦法,不就是想要一個答案嗎,接受或者不接受,總要弄明白的。


    王紫喜歡順堯,可她還弄不清楚那到底是感激還是愛,直到昨晚,她知道了。


    順堯不曾主動走向過誰,可他主動走向她了,他那麽固執,如果她拒絕了,他會不會又像之前一樣,封閉了自己,他就再也不是人,而是一個無悲無喜的劍神。


    她逼著他挖出了腐朽的內心,又要逼他走那條寂寞的路嗎?一想到他會永遠從她麵前消失,王紫就沒來由的害怕,那樣的話,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不是因為內疚,而是因為沒有留住她愛的人。


    所以她不敢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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