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惠妃指名道姓的辱罵,昭華攥著蕭景珩袖管的手略略鬆開些,眼角眉梢更是滿溢著錯愕,


    “皇上?”


    蕭景珩反握住她的手,正欲勸慰,卻見江德順急急而入,擦了把汗道:


    “皇上,惠妃娘娘在外麵鬧得厲害,您看這......”


    蕭景珩的神情轉瞬冷若數九寒冰,道:“讓她進來。”


    惠妃甫一入內,便要朝著昭華撲過來。


    幸而小福子和江德順他們合力攔著,才叫她不得近身。


    饒是如此,當著蕭景珩的麵,她仍舊叫囂道:


    “宋昭!你這個毒婦!是你捶落了我腹中孩兒,是你親手殺了皇上的兒子!”


    她恨得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蹦出來的,浸著瘮人的恨意。


    小福子聽她言語無狀,忙肅聲道:


    “惠妃娘娘慎言!當日您如何捶落了您腹中皇嗣,如何瘋魔嚇得皇後娘娘早產,這些咱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麵對惠妃的指責,昭華更是驚愕不已,


    她顯然也被惠妃這般失心瘋的模樣嚇到了,不解地搖頭道:


    “妹妹為何要如此說?”


    “賤人!”惠妃失了理智,即便被人攔下,仍極力衝著昭華梗著脖子,遍布頸紋的的脖頸上,激起如樹根盤錯的青筋暴起,突突跳著,


    “我捶落了自己的孩子?宋昭,你當真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何故要捶落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那還是一個健全的皇子!”


    “若你以為是個公主呢?”


    蕭景珩冷冰的一句話,宛如將滿盆涼水朝著惠妃兜麵潑下,


    惠妃一愣,“皇上說什麽?”


    蕭景珩看都不看她一眼,語氣更是冷漠至極,


    “郭院判在你的坐胎藥裏,添了一味藥進去。此藥可以改變你的脈象,讓其看上去像是女胎的脈象。故而所有給你診過脈的太醫,包括張太醫在內,才會都說你這一胎懷的是女相。”


    耳邊恰如滾滾悶雷連聲作響,聒得惠妃頭皮發麻,


    “原來是皇上的做?”


    惠妃搖晃著羸弱的身子,口中喃喃著,“竟然是你做的?為什麽?”


    “你該問自己為什麽。”蕭景珩話中帶話,輕飄飄地應了一句。


    惠妃一時怔忡,很快緩過神來,再度發作,直至昭華道:


    “無論這一胎是男是女,臣妾都不會傷著自己的孩子!宋昭親手捶落了臣妾的孩子,便因為她誕育嫡子有功,皇上便由著她戕害皇嗣嗎?”


    她越說,蕭景珩的臉色便越是難看一分。


    江德順眼瞅著事態即將失控,忙從旁低聲勸著惠妃,道:


    “惠妃娘娘,您小產過後身子不適,還是請回吧。”


    說罷便拽住惠妃的胳膊,直欲將她拖出去,


    可惠妃卻猶如困獸垂死掙紮,不知從何處生出了頗大的氣力,用力將江德順推搡開,


    “你別碰本宮!”


    江德順隻得無奈道:“惠妃娘娘......這件事皇上已經調查清楚了。捶落您腹中子嗣之物,是宮中的掀簾棍。那東西細長,若是持其用力抽打,肯定會在虎口上留下淤青。皇後娘娘的虎口處並無淤青,可您右手的虎口,卻是有一道......”


    惠妃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在瞧見右手虎口處蔓著一道細長的淤青後,不覺瞪大了雙眸,一直怔怔說著不可能。


    幾乎是在同時,昭華也攤開了掌心,


    她的左手覺察不到任何異樣,但右手卻有些許已經愈合的擦傷痕跡,【385,昭華是用左手持棍打得惠妃】


    惠妃正也瞧見了,立馬高聲嗬斥道:


    “你右手的傷要如何解釋!?”


    昭華費解地看著惠妃,“我的傷是從哪兒來的,你心裏不清楚嗎?”


    她灰心到了極處,忍著淚別過臉去,是不願再和惠妃多說一句。


    雲杉看不得主子委屈,也是沒好氣地質問起了惠妃,


    “若不是因著您突然發作,拿起掀簾棍對著自己的小腹一頓猛捶,皇後娘娘如何會急著去攔您?又如何會被掀簾棍給誤傷?更不會胎動早產,差點救不過來......”


    惠妃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顛倒黑白!明明是......”


    “惠妃娘娘!”江德順高喝一聲,截斷了惠妃的話,“您腹部的傷痕,太醫也瞧過了。傷痕自左上向右下,如果是被旁人打得,必得是站在您麵前左手持棍。皇後娘娘即便手上有傷,傷的也是右手,又怎麽能......”


    “不可能!是她!是她一早就有預謀!皇上!這一切都是......”


    “預謀?”蕭景珩難掩怒意,厭惡至極地瞪著惠妃,


    “朕問過當日給皇後請安的六宮嬪妃,她們皆說當日皇後讓各自散了之後,是你自己執意要留下來,說你有話要對皇後說。你說皇後有所預謀,難不成皇後未卜先知,能提前預知你會自請留下來,順勢安排好這一切嗎?”


    惠妃乍驚失色,


    她看著此刻盈盈而泣的昭華,少頃才反應過來,


    她一時大意,竟是寸步不落地落入了昭華布置的陷阱中。


    待惠妃回過神後,倏然雙膝砸地,跪著爬到蕭景珩足邊,死死地抓著他的衣擺,字句擲地道:


    “皇上,您不能偏信賤人!宋昭她根本就沒有失憶,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她滿腹算計,絕不是皇上想的那樣簡單......”


    “你放肆!”


    蕭景珩沒有片刻猶豫,便是狠狠一記耳光摑在了惠妃臉上,


    打得惠妃癱軟在地,半邊臉都木了。


    “你說昭兒要害你沒了孩子,朕且問你,她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即便讓你生下一個男胎,難不成他還能比得上皇後所出的嫡子金貴?”


    昭華被蕭景珩護在身後,全程不言語,隻是委屈地哭。


    於此際,惠妃也是一時骨鯁在喉,啞口失語。


    是啊,整件事從明麵上來看,昭華壓根就沒有要害她的動機。


    她隻能反問道:“那麽臣妾敢問皇上,臣妾又為何要捶落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聽她此言,蕭景珩本就陰沉的臉色,遽然變得鐵青,


    他憤而指著惠妃,怒喝道:


    “祁王剛發現朕在命人調查她,你就立刻小產了,你還敢問朕為何?”


    他無端提及祁王,言語間更似知曉了惠妃與祁王之間攀扯著關係,


    令得惠妃一瞬心驚,眼神也明顯閃爍起來。


    這些不尋常的舉動被蕭景珩看在眼裏,分明就是惠妃在心虛,


    如此,便更坐實了他的揣測。


    聽他高聲罵道:


    “賤人!你自己做下如此不要臉麵的事,還敢在禦前叫囂,汙蔑皇後清譽?江德順,將惠妃送去暴室,再傳朕旨意,即刻捉拿祁王滿門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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