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神社,最上和人與清水有沙走在她來時的斜坡。


    周圍的樹木,殘留著少許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


    迎麵吹來的冬日涼風,掠過麵龐,絲絲冰涼。


    想必春季來臨之時,漫天的櫻花花瓣,會為這單調的坡道,披上溫柔的粉色。


    不知那個時候,最上和人是否還能與身邊的人走在這條坡道上。


    最上和人看著不由得低頭看向清水有沙穿著木屐的腳,內心想著隻穿著襪子,會不會覺得冷。


    “和人桑。”


    “嗯?”


    “能不能……不要一直盯著我的腳看,有點害羞。”


    清水有沙微紅著螓首,像是被染上了冬日的緋紅夕陽,格外溫柔,明明還隻是白天。


    最上和人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錯開了與清水有沙相交的目光。


    “和人桑。”


    “有沙。”


    “你先說。”


    “你先說。”


    在這個冬日的新年,他們走在悠長的坡道,笑意攀爬至嘴角。


    看著風,看著景,看著近在遲尺的未來,一同踏出各自的腳步。


    清水有沙笑意尤盛:“和人桑,謝謝你今天邀請我來新年參拜。”


    “嗯,不客氣。”


    最上和人淡淡地應了聲。


    清水有沙“誒嘿嘿”地笑了起來,她似乎真的很開心,肉眼可見的喜悅,浮現在嬌小白皙的麵龐上。


    漂亮的眼睛內,閃爍著滿是愛意的柔光,令最上和人不敢直視。


    至今為止,清水有沙已經做了太多,而自己卻似乎從未真正的為她而改變什麽。


    女孩子的心意真的是很難明白,最上和人從未想過,會有女孩子對他積極到這種地步。


    也因此才,最上和人大多時候,都無法拒絕清水有沙的各種要求。


    或許,正因為身邊的女孩是清水有沙,最上和人才會退卻到這一步。


    清水有沙向前一步,最上和人便退後一步。


    可如今,最上和人的身後,早已不知不覺頂著牆壁。


    已經到了他無法在退卻的時候。


    清水有沙富有傾略性的笑容與是目光,使得他不得不再回應。


    多麽美好的女孩子呀。


    善良,溫柔,俏皮。


    漂亮。


    如果將來要找一個女朋友,一定會以這樣的女孩子為基準吧。


    可是,“將來”這個詞,不就是“過去的現在”麽?


    最上和人一直在想,為什麽自己會一直讓清水有沙留在自己的身邊呢?


    而不是像寺島愛美那時,在狠心拒絕後,不再聯係。


    最上和人想起來了。


    因為清水有沙是小西沙織的閨蜜,所以才會從來沒有將她當作戀愛對象去對待。


    而如今,小西沙織早已離開他的生命。


    那麽清水有沙的身份,也在那時,完全變了味。


    清水有沙會留在自己身邊的理由,也在他所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了轉變。


    最上和人一直都知道這種事情,隻是自己故意不去察覺,欺騙自己的內心,像個老練的東京人。


    直到清水有沙勇敢地向他表達真心,鼓勵他去與小西沙織做了斷。


    於是,最上和人總算是與小西沙織劃清了界線,也明白了自己並不喜歡那位前妻。


    如今回想,清水有沙當時究竟是抱著多大的勇氣,想必是最上和人這輩子都無法到達的地步。


    “和人桑,你剛才,似乎有話想要對我說的樣子。”


    “……嗯。”


    清水有沙好看的側臉,印在最上和人的眼眸內。


    “是……什麽?”


    清水有沙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漸漸停下前行的腳步,緊張著,又滿懷期盼的仰視最上和人。


    最上和人隻得低頭看她,她頭上的花飾很好看,但不如她好看。


    心髒的律動不知怎麽就加快了起來。


    之前似乎也有過類似的事。


    最上和人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即便是在公司的人前唱歌時,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


    是在緊張麽?


    還是說,是猶豫呢?


    見最上和人始終不說話,清水有沙有些沉不住氣了,伸手輕拽他的外套衣擺,微微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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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說的話,是什麽?”


    清水有沙用行動表明自己的心情,而正是這份主動,一次又一次地衝擊最上和人那道孤獨而冰冷的心理防線。


    最上和人喜歡清水有沙麽?


    他不明白喜歡是何物,所以無法表示清自己的內心,可最上和人自己覺得,應該是有那麽一點點的。


    不是他此前所說的友情,而是站在異性的立場,自己是否願意與身邊這個可愛的女孩子,一同走下去。


    就像此時此刻,他們即將共同走完腳下的這條坡道那樣。


    那麽,可能算得上是喜歡吧。


    嗯,大概就是了吧,為什麽不呢。


    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為什麽自己會不喜歡呢。


    最上和人從來沒有否認清水有沙的優秀,想必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最上和人想到了曾經在遊戲公司的同事對他說的話,沒有人會不喜歡水瀨祈。


    當時最上和人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就不喜歡。


    他到底還是真香了。


    隻是最上和人的喜歡,與其他人可能有些不一樣。


    如果說戀人之間的喜歡,是非對方不可的刻骨銘心,至死不渝。


    那麽最上和人覺得自己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隻是至今為止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孩子,隻有清水有沙,會真正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考慮與奔波。


    最上和人喜歡的是這份體貼的善意。


    可眼下,清水有沙正是擁有這份善意的人。


    那麽喜歡善意,就等同於喜歡清水有沙這個人吧?


    這個論證十分荒謬,荒謬到最上和人自己都覺得有些勉強。


    但最上和人也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勇敢,想要跨出他至今為止都沒能完成的一步。


    “有沙。”


    “嗯。”


    最上和人看到她緊握自己衣擺的手微微顫抖,好看的臉蛋上,薄唇緊抿。


    這才意識到,哪怕是像她這樣勇敢的女孩子,也會因此而慌張,不知所措。


    最上和人緩緩吸了口氣。


    “有沙,我……”


    一月的寒風吹過,拂動她的衣袖,挑撥他的發絲。


    卻又,帶來了那個人的聲音。


    “和人?有沙?”


    最上和人與清水有沙同時一愣,不約而同地扭頭向聲音的來源看去。


    長長的坡道,三人的目光交匯。


    紛紛駐足在原地。


    他們並肩站在這邊。


    她獨自,站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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