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家門,最上和人撣了撣身上的雨水,抖落一片水漬。


    “和人桑,你回來啦。”


    還沒脫鞋,客廳內就傳來清水有沙的聲音,旋即就是一陣“咚咚咚”的小跑聲,像是迫不及待迎接主人下班回家的布偶貓。


    “嗯,我回來了。”


    “啊!和人桑,渾身都濕透了欸!”清水有沙捂著小嘴。


    最上和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確實打濕了不少。


    “剛才雨下的有點大,不礙事。”


    “我去拿毛巾!”


    還沒等最上和人說什麽,清水有沙便跑向了盥洗室。


    最上和人搖搖頭,換上拖鞋,剛準備進料理台內燒壺熱水,樓梯傳來腳步聲,三名女性聲優依次下樓。


    “和人,你回來啦。”最上沙織向他看來。


    “嗯。”


    “怎麽淋得這麽濕?沒去躲雨麽?”


    “躲了,躲之前被淋到了。”


    “你真是的,我去替你拿……”


    “和人桑!”


    清水有沙從盥洗室內拿著毛巾,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給,不快些擦幹的話,會感冒的喔。”


    最上沙織的動作一滯,不由得看向站在最上和人身前的清水有沙,神色微妙。


    似乎是注意到了最上沙織的視線,清水有沙憨憨一笑:“和人桑還是快些去洗澡吧,正好時間也很晚了,外麵雨也已經停了。


    打擾那麽久,就不耽誤你們夫妻的二人世界啦。”


    “有沙,要走了麽?”最上沙織走過來。


    清水有沙點點頭:“嗯,我住的公寓還挺遠的啦,不想太晚回去。”


    “祈之助說的沒錯啦,再打擾你們也不太好,ayaneru,我們也回去吧。”


    村上梨衣拽了拽的咲良彩音,對方卻不予回答,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ayaneru?”


    “嗯?,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真是的,你到底在發什麽呆啦,我說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該告辭了啦。”


    “喔……喔喔。”


    咲良彩音點了點頭,心中思緒萬千,眼神忍不住一個勁兒地往最上和人身上瞟。


    可能是眼神中包含的敵意驚動了他,最上和人不禁看向咲良彩音。


    回想起在二樓窗台看見的那一幕,咲良彩音根本壓製不住自己的敵視,她本就不是一個擅長藏匿心思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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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沒有當眾揭穿,就已經是咲良小姐的超常發揮了。


    若是在這裏揭露他的惡行,難堪的隻會是最上沙織,因此隻得暫時憋在心裏,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然而,偽裝這種事,是咲良小姐最不擅長的事情之一,她此刻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證據。


    “祈之助,我們一起去車站吧。”村上梨衣十分自然地挽住清水有沙的手臂,貼了上去。


    “嗯。”清水有沙甜甜一笑。


    “那把傘帶上吧,萬一中途下雨就不好了。”


    “也是呢,謝謝,沙織。”


    於是,將三名女性聲優送到玄關,最上沙織分別給她們遞了傘。


    “那我們就先走嘍,謝謝招待。”


    “晚飯很好吃哦,晚點我會發推特向其他聲優們炫耀的。”


    最上沙織笑道:“不要做那種事啦。”


    清水有沙向兩人揮手,站在式台上看她,她變得更矮了,但比村上梨衣要高一些。


    “沙織,和人桑,拜拜~”


    “嗯。”最上和人點頭


    “路上小心。”最上沙織囑咐了一句。


    等到三人離去,原本熱鬧的屋子,驟然變得寂靜,像是B級片中背景音與BGM突然消失,安靜地令人有些心中發慌。


    最上沙織蹲下身收拾拖鞋,默默地擺回到鞋櫃上。


    “和人,先去洗澡吧,我去給你拿衣服。”


    她一如往常地噙著笑臉,令最上和人感到些許的不適,明明就站在身邊,卻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之間並沒有下雨,沒有將他們阻隔的雨幕,他卻連似乎微微抬手,都能感受到手背在刺痛。


    好像不止是精神,連身體都在排斥眼前這個女人。


    奇怪的感覺。


    “好。”


    ……


    ……


    坐進倒有入浴劑的浴缸,胸膛以下的位置完全浸泡在熱水內,最上和人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浴室內白霧彌漫,原本明亮的鏡子蒙上一層迷霧,反射在內的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就像最上和人的心那樣。


    “和人,衣服我放這了。”


    浴室外,最上沙織的身影朦朧,隻能看見一個淺淺的灰影。


    他沒回應。


    “和人?”


    外麵再次傳來最上沙織的聲音。


    是在擔心他泡暈過去麽?還是別的什麽?最上和人沒去細想,也不願去想,更不想知道。


    “……好,謝謝。”


    然而,最上沙織並沒有就此離去,她的影子依舊倒映在門上。


    “和人,能……稍微聊一聊麽?”


    “…………”


    “抱歉,我有些累,現在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有事的話,可以等我出去再說麽?”


    門外的最上沙織沉默許久,聲音響起:“…………我知道了,那我在客廳等你。”


    “嗯。”


    泡澡的時候,是最上和人在這個家裏,唯二能夠享受孤獨的時間。


    與孤獨作伴,比與人作伴要輕鬆的多。


    孤獨不會說話,不需要應付,僅僅隻是安靜地待著,就能與之產生靈魂的契合。


    人會說話,會說好聽的,也有不好聽的,戴著虛偽的麵具迎合他們,說著內心排斥的謊言。


    孤獨不會說話,無法安慰受傷的心,隻能獨自舔舐傷口,任憑風霜將傷疤吹得結痂。


    人會說話,即便心靈無法相通,也能通過語言,動作,眼神,通過隻有人能做到的事情,給予彼此慰藉。


    至於兩者之間孰好孰壞,誰又能說得準呢。


    人類說到底,就是這樣的動物,為了合群,為了抱團取暖。


    但如果要最上和人選擇的話,他其實是喜歡與人交流的。


    村上春樹說,哪有人喜歡孤獨,隻是不想失望罷了。


    最上和人也僅僅隻是個普通人,沒有自傲到認為自己超脫眾人那一步。


    緩緩閉上雙眼,享受最後的孤獨洗禮,片刻後,最上和人站起身,離開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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