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喝了多少酒?”景硯沉著臉質問申全道。


    喝得都胡說八道了?這句話,她顧忌著宇文睿一國之君的體麵,沒好意思問出口。


    申全豈會聽不出太後言語之中的怒意?他畢竟曆事尚淺,上位者一怒,他就肝兒顫了,腿一軟,申全“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回……回稟太後,陛下……陛下隻喝了……隻喝了一小壇……”


    喝了一壇子!還敢說是“隻喝了”?


    景硯驚得瞪大雙眼。


    申全跪伏在地,心裏這個冤啊——


    太後您老人家明鑒,真真隻是一小壇而已。話說誰敢灌咱們陛下啊?就是灌,那也是這祖宗她自己灌自己的。何況,禦酒,甜水似的,陛下十歲的時候就曾偷喝過半壇子,也沒見醉成這副樣子。今兒這是鬧哪樣呢?難道這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未來的內廷大總管覺得自己想得十分有道理。


    “阿嫂……不幹他的事……”宇文睿口齒含糊不清,老實不客氣地膩上了景硯的身體,“我愛喝……想喝……醉了……很好……醉裏挑燈看……呃……”


    她因為酒力而突地呃逆,總算是沒把那句“醉裏挑燈看美人”說全,不然這會子那張暈紅的小臉兒怕是早被景硯一巴掌給扇腫了。


    醉裏挑燈看什麽?嘖嘖,辛稼軒的名句,自然是“看劍”啊!


    申全也是陪著小皇帝狠讀過幾年書的,聽到這兒不由得暗挑大拇指:天子就是天子,就是與眾不同,哪怕醉成這副樣子,還是沒忘了我大周勇武本色!


    若是他知道小皇帝的真實所想,怕是下巴都會掉在地上。


    宇文睿身上的酒氣衝鼻而來,景硯嫌棄地一皺眉,下意識地向後躲閃,卻不提防這小祖宗死纏爛打打蛇隨棍上。


    她躲,宇文睿就緊隨著向前貼。侍墨和從地上爬起來的申全隻敢順著小皇帝的姿勢虛虛扶住她,卻不敢強行拉扯她。


    景硯眼看著那張俊麗的小臉兒越貼越近,滾燙的熱度一浪一浪地襲了過來,驚得心口突突直跳。


    “阿嫂真好聞……”宇文睿火熱的小臉兒貼上景硯修長的脖頸,鼻翼一聳一聳地聞嗅。


    景硯嬌軀一抖,因著她的挨蹭,渾身都起了一層小雞皮。


    她很想奮力推開這個口無遮攔的醉鬼,怎奈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平日裏神誌清醒的宇文睿都要比她幾個綁在一處的力氣大,何況此刻的醉貓宇文睿?


    申全和侍墨聽得小皇帝的醉話,再見到太後通紅了臉,俱都尷尬地垂下頭。申全則心裏默默地為自己的主子祝禱:小祖宗喲,您這是要倒大黴的節奏啊!


    醉貓睿哪管他們的所思所想?此刻,這世間對她吸引力最大的,莫過於阿嫂周身的氣息,還有那細膩柔軟的肌膚……隻不過,哪裏來的一片片小疙瘩?討厭得很!


    宇文睿腦中叫囂著“還我滑膩膩的阿嫂”,薄唇微啟,粉嫩的舌尖探出,毫無征兆地舔過景硯脖頸上驟起的小雞皮,誓要把那些“討厭的物事”舔個幹幹淨淨。


    景硯身軀大震,不顧一切地使出全身力氣推搡宇文睿。


    也是宇文睿醉後腳步虛浮,不防她突然發力,一個趔趄,栽歪在地,帶得申全和侍墨也險些以頭搶地。


    宇文睿半個身子趴伏在地,仿佛沒了知覺,她也不喊疼,也不叫痛,反倒笑嘻嘻地望著景硯:“阿嫂身上真香,比……比悅兒還……還好聞……嘻嘻……”


    申全本來是掙紮起身去攙扶她的,聽到她這一句,伸出去的雙手隻想收回來自戳雙目,再戳雙耳。


    景硯初時被她無禮舉動氣得隻咬牙,待得聽到“比悅兒還好聞”幾個字,大驚失色,腦中的第一反應便是:難道無憂同悅兒做了什麽苟|且之事?不然,她何以醉意朦朧的還會……


    思及脖頸被那粉嫩的小舌劃過時的強烈觸感,景硯的小腹猛然一緊。


    她俏臉一熱,連忙收斂心神,吩咐捧來醒酒湯的秉筆道:“快喂陛下喝下去!”


    秉筆應是,單膝跪地,扶過宇文睿的身體,“陛下,來,乖,喝了醒酒湯,就會好受些……”


    不等她話音落地,宇文睿突然一揮胳膊:“不要你喂!”


    饒是秉筆經驗老道,急忙閃身,才不致被打翻了手中的玉碗。


    “無憂!你還胡鬧!”景硯柳眉一豎。


    宇文睿聽她不悅的口氣,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偏不要她喂!朕要阿嫂喂!”


    景硯聽她在自己麵前自稱為“朕”,便知道她心中不快,無奈地接過秉筆手中的玉碗:“扶陛下去榻上坐著。”


    宇文睿臀部剛一挨著榻麵,就眨著一雙晶亮大眼,可憐兮兮地凝著景硯:“阿嫂,頭疼……疼得很……”


    景硯聞言,先就心軟了。


    她挨著小皇帝坐下,將玉碗舉到她唇邊:“讓你喝那麽多酒……”


    宇文睿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小口,呲牙咧嘴的:“不好喝……”


    “良藥苦口。誰讓你不聽話的!來,都喝了,就不頭痛了……”


    宇文睿垮著一張小臉兒,認命地一口口喝幹了玉碗中的液體。


    “酸死了!這般澀!糖!我要吃糖!”宇文睿砸著嘴,大聲喚道。


    景硯無法,隻好讓侍墨取來玫瑰糖,喂她吃下。


    宇文睿這才安靜下來,身子軟綿綿的依偎在景硯肩頭,有一聲沒一聲地哼哼唧唧著:“頭疼,頭暈……”


    景硯的耐心快被她磨沒了,忍著心頭的火氣,想著有賬明日算,她開口道:“乖,聽話,回你帳中,讓湛瀘和純鈞服侍你沐浴,好好睡一覺,明日就好了。”


    湛瀘和純鈞乃是服侍宇文睿的大宮女的名字,以古代名劍給侍女命名,怕也隻有她想得出了。


    宇文睿蹭著景硯肩膀上的布料搖了搖頭:“不要,腿軟,沒力氣……”


    景硯臉一黑,心說那你要怎樣?難道要人抬了給病人預備的縛輦來抬你回帳?不明真相的,還以為皇帝不聽話被太後揍了屁股呢!成何體統!


    宇文睿見景硯不語,黏膩膩地道:“我就在阿嫂的帳中沐浴,就在阿嫂的榻上睡了……嘻嘻,就這麽定了!”


    景硯皺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清楚。


    宇文睿看她猶豫,又可憐兮兮地開口:“頭疼,腿軟,朕沒力氣了……”


    景硯扶額,隻覺得耍無賴的小皇帝簡直比北鄭朝廷都難以對付。


    絹簾內,浴桶備好,水溫合適,隻等著小皇帝來享用。


    宇文睿這會子倒是不喊頭疼腿軟了。她兩手撐著浴桶邊緣,腦袋俯下去,懸在水麵之上,抽鼻子聞——


    唔,果然有阿嫂身上的味道。嘻嘻,這定然是阿嫂平日用慣了的,好,很好,好得很!


    秉筆、侍墨瞠目結舌地盯著小皇帝的一舉一動,還以為她醉得狠了,想要喝上一口洗澡水解渴。


    宇文睿一扭頭,看到隻有秉筆和侍墨侍立在自己身後,“咦”了一聲,“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秉筆和侍墨聽得一腦門子黑線,祖宗,我們自然是來伺候您沐浴的,難道還是來觀摩的不成?


    宇文睿揮了揮手:“下去!下去!請阿嫂來!”


    秉筆和侍墨二人對視一眼,俱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詫:祖宗,您是要太後主子服侍您沐浴嗎?這、這、這真的可以嗎?


    宇文睿見二人一動不動,嘴一撅,叉著腰,高聲道:“你們不走,朕就不脫衣服!”


    景硯隔著絹簾,聽到裏麵的動靜。她快要被這小混球折騰得瘋魔了,恨不得趕緊打發了她安睡,好消消停停的。


    一撩絹簾,景硯虎著臉,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主子,這……”秉筆不放心地開口。


    “無妨,哀家應付得來。”景硯淡淡的。


    二人退下,掩好絹簾,侍立在外。


    宇文睿歪頭看著阿嫂,腦中還有點兒暈乎乎的。


    她勾起唇角,打量著阿嫂玲瓏剔透的身段,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


    景硯實不願和她個醉貓一般見識,平靜道:“這下可以沐浴了吧?”


    可是緊接著下一瞬,她剛剛回複原狀的麵容“騰”地又通紅了——


    宇文睿一揚手,頃刻間就將身上的累贅之物扯了個幹幹淨淨,少女初初發育的胴|體就這麽明晃晃地暴|露在了景硯的麵前。


    “你……”景硯下意識地別過臉。


    宇文睿揚唇:“阿嫂害羞了……”


    說著,自己還癡癡地呆笑。


    害羞個屁!景硯暗罵。一國之君,這是有暴|露的癖好嗎?


    她聽說過,也見識過各種醉鬼,有喝醉了就睡的,有喝醉了就絮叨個不停的,有喝醉了打架惹事的……今兒她是真長見識了,若論醉了酒後之磨人、鬧人,非咱們這位大周女帝莫屬。


    她怔忡間,宇文睿已經“嘩啦啦”躥進了浴桶中。


    溫熱的水沁過她紅潤的肌膚,激得她揚著小臉兒,輕歎一聲:“舒服!”


    那一聲歎息,如幼貓淘氣的爪子,輕輕滑過景硯的心房,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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