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島,突兀的岩石上,候九齡如黃泉般獨佇,這塊石頭曾經流著黃泉的心血,黃泉高大的妖身也消失在這裏。


    黃泉和小月兒的相遇相知的情景已經無人得知,候九齡切聽到了來自海底的海螺聲,海螺吹的是蒼月歎的曲調,候九齡慢慢的閉上那雙憂鬱的眼睛,仔細的沉醉在自己熟悉不過的旋律中,他聽懂了一個女人的心聲,那個女子已經不是一個上古鬥仙,而是凡間一個有血有肉的精靈的呼喚。


    海螺雖然動聽但是吹不出抑揚頓挫,但是那女子似在相思,似在迷茫的心思候九齡還是聽的一清二楚,候九齡的古琴慢慢的在他的背上升起,盤腿坐在岩石上,閉起雙眼,一陣琴聲已經出來,海底的海螺聲嘎然止住,蒼月島的海空又飄起這古琴彈奏出來的蒼月歎的旋律。


    蒼月島海底,那個白發白衣的女子,仰頭仔細的聆聽這熟悉的旋律,她的眼淚已經奔流,那一句:“怨世間,蚱蜢舟,怎敵恨海無盡頭”。如錐子般的戳進了她的心窩,她知道當初自己完全可以不用沉在這裏,她完全可以躲開那根繩子,可她沒有力氣去躲了,因為她看見了那雙在天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神。她看到了他無力抗爭的無奈,她看到了他畏懼的內心,那個眼神在蛟龍鞭在她身上肆虐的時候,她早就感覺,那是乞求,那是痛心,她看不到他抗爭的決心。


    “你在天庭如何,你在人間如何,你一樣讓我感覺不到你的心和我一樣的堅強,可我為什麽還是放不下你,那怕你跟我說一句,你願意和我一起死騙騙我也行啊”。


    琴聲已經變了,變成了一曲《鳳求凰》,林慕雪慢慢的閉上眼睛,再也忍不住,痛呼道:“娘,你走了,我聽到了叔叔的琴聲,他告訴我你走的很美麗,很開心。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去的,娘,今生能和你成母女是我的榮幸”。


    林慕雪痛苦的閉上眼睛,這一刻她的念力突然能看見過去,她看見了月黑風高的夜晚,侯妙音偷偷的潛進了她白日門的居所,抱住她曾經共眠的被子和枕頭,那個從不曾落淚的倔強女子,哭的不能自己。她看見了她的哥哥們,曾經一個個走進那個房間,默默的擦拭著她曾經坐過的椅子,用過的器具。


    她看見了自己的兒子在楊衝的旁邊揮汗如雨的揮舞著烏木劍,那份堅毅如她般執著,她看見了夏青青和她的嫂子們一次一次跪在女媧像前為自己祈福。


    她看見了桃源,古戰捂胸嘔血的叮囑:“別讓慕雪知道”。她聽見了侯妙音一身聖戰之光絕脈鮮血狂噴時的訣別:“慕雪,是娘沒有照顧好你,你要堅強的活下去,人間有愛”。


    她看見了夏青青含淚擦拭著侯妙音的身體,她看見了古鸞不讓泥土埋沒棺木時撕心裂肺的嚎啕。她看見了古雲拿起裁訣。。。。。。


    林慕雪痛泣著呼道:“娘,人間有愛,女兒知道了,我會找到的,你走好”。林慕雪仰頭朝海麵呼道:“知音,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一切,我不會難過的,我娘應該是最幸福的人,她有你,有古戰,她幸福死了”。


    候九齡收琴微笑,頷首長嘯道:“慕雪,我會來告訴你身邊的一切,你就不會寂寞了”。


    林慕雪慢慢的低下了頭,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此刻為什麽沒有一絲的激動,她甚至還為侯妙音的遭遇感到了開心,從她的角度出發,更甚至覺的這是最圓滿的結局。


    蒼月海底依舊如往昔,通透的海水,碧綠的水草,身邊來回遊蕩的魚,林慕雪默默的看著身邊的生物,仿佛此刻的她有點醒悟,人間有愛。


    候九齡從蒼月島回來後,直接飛往白日門廣場,眾人接報皆來接引。


    候九齡盯著嶽高峰道:“我想和將軍賭一局,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嶽高峰大笑道:“可惜我沒有什麽資本,連這把怒斬也是跟白日門借的,不知道前輩要跟高峰賭什麽”。


    候九齡微笑道:“我們來賭一局戰陣,就在這裏”。


    嶽高峰雙眉一皺,道:“不如前輩布局如何”。


    候九齡盤腿坐下,取過背後琴囊,取出古琴道:“此琴名曰傾隱,傳說是上萬年前一個臨凡星宿而作,寓意我是經黃泉解釋才明白,我想你們也應該明白。它的材料來自世界之木,所以這琴乃是殺赫連覺空的絕世武器。”


    嶽高峰苦笑道:“你不是來跟我彈琴的吧,除了慕雪和老三逸夫,我們兄弟沒有人懂琴”。


    候九齡大笑道:“當然,我說這把琴不是說給你聽的,是說給某個人聽的”。


    夏青青笑著看看古雲,小聲道:“想不到你萬年前那麽多情啊”。


    古雲道:“什麽跟什麽”。


    候九齡一笑道:“我倒確實是來彈琴的”。隻見候九齡雙手疾揮,琴聲如雷動,在他和嶽高峰的中間有無數的沙粒在慢慢的堆積,沙堆越來越高,越來越厚,慢慢的形成了一副地圖。地圖的中間出現兩座城池,一大一小,山丘縱橫,平原遼闊。


    楊衝驚歎候九齡的玄術切不忘提醒嶽高峰道:“這是土城的地圖,下麵那個小城是沙城”。


    一炷香的時間,一副沙盤已經形成,候九齡笑著從腰間解下一個口袋,倒出一些黑白石頭,自己拿了十顆黑的,對嶽高峰道:“你可以拿十顆白的,我們且以一顆石頭為一萬兵力在這沙盤地形上廝殺一番。”


    嶽高峰心想,你敢情是要和我賭兵陣,笑道:“這些石子可有先鋒”。


    候九齡笑道:“好,石子沒有先鋒,也沒有大將,你可以隨意挑,我功你守,目標是這兩座城”。


    嶽高峰笑道:“好,我隻要一個先鋒,那就是我二弟展寒”。


    候九齡微笑著把十顆黑石子擺在毒蛇山穀至盟重的入口,接著迅速的把石子分為六堆。


    嶽高峰把白色石子把七顆在土城外,二顆在沙城內,道:“我的先鋒就在沙城”。


    候九齡一笑,琴聲又起,隨著他的琴聲,嶽高峰退後幾步,眾人皆退後,隻見展思隱雙手托著腮,蹲在候九齡的身邊,看著這琴有點入迷。


    沙盤上的黑石子已經開始變化,有二顆黑石子跳躍著向土城大門而去,嶽高峰雙掌疾揮,白色石子一直整齊的後撤到土城和沙城的中間。黑石有六顆石子已經從兩個城門進入了土城,另外的四顆石子盤旋著朝沙盤的邊際在移動。


    嶽高峰微笑了下,白色的六顆石子迅速的往土城方向而去,沙城的二顆白石也慢慢的移出了沙城,候九齡眉頭一皺,四顆黑石疾奔沙城,嶽高峰在沙城僅留了一顆石子,另外一顆石子快速的挺進土城,土城的勢力對比是七比六,嶽高峰又把手中的二顆白石放在土城,土城的數量是九比六,嶽高峰手掌一揮,沙盤的土城城牆被嶽高峰的白石擊破。


    沙城的城門展寒施展內力讓這顆石子使勁的跳動,候九齡琴聲越來越急促,攻擊沙城的速度加快,但是土城的三顆石子已經被嶽高峰擊埋在沙裏,而嶽高峰隻有兩個白石被擊碎。嶽高峰雙掌疾揮,展寒那邊拚盡全力躲閃四顆黑石的攻擊,嶽高峰叫道:“撤”,堵住他三顆的逃路。


    候九齡一聲長笑,琴聲嘎然而止,道:“我輸了”。


    嶽高峰一笑道:“如果以武力相博沙盤,前輩不一定會輸,但是實戰中土城是一廢城,易攻難守,而沙城切是有堅固的城牆作為屏障,我一萬兵力守你四萬,有個善戰的將領足可守到你土城六萬兵馬被我吞沒為止”。


    候九齡把石子放進口袋裏,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塊黃金虎符給嶽高峰道:“你贏了,侯氏的盟重所有是你贏我的,現在歸你,也不枉妙歌托符”。


    嶽高峰忙道:“沙上演兵,何足證明,晚輩不敢”。


    候九齡笑道:“我與慕雪也無叔侄之稱,我今與你結拜,我為兄如何”。


    古雲叫道:“好,順便把我爹的心願也了了,你們三個一起結拜吧”。


    候九齡大笑道:“古戰生前既然有此宿願,有何不可,來”。


    嶽高峰長歎一聲道:“好吧,我怕亂了輩分,切讓戰神抱憾而去,今日我與你結拜”。


    眾人大笑,兩人就在沙盤前麵挫沙為香,叩謝天地,稱兄道弟。候九齡把虎符塞在嶽高峰的手中,笑道:“盟重侯是你了,我現在隻留下一件事情要做了,做完了我要去逍遙天下”。


    嶽高峰道:“大哥又要走”。


    候九齡點頭道:“不是妙歌的一頭白發,我根本不會回來,如今黃泉,古戰,妙歌皆已經去了,這個地方我也沒有什麽留戀的了,唯有黃泉的血仇我還沒有報,妖後我非誅不可”。說完走到琴邊,摸摸展思隱的頭道:“你叫什麽名字”。


    展思隱睜大眼睛盯著他稚聲道:“我叫展思隱,我很喜歡彈琴”。


    候九齡大笑道:“這孩子與我這琴有緣,該是這琴的傳人,不如事後拜我為師”。


    席紅袖忙上前笑道:“這。。。。。。我現在怎麽稱呼你呢,大哥,思隱是我唯一的孩子”。


    候九齡笑道:“我知道,掌上明珠,這孩子不但跟我有緣,與慕雪也是有緣,我傳她琴藝,以我這琴為媒,這孩子可以得到慕雪的真傳一二。”


    展寒大叫道:“才一二”。


    嶽高峰大笑道:“得慕雪真傳一二,你還不滿足,我看二嫂,這機會不可失啊,孩子總要去自己磨礪”。


    候九齡笑道:“得慕雪真傳一二,這孩子是天之造化了,這天下乃至我輩,誰能敵得過慕雪一招,哈哈”。


    席紅袖待說什麽,展思隱跳起來道:“媽媽,我願意跟伯伯學琴”。


    候九齡笑道:“展寒老弟,我與你女兒有十八年師徒之緣,你就成全我吧,哈哈”。


    席紅袖拉著展寒的袖子道:“十八年啊,你想好了”。


    展寒咬牙道:“十八年就十八年,一言為定”。


    席紅袖狠狠的捶了他一拳,哭著碎跑而去。


    車風之歎口氣道:“我還想生個兒子把你女兒娶了,這一去十八年你還不把二嫂的心搗碎了”。


    展寒抱起展思隱對候九齡道:“你與我大哥結拜,也就是我等大哥,就那麽定了”。


    候九齡一聲大笑,道:“甚好,我去王城了,太子應該登位了,我去也”。


    傾隱琴如神,隨他而去,眾人望著這一襲青衫,歎道:“黃泉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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