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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頭見了他之前畫的那幅畫,她的笑意濃了點,“畫這麽好,我都是事後才發現的,經年之後我要是窮得揭不開鍋,就拿去拍賣?”


    沐欽隻當在調侃,但既然她不想談和沐寒聲的吵架,他也不好繼續問。


    他低眉稍微斟酌著什麽,抬頭時,問了句:“你……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在藍修身邊麽?”


    傅夜七反應了會兒,才緩過來他問的是采姨。


    抿了抿唇,“不是,我當年在第一島七年,從沒見過她,她一直服侍藍老爺子,我也是去年才見的她。”


    好一會兒,沐欽都沒有說話。


    和她並肩看向窗外,不知在回憶什麽,目光飄得很悠遠。


    “連你都這樣,想來,采姨曾經一定是個很好的母親。”她微微側頭。


    沐欽眉眼動了動,收回視線,然後淡淡的笑,“連我?嗯……我怎麽感覺,我在你眼裏像個壞人?”


    這話多半是開玩笑的成分。


    她卻挑眉點頭,“以前是啊,你說話從來都是三分帶刺七分刻薄的,是不是?”


    沐欽忍不住的笑,“都浪子回頭很多年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好像把剛吵過的架忘了。


    最終還是她主動提起,“你希望采姨回到沐家?”


    沐欽想了會兒,最終搖了搖頭,“那樣對她不公平,這麽多年她都不曾回來,必是不願的,連寒聲的存在都沒法讓她主動回來,外力再強,也是枉然,即便回來了,她也過不好。”


    誰又願意揭開舊傷?


    “我想,寒聲也這麽認為,看他的樣子,他早就知道采姨的存在,但從未跟奶奶提過,藍修忽然把她帶過來,就是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


    傅夜七皺了皺眉。


    沐寒聲的確早就知道采姨的,去年他就見過的,但是這麽久,他什麽都沒做。


    略微深呼吸,她勉強的一笑,“也與我無關了,不能也不想過問那些複雜的事,傅氏還一堆事。”


    提起傅氏,沐欽轉頭看她,“前些天見過蘇曜和趙霖在一起,估計就是在談生意。”


    她笑了笑,“我欠蘇曜太多了,說‘還’都顯得沒良心。”


    根本不是能還的。


    安靜的站了會兒,沐欽提出一塊兒出去吃飯,他請客。


    她當然沒拒絕的理由。


    其實她很想問,曾經的采姨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曾經她和丈夫的生活,對她來說,又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但她終究是沒問。


    晚上她獨自回了傅宅,睡前捏著手機幾番猶豫,還是個禦閣園的田幀打了個電話。


    “他回去了嗎?”她低低的問。


    田幀的聲音很溫和,聽得出帶著慈祥的笑意,“先生已經回來了,說讓我多待會兒,我看是想給太太留門。”


    她蹙了蹙柳眉,還是輕輕一句:“我就不回去了幀姨,不用給我留門。”


    她要是回去住,不免要關心那些事,怕又忍不住惹他,但他現在不管是脾氣還是身體,都經不起折騰。


    “對了,他腿上有傷,行動不方便,顱腦手術剛過,您多照看著,別讓他吃發性的食物,如果他說頭疼,千萬讓卓醫生去看看……”


    她清雅的聲音低低的囑咐著。


    田幀這頭,沐寒聲卻站在幾步開外,轉頭看著田幀的手機。


    田幀抿了抿唇,適時的笑著點頭,然後問:“太太,您要不要跟先生說?”


    傅夜七搖了搖頭,“不用了,他應該休息了,我也快睡了,你也不用轉告,小心些就行。”


    田幀‘唉!’了兩聲,訕訕的看著那頭的男人,“先生,太太說您身體不好,讓我多照料著,她今晚就不回來了。”


    沐寒聲手裏握著水杯,骨節緊了緊,最終沉臉,一言不發轉身上了樓。


    田幀聽洛敏說了兩人可能吵了,她也不敢多問。


    回到臥室,沐寒聲重重的將水杯墩到桌上,撐著桌麵的手越發骨節清晰,薄唇抿如冰刀。


    想起她不怕死的衝到他和藍修中間,紅著眼替藍修求情,胸口依舊一陣陣的火。


    沐欽打電話來的時候,他依舊雕塑一般站在桌櫃邊上。


    “寒聲?”沐欽低沉的嗓音其實也很好聽,此刻帶了淡淡的擔憂。


    “我見到她了。”沐欽說,“還好,隻是情緒不高,晚餐沒怎麽吃,聽她的意思,最近傅氏的事會很忙,偶爾照顧不到你,你不必多想。”


    左一個田幀傳話,又一個沐欽傳話,他不禁扯了嘴角,“你還當起了話筒?”


    沐欽淡笑,“雖然不知道你們吵了什麽,但夜七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她肯定有她的考量,或許一時不周全,但畢竟是女人,還是你……還是司暔的媽媽,你沒必要那麽計較的。”


    沐寒聲嗤然一笑,要她不是她,他又何必這樣?


    “你早些休息。”沐欽也沒多少,甚至一句也沒提采姨。


    ……


    好多天,傅夜七昏天暗地的奔波著傅氏的事兒,淩晨睡覺,清晨起床,早餐馬馬虎虎,午餐、晚餐基本是外賣,除非被蘇曜逼著出去吃飯。


    她也多次試圖給球落的手機打電話,但一直處於關機。


    直到她聽趙霖說宮池奕來了榮京,心裏才稍微放鬆了些,再不來,藍修恐怕按捺不住,又要出事了。


    進入二月的天,偶爾還會飄雪,從前她出門都是裹得嚴嚴實實,但現在經常應酬,不得不留幾分風度,短裙、及踝時尚大衣成了表配,穿上是高貴迷人,脫了是性感優雅。


    隻是時常麵色疲憊。


    “篤篤!”


    “進。”


    進來的是趙霖,她蹙了一下眉,“你今天不該去外交部麽?”


    趙霖笑了笑,“我來執行公務的。”


    說著,他走到她的辦公桌邊,恭恭敬敬的秉著外交部禮儀遞上一個燙金邀請函。


    “什麽?”她略微挑眉,沒接。


    趙霖隻好打開來給她看,“環歐出訪的邀請函!”


    她卻滿是不解,笑起來,“你是不是弄錯了?”


    趙霖很肯定的搖頭,“這邀約人物姓名可都是機打的,改不了,而且,這次出訪的人員……沐先生可能親自去,如果談判和平,藍先生隨同。”


    她忽然抬頭,什麽叫如果談判和平?


    “他們談得怎麽樣了?”她一直刻意不去關心,但是宮池奕過來了,這麽幾天,不出結果,也該知道動態了。


    趙霖皺了皺眉,“不算好,硝煙濃重是肯定的,畢竟藍先生也不是一般人,他要維護整個第一道利益,沐先生看著沉斂,但狠厲起來,真是宮先生都咋舌。”


    她凝眉,“他為難藍修?是不是因為生我的氣?”


    趙霖挑眉,“應該沒有,畢竟是國政大事。”


    也對,她糊塗了。


    可她想了想,最終是沒接邀請函,“我現在隻是傅氏董事長,你拿回去。”


    趙霖為難。


    她加了一句:“放這兒,我也會扔了的。”


    上一次伊斯的邀請函,沐寒聲就幫她拒了,這也是同樣的興致,他既然要去,就不可能讓她同行。


    “對了,我晚上有應酬,明天可能來得晚,早會你主持。”她略微的疲憊。


    “您身體不舒服?”趙霖了解她,不是隨便缺席會議的人。


    她擺了擺手,“沒事,就是長久睡不好,明天多睡會兒。”


    趙霖欲言又止的,又不好說太擔憂細膩的話。


    說實話,她連晚上的應酬都不想去,真的很累,而且一整天腰疼,小腹時而墜痛著,仔細算一算時間,好像親戚推遲好幾天了。


    她時常推遲,並沒多在意,隻覺得這兩天該來了。


    晚上的局,她還是去了。


    酒店奢華的包廂,人頭不少,她走進去時,淡然笑了一下,隻是簡單的各企業首腦交流,說實話,她有些心不在焉。


    但比人提酒時,也會淡笑著附和喝了。


    侃侃而談的人太多,她一直陪著是陪不住的,趁著出去透了透氣。


    站在走廊裏幾次深呼吸,腦袋裏空空的,不經意回頭時,忽然見了那頭走來的人。


    呼吸猛地頓了一下。


    好多天沒見了。


    沐寒聲走路方便多了,隻是步伐略微生硬,手邊挽著一個女伴。


    有那麽一瞬間,她蹙了眉,也隻是一瞬間,強自恢複坦然。


    但隨著兩人走得越來越緊,她不自覺的捏了手心,撇開視線,卻能感覺到沐寒聲那抹暗沉的視線就在她側臉。


    在她糾結是否要打個招呼而略微轉過臉時,兩人卻轉身進了離她不遠的包廂。


    她心裏鬆了一下,又忽然一空,蹙著眉眨了眨眼。


    小腹的猛的一陣疼,痛得閉了眼,下一秒卻是一陣惡心上頭。


    轉身疾步往衛生間。


    來事兒前腰痛、腹痛,甚至輕微惡心,都是她的慣性毛病了,趴在馬桶邊越聞那個味道越是幹嘔得厲害,隻好在洗手台緩著。


    “傅董?”一起的女總裁走進來看了她,略微關切,“身體不舒服?”


    她勉強一笑,“沒事,我一會兒就過去。”


    出來是久了點,那麽多人聊著,她離開太久顯得不禮貌了。


    獨自呆了會兒再走出去時,門口卻一抹偉岸長身玉立。


    幽邃的目光定定的打在她臉上。


    她沒看沐寒聲,甚至邁著距離往前走。


    即將擦身而過時,他還是攥了她的手腕,後退兩步把她拽到眼前。


    “有事?”她終究仰臉看了他。


    沐寒聲的目光在她臉上打轉。


    她幹嘔,所以眼底還有星星點點的淚,泛著淡淡的紅,一張臉卻清淡不已。


    胸口微微泛疼。


    “為什麽不聯係?”最終莫名其妙的一句。


    她笑了一笑,“這話不該問你麽?你讓我跟你撇清關係,離得遠遠的不是麽?”


    從他手裏扭動手腕,往旁邊邁了一步。


    正好那頭有人顧盼,“沐總?”


    是那個女伴,甚至已經關切的走了過去。


    沐寒聲的目光仍舊在她臉上。


    傅夜七卻隻看了一眼那個女伴,側過臉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遠。


    女伴靠近了,伸手挽了他,“沐總,您腿沒事?”


    沐寒聲不說話,隻是盯著走遠的北影,又不動聲色的把手臂抽了回去,低沉:“沒事。”


    看到她的憔悴,她的眼淚,他甚至都忘了問她為什麽要拒絕邀請函。


    ……


    提前離席的傅夜七回到傅宅就往床上躺,本想弄個熱寶捂肚子,可最終沒能起來。


    睡到第二天是頭暈眼脹,‘親戚’也沒來。


    她也就沒了睡懶覺的理由,雖然趕不上早會,也拖著疲憊按點上班去。


    趙霖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但在早會期間接到了沐寒聲的電話,直接出了會議室。


    “沐先生。”


    “她在不在?”沐寒聲低得有些壓抑的嗓音。


    趙霖反應了一會兒,才道:“傅董最近太累,昨天說身體不舒服,今天可能沒能起來,估計中午過來。”


    “她病了?”沐寒聲瞬時擰了眉,想著昨晚她在酒店裏的憔悴。


    “不清楚……”趙霖還想說什麽,那邊的人已經掛了。


    趙霖忽然想起他說,哪天他會親自把邀請函送過來,估計是要過來。


    沐寒聲在路上,忽然轉了彎往傅宅的方向走,手機裏撥著她的號碼。


    傅夜七正在高速路口收費站,拿了票給錢,啟步時感覺到手機震動了,但沒手去接。


    之後電話一直沒響,她便沒理會。


    沐寒聲擰眉捏著電話,想過多種她可能病到起不來的樣子,油門又加了。


    然而他到了傅宅,卻是一片寂靜,她的車子並不在。


    ……


    傅夜七到了傅氏門口,老遠就見了等在那兒的傅天成,皺了眉。


    “找我?”她最終沒有視而不見。


    傅天成對她自然有怨,奈何現在命在她手裏,見她竟是帶了莫名的懼意,又不得不倚老賣老,“我聽說你把財務下兩個會計給換了?是不是明天就該把我徹底踢出來了?”


    傅夜七沒空跟他計較這些雞毛蒜皮,“聘誰是人事的工作,我不插手,你更無權,相比於你當初將我掃地出門,我能給你留點股份已經仁至義盡,你還想通過什麽會計撈油水?”


    一下子被她洞穿,傅天成氣得老臉通紅,“你怎麽說話呢!”


    “知道我不愛說話,就別跟我找茬,我沒那個耐心。”她淡薄的一句,轉身往裏走。


    傅天成一著急,一把拽了她。


    不巧,她毫無防備,硬生生被拽了個趔趄,高跟鞋‘嘎巴’一下扭在了一旁。


    傅天成傻了一下。


    一旁的保安匆匆趕過來恭敬將她扶了起來,“您沒事?”


    她擰著眉,咬牙忍著腳腕的疼,“沒事。”


    “傅先生,傅董給您麵子,您見好就收,還是趕緊離開。”保安麵色冷肅的對著傅天成。


    傅天成動了動嘴唇,暗暗罵了句什麽,轉身走人。


    她穿了鞋,輕輕吸氣,“我沒事,你們去忙。”


    保安幾度看了她,“要不,我給您買點藥?”


    她擺了擺手,“我自己去。”


    藥店也不遠。


    保安皺著眉,看著她消瘦的身影慢慢走遠,搖了搖頭,再要強也隻是女人,政界顯赫,行商也這麽強,估計心裏苦著呢。


    傅夜七在藥店站了會兒,心裏堵得慌,隨手拿了跌打藥膏,轉過藥架忽然見了驗孕棒。


    不知怎麽的,腳步就頓住了。


    推遲好多天了,之前他們做過,會不會……


    皺了眉,抬手拿了一支。


    回去的路上,她始終皺著眉,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也一臉的壓抑。


    沒先擦藥,卻是擰眉拆了驗孕棒。


    她第一次用,竟然緊張而局促。


    結果出來之前,她都沒敢看,而是壓著心跳給腳踝擦藥。


    “篤篤!”猛的有人敲門。


    她倏然抬頭,手裏拿著藥坐在沙發上,“誰?”


    門外的趙霖愣了一下,她真的到了?想著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傅夜七也愣了一下,然後放鬆下來,繼續抹藥。


    “您腳怎麽了?”


    她笑了笑,因為是趙霖,她的放鬆後果就是忘了自己還在等驗孕棒結果。


    放下要,她抬頭,“有事?”


    趙霖點了點頭,“上一個項目有經銷商找過來,但項目經理不在……”


    她彎腰穿上鞋,“走,我跟你去看看。”


    ……


    沐寒聲來的時候,徐米趕忙迎了過去,淡淡的笑,“沐總?”


    因為認識宋沫,徐米早幾年就見過他,也從宋沫那兒能知道他和傅董的關係。


    “傅董接待客人去了,要不,您在她辦公室等會兒?”徐米禮貌的問著。


    沐寒說‘嗯’了一句往裏走。


    “您先做,我去倒茶!”徐米得體的笑,退了出去。


    沐寒聲在打量她的辦公室,沒有想象中的整齊,不像她的風格。


    目光定在茶幾上的藥膏,眉心淡淡的陰鬱,倒是沒碰。


    然而等他見了辦公桌邊一條不過半個手指寬的東西,腳步挪了過去。


    昂貴的皮鞋在桌邊落定時,他已然撚了驗孕棒。


    幽邃的瞳孔猛一縮,目光在那兩條紅杠上死死釘著,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理解,環顧著抓起說明書一個字一個字的看。


    越看,指尖越緊,幾乎把驗孕棒捏碎。


    是悸動,還是震驚,亦或是心疼,沒人清楚。


    徐米推門進來時,迎頭對上他黑壓壓的臉,“她在哪?”


    頓了頓,徐米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剛剛不是說過了傅董接待客戶?


    “我問你她在哪!”沐寒聲忽然起了音調,吼得徐米全身一僵。


    徐米呆呆的看了他,顫著嘴皮子道:“傅、傅董……去項目部接待客戶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沐寒聲已經一陣風的卷了出去,過了會兒又折回來冷森森的盯著她:“帶我去項目部,立刻。”


    徐米眨了眨眼,木訥的往外走。


    傅夜七見過客戶,這會兒已經送到了公司門口,友好的告別後轉身返回。


    趙霖一路跟她上了電梯,看著她氣色很差,對客戶一笑過轉身就一臉疲憊,皺了皺眉,等她進了辦公室才轉身,一會兒還有份文件要她簽字。


    傅夜七回來時就想到了要看結果,一進去直奔辦公桌。


    拿起驗孕棒,並未注意被人動過。


    下一秒卻似被雷擊中,呆呆的盯著兩條紅杠。


    怎麽會?


    撐在桌邊,閉了閉眼。


    忽然抓起包衝出了辦公室。


    現在不是時候,就像當初懷了瑾兒,可她還是想百分百確定。


    趙霖剛拿了文件出來,她卻一陣風的進了電梯。


    傅氏門口,她的車子急促開走。


    ……


    沐寒聲找了她一圈,從項目部又回到了她辦公室,依舊撲了個空。


    一眼見了桌上少了個東西,猛地一震,心裏跟著空蕩蕩的疼。


    徐米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沐寒聲再次疾步走出辦公室,腳步急促得有些淩亂,驗孕棒沒了,就是她知道了結果。


    所以呢?她幹什麽去了?


    果然,保安說:“傅董走得很急。”


    沐寒聲的車呼嘯離開,與她相差也不過二十來分鍾。


    她去了最近的醫院。


    捏著掛號牌,蹙緊眉心看著醫生,“要多久出結果?”


    醫生看著她無比緊張的樣子,臉蛋精致,以為還年輕第一次,也就慈祥的笑,“別緊張,也不過十幾二十分鍾,您要求精準,所以血hcg要慢一些。”


    她點了點頭。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


    沐寒聲看到她的車在醫院門口時,扶著方向盤的手指節分明。


    還清晰的記得當年她清冷仰臉說‘打了’的場景,胸口一下一下的鈍痛。


    下了車,腳步匆促而淩亂,卷著冷風往醫院疾走,衝到掛號台。


    “婦科在哪樓?”


    工作人員正忙,隻是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指示牌,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經離開,立在電梯邊上,按得電梯按鈕幾近失靈。


    他很急,似乎紳士的耐著別人下電梯都是一種煎熬,一步跨進去又猛按關門建,一遍遍的重複敲。


    大冷的天,出了電梯那一刻,沐寒聲額頭竟然有細細的汗,薄唇抿得發白。


    立在走廊,目光銳利的穿過極遠的距離,一眼定在那個無力靠在牆邊的女人身上。


    她低著頭,臉色蒼白,似乎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當他昂貴的皮鞋敲擊聲在她麵前停下時,她才懵懂的抬頭。


    足足看了他陰鬱而焦急的峻臉三四秒,她才眨眼回神,連以往那種清淡的神色也回來了,作勢就要從他身邊走過去。


    是沐寒聲一把捉了她的手腕,直直看進她眼裏,“你來這兒幹什麽?”


    隻是這樣一句,他竟然不敢直接問。


    她抬頭,眼圈逐漸泛紅,又努力隱忍著看他,最終輕輕兩個字:“沒事。”


    這又怎麽會是沒事的樣子?


    “夜七!”在她幾乎掙脫時,沐寒聲緊蹙眉心,低眸定定的看著她,“告訴我,你來幹什麽?”


    她努力的抿唇,努力保持呼吸,眨了眨眼,褐眸清明下來,“我說,沒事。我不過問你的事,你也能否不過問我的事?”


    沐寒聲深邃的五官黑了幾分,“你想幹什麽?”


    她忽然一把掙開他的手,“是你說讓我遠離你,是你把我趕出來,你能不能不要幹涉我的事?!”


    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隨手抹了淚,躲開他的阻攔往前走。


    她是躲不過他的。


    雙肩被狠狠按住定在他眼前,那一句,他醞釀了很久才敢問,壓抑著飄忽的緊張,冷沉的音調越是黯啞。


    低眸,問:“你是不是有了?”目光再低幾分,盯著她,“嗯?是不是?”


    深邃的眸底,有激動有期盼,還有自責。


    “我知道你生氣,我不該趕你。”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什麽,“不準傷害自己,也不準傷害她,我不準你再像從前一樣胡鬧,聽見沒有?”


    她流過一次產,那對女人是莫大的傷害,何況她本就羸弱的身子,絕對不能再出任何事。


    可她就那麽定定的看著他,可是越看,目光越模糊,也越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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