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沐寒聲不太樂意,可衛子謙的約,她還是應了。


    早上臨出門,沐寒聲就在一旁倚著,看似悠閑的環抱雙手,可一雙幽眸定定的粘著她。


    終究是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又有些好笑,轉頭看了他,輕淺勾唇,走到他身前略微仰臉,“你沒事做?”


    微挑眉,男人那張冷峻的臉總算動了動,“我這頭有連邦的項目,奈何搶不過衛大少爺約你談的生意。”


    這話讓她笑意越濃,倒也不跟他爭,“就這麽兩天,如果中意,後續的事就都交給秋落了,然後跟你去應酬。”


    說罷,她轉過身,“幫我把拉鏈拉上?”


    低眸,沐寒聲薄唇微抿。


    倒弄半天,她卻皺了皺眉,還算耐心的轉頭,“怎麽了,拉不上?”


    卻見沐寒聲修長的指間撚著半個拉鏈,薄唇一動:“壞了。”


    她愣了愣,側身看了看他手裏的拉鏈,又看了看他那張深沉認真的臉,清了清嗓子,仰臉,“沐先生,這衣服可是沐煌旗下服裝品牌呢,拉鏈質量,是不是稍微差了些?”


    男人很認真的點頭,“沐煌精益求精,竟能出現如此濫竽充數的產品,設計師、銷售部、商場經理,都該撤了。”


    她嘴角微抽,他還真……


    挑眉,“是沐先生你手勁兒不小,我倒是喜歡這裙子,回頭再買一件!如今也隻能換一條了。”


    幸得她說喜歡,不然真可能把一條線人員全換了。


    這一次,她也不敢讓他幫著穿了,自個兒極力反手弄拉鏈。


    沐寒聲立在一旁,鷹眸低垂,幾不可聞的歎息,抬手幫她弄好拉鏈,這回沒講拉鏈毀了。


    總算收拾完畢,她才轉身,淡笑看了他,“你不是也有事,我幫你係領帶?”


    她手受傷這段時間,都沒有給他係了。


    沐寒聲的臉色總算好了些。


    他的西服,幾乎都是手工裁剪,精致而考究,一溜眼望去,不是靛藍,便是黑,最多也是暗紫色,與他的深沉內斂倒是相符。


    等他穿好襯衫,她才拿了領帶。


    “現在是九月,按計劃,該是溫莎結。”她自顧的說著,左手基本隻能固定,隻有右手來回活動。


    “我來?”沐寒聲還是開了口,看著她不方便的左手。


    她淺笑,“說好了你的領帶都是由我係,跟我還搶活兒?……我一個手也沒問題!”


    雖然沒達到盡善盡美,卻也不差。


    出門之際,原本沐寒聲想送她,她拒了,讓秋落來接的她,她得先去一趟公司,看看電影投資的利潤狀況,晚上順便和秋落一起去見衛子謙。


    沐寒聲自也沒有閑著,莊岩調整後的軍隊,他想親自過目。


    而閱兵過後,各個頭條,皆是閱兵大典的報道,細心之人,也會發現,伊斯這個不大的國家,卻也得以殊榮刊了幾張特寫照片。


    對此,莊岩轉頭看了看身側沉默斂重的男人,“你這是給蘇曜鋪路?我看他不見得感激你。”


    榮京的發展速度,如今的壯大,各國都看在眼裏,如今伊斯能被這樣友好相待,日後蘇曜出訪,必定也能受到不一樣的國際待遇。


    沐寒聲低眉,專注的審閱莊岩整理好的兵力以及部署,良久才合上,大致是滿意了的。


    直了身子,轉手探進大衣裏,指尖挾著香煙。


    古楊見狀,上前為他點了火。


    莊岩略微皺眉,這煙癮又見長了。


    才聽沐寒聲緩緩吐出煙霧,嗓音幽沉,“你嫂子會隨蘇曜出訪。”


    用了那麽兩秒,莊岩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上一句話,所以,這一切,不過是在給嫂子鋪路。


    看來兩人的感情是又進一步了呢!莊岩想,倒是自己落了神色,也隨著點了一根煙。


    末了,又略微眯眼,詫異:“榮京的軍隊裁減二十二萬,就算那十五萬派往第一島,還有七萬,你不會?”


    男人鷹眸微抬,掃過一眼,什麽都沒說。


    莊岩倒也抿了唇,一句也不多問了。


    餘下七萬,到底是就地解散,還是另有備用之處,無人能夠過問,因為沐寒聲的承諾,隻是將榮京的軍隊裁減二十二萬,沒說不能用在別出。


    莊岩忽然覺得後背涼涼的。


    沐寒聲曾經在軍界打下一片天,鐵腕雷厲,行事詭變,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幹什麽。


    良久。


    沐寒聲看了莊岩,看似不著邊際的一句:“給你放幾天假?”


    莊岩微愣,稍顯疲憊的臉,一絲苦笑,“有這麽好的福利?”


    沐寒聲微微眯著鷹眸,在低眉之間,修長的食指輕寇,撣掉煙灰,低沉一句:“不是誰都有我的命,當年在軍中無暇兒女情長,如今還能遇上你嫂子。”說罷,他才轉頭,“齊秋落是你嫂子摯友,自是差不了,錯過了,可沒第二個了。”


    沐寒聲是沒興趣管別人的感情瑣事,可惜他的妻子趴在床邊告訴他,莊岩的公務太忙,委屈了她的好友,那就是委屈了她。


    他力所能及的事,又怎能委屈了妻子?


    沉默了會兒,莊岩終於知道大哥不是在開玩笑,撚滅了煙蒂,湊近了幾分,“嫂子跟你說我們吵架的事了?”


    沐寒聲挑眉,倒是沒有,可他能猜到。


    不論如何精明理智的女人,在戀愛這件事上,估計都差不多的要求和態度。


    嗯……除了他的妻子,總是不動聲色,要求甚少。


    “派駐軍前往第一島的事,實在不行,我會交給別人,你且先放個假。”沐寒聲再一次開口:“女人多要求點時間和陪伴,並不過分。”


    問題是,莊岩蹙起眉,“秋落這人你不知道,有時候她比我還忙,總不能讓嫂子也給她放假?”


    這個有些難。


    她最近忙著賺錢還宅子的債呢,攔都攔不住。


    “要麽,我跟齊家人打個交道,趁早將秋落娶過門來?”莊岩說。


    軍人氣魄不缺,可過了,顯得魯莽。


    且不說齊家對齊秋落這個女兒置若罔聞,如今他們連關係都還沒穩定,怎麽娶?


    但沐寒聲不好評價,隻低低的一句:“追女人的法子,我這兒無經可取。”


    他自己都尚在揣摩領悟中,哪怕有,不也得自己留著?


    莊岩淡笑一下,這才挑眉提了一句:“不去看看宋沫?”


    沐寒聲抬起手腕看了時間,他很久沒有關注宋沫了,不知道磨練得有沒有效果?


    “時間不多。”他起了身,順手要了古楊手裏的大衣,往外走著。


    出了門,莊岩才跟著說道:“宋沫這女孩,天賦是有的,她的性子,在外顯得跋扈,進了這兒倒能跟人打成一片。”


    沐寒聲看似走得漫不經心,時而垂下深眸看看自己的皮鞋尖,良久才沉聲一句:“不胡鬧自是最好。”


    腳步停在訓練場外,沐寒聲目光遠眺。


    若不是宋沫當初的胡鬧,他也不必刻意不聞不問,倘若宋琦在,宋沫不會孤零,情理之中,對她的教撫,他是有責任的。


    “對了,因為宋沫的籍貫問題,倘若滿了三年,她的建樹無多,或者自願請辭,這軍營是留不住她的。”


    所以,頂天算起來,還有一年,宋沫可能回到社會上。


    沐寒聲沉默著,雙臂順過風衣尾,別進褲兜,若有所思。


    從英國遷回戶籍並不難,可倘若她想出去,搗亂一番,他難道要破例違規將她圈住?


    這都圈了兩年,到時再鬧,再圈幾年,又能管用幾分?


    “她與外界聯係麽?”沐寒聲忽然問。


    宋沫在英國的交際圈,無非就是不務正業的小青年,當初連懷了誰的孩子都不知道,誰知道她還做過哪些令人憂心之事?


    好在,莊岩搖頭:“沒那個時間,也不給她那個條件。”


    ……


    傍晚時分,傅夜七與齊秋落終於從公司離開,衛子謙大概已經等了一會兒。


    上車之際,是齊秋落駕駛2。


    轉頭看了她的手臂,“一直沒問,手臂沒事了?”


    她淡笑,“傷筋動骨一百天,這百天也快了,最近奶奶天天囑咐廚房給我補著呢,也不覺得疼了。”


    “有個好婆家,真是大幸!”齊秋落感歎了一句:“就不知道以後的我,會遇到什麽樣的。”


    這讓傅夜七淺笑一下,“你認識莊岩那麽久,還不知道他父母為人如何麽?”


    齊秋落轉頭嗔了一眼,“誰說我一定要嫁給莊岩了?”


    她挑眉,看這樣,兩人似乎,還沒和好?


    “行了,不說我的事。”齊秋落擺了擺手。


    恰巧,傅夜七的手機震了。


    “七姐?”肖筱的聲音,依舊活躍,聽都能聽出笑意來,“您今晚是不是跟衛子謙談事去?”


    “這都被你知道了?”因著肖筱的笑意,傅夜七也淡淡的勾著柔唇。


    肖筱“嗯哼?”一聲,正一邊穿衣服,一邊從匆匆從樂器行出來,“帶上我一個唄?我都好久沒見你們了!”


    肖筱的電影上映,前期是巡回宣傳,這會兒上映了一周,雖然偶爾參加個節目,但好歹有點自由時間。


    她淡笑,“行。”


    掛了電話,她才轉頭,看了齊秋落,“肖筱跟衛子謙,是不是有點什麽?”


    齊秋落一臉莫名,“哪有的事?衛子謙對誰有意思,你自己還不清楚?”


    嗔了秋落一眼,傅夜七倒是咽下意味不說了,轉手給沐寒聲打電話。


    齊秋落掃了一眼,“奇了,你主動找沐寒聲?”


    她淡笑:“晚上總得讓他來接我的。”


    “我送你不就得了?”齊秋落略微皺眉,吃味,“你現在這是有了丈夫不要姐妹了?”


    “你送我繞路,再說了,莊岩比我更需要你。”她淡笑一句,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


    電話通了,她聽了會兒,才低婉一句:“怎麽不說話呢?”


    沐寒聲剛從軍隊出來,因著上車的動作,一時沒說話,聽了她略微的不滿,卻是薄唇噙了一抹笑,“忙完了?”


    “沒。”她略微低眉,剛巧能見腳麵,巧了,她今天穿的他曾經送的鞋,清絕的臉,微微一笑:“晚上你忙麽?”


    “何事相求?”沐寒聲心情不錯,倚在後座上,幽眸了無焦距,笑意盈盈。


    她笑意又濃,順著他的語氣,道:“想勞煩沐先生晚上來接我一趟,可好?”


    “嗯……”沐寒聲將尾音拖得很長,低醇的嗓音,聽著莫名的好聽,“好是好,為夫有什麽好處沒有?”


    齊秋落在一旁聽著他們夫妻拿腔捏調的說話都想笑,再想想自己,又歎了口氣。


    “好了,不鬧了!”一說‘好處’,傅夜七就怕了他,隻得低婉一句:“不許太過分的獅子大開口,不然我讓衛子謙送我回去?”


    一聽這話,沐寒聲煞有介事的變了話音:“接妻子回家,是為夫應盡的義務,好處便免了!”


    齊秋落終究沒忍住,她剛掛電話就笑了。


    “你說沐寒聲這站在商界巔峰的男人,跟誰低過頭?”


    “跟他自己。”傅夜七柔眉微動,答得很流利。


    嗯哼,齊秋落挑眉,說的也是,追妻的人是沐寒聲自己,豈不是給他自己低的頭麽?


    話說回來,比起當初那個深沉矜貴,素來滴水不漏的沐寒聲,如今的沐寒聲,與妻子討巧的功夫真是見長。


    齊秋落的車子在禦宴庭外停下,已經見了肖筱笑著等在門口。


    “穿這麽少?”傅夜七走過去,看了肖筱身上的性感。


    肖筱眯著眼笑,“外套在裏邊呢!”說罷,她又仔細盯著麵前的人,“七姐,您最近又長氣質了!”


    “愛情滋潤的唄!”齊秋落挑著音調一句。


    嗯?肖筱目光轉了轉,略微詫異:“七姐戀愛了?跟誰啊?”


    瞧她這好奇的勁兒。


    齊秋落倒是知道自己說漏嘴了,沐寒聲和夜七的事,外界都不知道,人家當事人不公布,她也不能往外透。


    “凍死了,趕緊進去吧!”齊秋落這才敷衍一句壓了過去,攬著兩人往裏走。


    三個人一到,衛子謙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英俊的臉上一抹舒服的笑,徑直往傅夜七而去。


    “來了?晚餐用過了麽?”他舒服的嗓音,一手接過她的大衣,“若是沒有,禦宴庭可以定晚餐。”


    傅夜七禮貌的抿唇,一笑,“已經用過了。”


    齊秋落在一旁笑著落座,不說話。


    肖筱在一旁看了會兒,眯著眼笑,然後轉向衛子謙,“衛少,你可得抓緊些呢,七姐可是搶手得很!”


    本來誰都可以不點名,肖筱說話直爽,這倒是讓幾個人都尷尬了。


    肖筱卻不當回事,起身把衛子謙拉到傅夜七旁邊的位置,自己往旁邊坐,笑嘻嘻的道:“你們倆不是談正事麽?我這個湊熱鬧的坐遠些!”


    傅夜七勉強一笑,轉而進入正題,對著衛子謙,“你說的那個劇本……”


    沒想她這麽直截,衛子謙挑眉,倒也轉手從身側拿了精簡的劇本,“你看看。”


    ……


    沐寒聲本也有應酬,但不在禦宴庭,因此,自己的應酬結束得早了些。


    他的車到禦宴庭外時,先給妻子打了電話,但是對方沒接,便在車裏等著,也不進去打攪。


    開了車窗,沐寒聲倚在座位上,一手橫在車窗外,指間的煙被夜風吹得白燃了一段,他才收回來,漫不經心的吸了一口。


    可那雙英眉略微蹙著,眸色深沉。


    情緒不太好。


    古楊從後視鏡看了看他,“沐總,您今兒兩包煙快下去了。”


    沐寒聲的目光從窗外收回,掃了古楊一眼,“抽你的了?”


    額!這話,古楊哪敢接上去?但願太太能早些出來,可別再來第三包。


    倒是許南聽人說他來了,出了門到了車邊。


    “沐總。”許南低低的聲音,人在窗邊立著。


    沐寒聲轉頭,低低的一句:“你忙你的。”


    許南猶豫了會兒,沒走,略微欠下身,道:“黎小姐來過,說是有事跟你說。”


    煙頭剛到薄唇畔,沐寒聲才停了下來,轉頭看了許南,想起了此前黎曼的電話和短訊。


    轉而又不疾不徐的抽著煙,顯然,不感興趣。


    因而,許南的下半句沒能說出來,黎曼這會兒就在禦宴庭,之前被雪藏,在衛子謙的幫助下,正在轉行做經紀人,這會兒倒是挺賣力。


    等許南想說的時候,黎曼卻已經從禦宴庭出來了。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酒量倒是沒減,可今晚為了給自己的藝人爭取簽約新電影的機會,喝得高了點。


    “黎小姐,您慢點!”藝人還算禮貌,略微費力的攙扶著。


    黎曼嗬嗬一笑,轉頭,“你放心,公司把你交給我,我一定能把你培養成第二個我!”


    藝人隻是笑,“您喝多了……”


    剛說到這裏,黎曼的目光不經意的挑遠,然後眯起,忽然擺脫了藝人的攙扶,費力的說了一句:“你先上車,不用等我!”


    藝人皺了一下眉,看著她往不遠處一輛轎車靠近。


    沐寒聲指間的煙就剩幾許,側首彈了彈煙灰,隻是轉眸之際見了靠近的黎曼,英眉輕輕一弄。


    幹脆扔了手裏的煙。


    窗戶還沒關上,黎曼已經到了跟前,“寒聲?……真的是你?”


    黎曼說著,看了看周圍,總不會,他知道她找過,在這兒等著麽?


    “果然,我說的事,你也好奇吧?”


    沐寒聲沉眸微斂,妻子沒出來,他又走不了,便是無盡的沉默。


    黎曼倒是主動,抬手就開了窗戶往裏鑽。


    一股酒味蔓延開來,沐寒聲毫不掩飾的蹙眉,鷹眸不抬,話是對著古楊的:“開窗。”


    黎曼倒也不介意,反而輕笑一下,轉頭對著古楊也道:“古楊,我跟你主子說點秘密,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古楊哪會聽她的?隻是從後視鏡看了後座的男人。


    “有事你說。”沐寒聲終究沉聲一句。


    黎曼笑了一笑,“跟藍修的那個兒子有關……或者說,跟傅夜七有關,聽不聽?”


    沐寒聲總算略微擰眉,側首犀利的掃向她的臉。


    黎曼依舊笑著,她是了解沐寒聲的,那一抹犀利雖然懾人,卻更說明了,他對這件事,是在意的。


    未幾,沐寒聲卻倚了回去,幾不可聞的眯起眼,“你先去裏邊等。”


    這話是對古楊說的。


    古楊點了點頭,開了車門往禦宴庭走。


    黎曼的笑意越濃,因為醉意,在座位上坐得很費力,身子一斜,往沐寒聲身上靠。


    男人巋然不動,卻冷得懾人,“坐好。”


    女人笑得燦爛,卻也聽話,費力的坐起來,卻是離他的距離近了,一雙美眸輕輕眯著,盯著許久未見的男人。


    “寒聲……”黎曼雖然不是歌星,但聲音是迷人的,“咱們曾經是那樣的關係,如今呢?你竟然真的這麽狠心?”


    “有事就說,沒事就下去。”沐寒聲已經是足夠的耐心,可聲音低沉,冷漠。


    抬手看了腕表,不知道妻子何時完事?


    黎曼終究苦笑一下,又頗有意味,將沐寒聲從頭看到腳,依舊是那樣剪裁合體的西裝,依舊是他衷於的神色,沉沉穩重,哪怕隻一眼,也足夠撥起女人心底的漣漪。


    多完美的男人,她曾經跟了至少三年,卻總放不掉那抹優雅,也不敢逾矩半分,如今失去了,才發覺自己當初就該不顧一切的博一次。


    驀地,她一句:“領帶樣式換了呢!”


    男人薄唇微抿,適才的冷漠緩和了少許,因為領帶是妻子係的。


    黎曼卻不疾不徐的一句:“傅夜七給你係的吧?”她笑了一下,繼續:“你可能不知道,蘇曜當初生病,傅夜七也跟他係過呢!”


    沐寒聲閉了閉眼,終究,看似優雅的疊起了雙腿。


    黎曼知道,他不耐煩了,而且是極度的不耐煩,她也適可而止,卻是略微醉意的一句:“她倒是高超,知道你沐寒聲沒什麽能稀罕的,竟用上這種狐媚的方式了?當初跟藍修生孩子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麽狐媚藍修的?”


    男人橫在車窗上的手緊了,轉頭,盯著她。


    那一瞬間,好似一抹寒光掃過臉頰,冷銳、犀利,終於,薄唇冷然:“說出的話咽不回去,考慮清楚了後果?”


    黎曼最清楚,他是多麽尊貴的男人,冷傲如尊。麵子,多麽重要?妻子跟別人生孩子,簡直比掘了祖墳還毀他尊嚴吧?


    “自然考慮清楚了!”黎曼笑,眯著眼,道:“我親眼見的,還能有假?”


    沐寒聲沒說話。


    黎曼這才挑了眉,道:“藍修的孩子先前生病,登記的父母就是藍修和傅夜七,還有,你仔細想想,當初傅夜七為什麽消失一年杳無音信?偏偏她消失之前,你怎麽就出車禍了?這根本就是她和藍修的密謀!誰又知道她現在回來,想方設法的靠近你,迷魅你,是不是另有所圖?別忘了,藍修是第一島的人,傅夜七把你拿下,他第一島便任逍遙了不是?”


    她說了這麽一段,沐寒聲卻又抽了半根煙,嘴角冷然勾了一下,低眉,一下一下寇著煙頭,煙灰‘簌簌’往窗外飛去。


    “你笑什麽?”黎曼盯著他。


    沐寒聲終於薄唇微動,“第一,夜七回來,從未想過想方設法的靠近。第二,她連我在政界是何身份都不清楚,迷魅我,不如守著藍修。”


    黎曼一臉納悶,“你這是不信?”


    男人不說話,幽幽的吐著煙圈,卻是低低的一句:“說完了麽?”


    什麽意思?黎曼擰了眉,“沐寒聲,我在跟你說,你捧在心尖上的女人上了別人的床,生了個野種,你竟然無動於衷?!”


    沐寒聲冷唇,轉頭,幽眸一如的森冷,“既是我的女人,與你何幹?”


    黎曼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是沐寒聲麽?當初,哪怕她與他沒有實質性的關係,隻是新聞媒體裏的緋聞一對,他都決不允許任何男人染指與她?如今呢?


    隻聽沐寒聲驀然一句:“她的孩子,便是我的。”


    黎曼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他早就知道?這是要把孩子奪過來?


    “你不應該把傅夜七趕出去嗎?!”黎曼驚得酒都快醒了。


    沐寒聲冷眸低垂,漫不經心,轉首麵向另一麵,“你可以走了。”


    “哼!”黎曼忽然輕哼,“看來我不夠了解你,為一個女人,你竟也如此能忍?不過……你不在意,怕不代表,沐老夫人不在意吧?自己的孫媳婦給孫子戴那麽大一頂綠帽?……”


    話音剛到這裏,黎曼那張還剩幾分姿色的下顎多了兩指。


    堅冷,毫不憐香惜玉,臉頰被捏的泛白。


    那雙手的主人,冷唇吐出的話瞬間無比陰狠,蝕骨的冷,“膽敢捅出去半句!……我沐寒聲要一個人的命,不過彈指一揮,你,信麽?”


    黎曼已然被硬生生的嚇在原地,一雙眼顫顫的抖著眼瞼,為了一個毫無貞潔的女人,他竟然能如此陰戾?


    對,就是陰戾。


    大概,隻有軍界、戰場的人,才能見到沐寒聲的這一麵,那麽成熟內斂的男人,頂多城府縝密,算人無聲,不會如此懾人。


    此刻,竟毫無收斂。


    可黎曼信,無論何事,他說到就能做到。


    “下去!”沐寒聲終於狠狠鬆開她的下顎,轉身抽了一張紙巾,擦著滿手胭脂水粉,上一秒的戾氣收的幹幹淨淨,仿佛臉呼吸都不能令人察覺。


    黎曼擰著眉,腿有些軟,卻極力端著那股子氣勢,美麗的臉上七分悲哀,三分悔恨,咬著牙下了車。


    傅夜七在禦宴庭門口站了一會兒,因為她知道,車裏有人。


    古楊攔了她半天,愣是一個字沒吐出來,她隻能等著。


    倒是黎曼下車這會兒,她才知道,原來車裏是黎曼?


    肖筱遇到劇組的人了,順道一塊走。衛子謙和齊秋落一直陪著她。


    “我先走了?”見黎曼下來了,傅夜七才轉頭對著身側的兩人,低婉一句。


    衛子謙若有所思,待她走了兩步,忽而追過去,“傅小姐。”


    她頓住,側身,抿唇略微挑眉:“還有事?”


    他想了想,道:“有空,我再約你,具體細節,咱們繼續談?”


    她點了一下頭,今晚看的劇本是不錯,不過聽聞黎曼也在給她的藝人爭取,她就在想,要不要爭?


    沐寒聲側首之際,見了她被衛子謙留住,已然邁著長腿走了過去。


    “還沒談完?”他穩健的步伐定在妻子身側,一手熟稔的攬了她的腰,絲毫不避諱,甚至頗有顯擺的意味!


    這讓傅夜七心底忍不住笑了一下,轉頭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躲。


    衛子謙見了沐寒聲的動作,他也表示沒聽過沐寒聲對她的決意,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們又不是情侶更不是情侶,結了還能再離,有何不可?


    “沐先生!”倒是衛子謙先禮貌的伸了手。


    沐寒聲臉上絲毫不見適才的陰戾,隻眉目沉凝,也握了一下。


    齊秋落在不遠處看了會兒。


    沐寒聲與衛子謙,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前者深沉、內斂,縱橫商場數年,沉澱著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會為之迷戀的氣魄。


    後者英俊倜儻,同樣在娛樂界風生水起,也有著他不同於一般男人的魅力。


    好像兩者追求一個女人,簡直是一道風景!這算不算對沐寒聲的考驗?


    看著沐寒聲的車走了,她才笑了笑,夜七估計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了!


    車子在夜間穿梭。


    沐寒聲幾次看了身側的妻子。


    可她卻一臉淡然,偶爾轉頭看著窗外的夜景,偶爾若有所思,大概還在想和衛子謙談的事。


    竟然,絲毫沒有要問黎曼的意思。


    “餓不餓?”終於,沐寒聲找了個莫名的切入口,有那麽一點點的小心。


    她回神,挑眉,“不餓啊,你餓了?”


    “晚餐吃的什麽?”沐寒聲放在膝蓋上的拇指幾不可聞的磨著褲沿,話題顯得很怪異,被他低醇的嗓音問出來,聽著倒也舒服。


    她淺笑,“就中餐……怎麽,你想給我做意麵?”


    其實她今晚是沒吃好,但衛子謙在包廂也點了吃的,不過,沐寒聲若是想吃給她做意麵,她也可以吃下去的!


    沐寒聲終於勾了唇,“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恭維我?”


    他的意麵做得如何,他自己是清楚的。


    她卻淺笑不語。


    終究,關於黎曼說了什麽,她一個字都不問,而他,也不再提,免得兩人煩心。


    今天回的禦閣園。


    田幀在門口候著,“先生,太太,回來了?”


    沐寒聲略微點頭,將她攬進門,“給太太拿暖手寶。”


    “唉!”田幀笑著,知道他們回來,暖手寶早就準備好了,轉身回來,等著太太換好鞋子,接過她的衣服和包,將暖手寶遞了過去。


    沐寒聲換了鞋,看她還在一旁等著自己,薄唇微勾,將她攬進餐廳,好心情的問:“今晚夜宵吃什麽?”


    田幀一看就知道小兩口心情不錯,幸好按照先生囑咐,先備好了夜宵,笑著回應:“給太太頓了骨頭湯,特意跟洛管家學了幾樣菜,都是太太喜歡的!”


    這讓沐寒聲勾了唇,將她安置好,自己的才坐下。


    “這魚可是敏姨自創的,絲毫嚐不到腥味,味卻極美,嚐嚐?”因為知道她不喜歡吃魚,所以沐寒聲言語之中,幾分征詢。


    夜宵吃這麽豐盛,好麽?她在想


    而她也知道,琉球香魚,沐寒聲剛回來時,禦閣園的餐桌上偶爾就會看到。


    所以,她淺笑轉頭:“你喜歡吃魚,尤其這一道,對不對?”


    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喜好,這應該算一個?


    沐寒聲卻沒回答,隻轉頭,“你嚐嚐喜不喜歡?”


    知道她不喜歡腥味,但她的身體,多吃魚類是好的,所以他在嚐試。


    他已經一筷子遞到嘴邊,她隻好前傾幾分,嚐了一口,好一會兒才轉頭,“不錯呢!”


    就像從來不吃別人做的意麵,可沐寒聲一做,她並不排斥一樣,這個魚,她也不排斥。


    這讓沐寒聲勾了唇,轉頭就對田幀一句:“以後常做!”


    田幀笑,“好的,先生!”


    “嘟嚕嚕!嘟嚕嚕!”客廳裏的座機。


    田幀欠了欠身,趕緊出去接了。


    沒一會兒,座機卻被田幀抱進了餐廳,“先生……”


    沐寒聲英眉微動,轉頭,“怎麽了?”


    “老夫人的電話。”田幀也納悶,老夫人一定要先生接。


    大概是兩人手機都沒在手邊,所以打到座機上去了。


    可哪怕是老太太的電話,沐寒聲卻不疾不徐,一筷子給妻子碗裏夾菜,不當這是夜宵,跟用晚餐一個格調。


    傅夜七看了他,笑著,“打雷都不打吃飯人,看這樣子,奶奶定是有急事的,你不用顧著我!”


    沐寒聲淺笑,優雅的放下餐具,抬手。


    田幀趕緊把電話遞了過去。


    “奶奶。”沐寒聲低醇的嗓音,起伏甚少。


    “明天回玫瑰園一趟,小七那邊,我再通知。”老太太低低的聲音,也起伏極少。


    就這麽一句,沐寒聲斂了眉,轉眸看了身側的妻子,她就在身側,但奶奶既然這麽說,他便不特意提。


    “有什麽重要的事麽?”他依舊多問了一句。


    想著的,是黎曼的話。


    老太太倒是端得住,還是那句話:“你回來一趟就好。”


    電話就此,掛斷,她才轉頭,“奶奶?”


    沐寒聲點頭,“無事。”


    夜裏。


    禦閣園多水多樹,夜裏悠悠幾許風,卻顯得格外寧靜,濃林之間幾無聲響。


    沐欽的住處卻不安生了。


    黎曼喝了第二頓,醉醺醺的找到了大門。


    “誰讓你來這兒?”沐欽立在門口,沒讓。


    黎曼最易迷離的笑,側身就鑽了進去,笑意更甚,“給你分享秘密來了!”


    ……


    翌日清晨,新聞裏播著天氣:近兩日,將有一股冷空氣入侵榮京,局部有中到大雨,提醒人們出行注意保暖,帶好雨具。


    傅夜七是在即將下班時接奶奶電話的。


    “小七啊!”老太太略微鄭重的語音。


    她淡笑,此前奶奶經常出門,說是去串朋門,這會兒看來是閑了呢,周末沒到就讓她回玫瑰園。


    轉念想,昨晚沐寒聲不也接到奶奶電話了?


    莫不是奶奶準備什麽驚喜了?這麽神秘?


    掛了電話,她收了工作,收拾一番往外走。


    沐欽的車在她走出門口之際停在外交部,略微急促的下了車,立在她跟前,卻一時無話。


    他竟是在猶豫,如何稱呼她,弟妹?夜七?


    似乎都不合適,這才直接道:“奶奶讓你回家?”


    傅夜七有些詫異於沐欽的出現,不說平常交集甚少,忽然出現在她上班的地方,更是出奇。


    “也叫了你?”她倒也沒急著走,抬手問。


    沐欽輕擰眉,“我知道這麽說你可能覺得詫異,但,你要麽……先別回去了?”


    她不明,略微一笑,“怎麽都這麽神神秘秘的?家裏有事?”


    沐欽抿了唇,關於司暔的身世,他自是不清楚的,但黎曼既然能說出來,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她現在根本一無所知,回去了如何應對?


    奶奶想做什麽,誰也不知道,但最為難的,必定是她。


    “那我直說了,你別覺得唐突。”沐欽終究低低的一句。


    她依舊淡然笑著,略微仰頭,“你問。”


    “司暔……”沐欽眉心緊了緊,“是你和藍修的孩子?”


    傅夜七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僵硬下去,柔唇也抿了起來,仔細的盯著沐欽。


    可他眼裏,一點不軌都沒有,想必,不是他去查的,那麽。


    “誰告訴你的?”她並非做賊心虛,卻低婉斂靜,絕美的臉幾分穩重。


    “黎曼。”沐欽很坦誠,卻也不問是否真?


    她終於擰了眉,黎曼?


    想到了黎曼說,想跟沐寒聲說個秘密,昨晚又從沐寒聲的車上下來。


    所以,這件事,沐寒聲知道了,可他對她,竟然滴水不漏,甚至,比以往還要溫和?


    說不出的感覺,他看她,是不是看小醜演戲一般?


    還是,他不想去在意?


    她寧願相信前者。


    “奶奶又是如何知道的?”她再一次抬頭,總不可能又是黎曼,奶奶絕不可能見黎曼。


    沐欽搖頭。


    她想起了奶奶前些日子總是早出晚歸的串門。


    奶奶在調查她?


    有那麽一瞬,心底微疼,可她忽略了。


    奶奶是長者,而她的確做得不周到。隻是,原本她想近期把司暔的事坦白,如今,忽然不知何去何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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