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去吃飯吧?”穆濤又笑著提議。


    “我們吃過了。”霍銘澤說道。


    這都十二點多了,他怎麽能餓著他老婆?


    “那行,我們去吃飯了。”穆濤覺得尷尬。


    他算是八麵逢源的性格了,但是如今杜雲曉和王麗麗打官司,穆婷婷又弄出那麽大的事情,他都不好意思開口叫沈莫笛姐姐。


    他匆匆出了病房。


    穆婷婷不情不願地跟了出來。


    一出了醫院,穆婷婷就滿臉怨氣:“哥,你沒看出來嗎?他們這是集體過來獻殷勤準備搶穆氏了。”


    穆濤挑了挑眉梢:“各憑本事吧。”


    ……


    病房裏。


    穆森對霍銘澤道:“大哥,我有事跟你說。”


    兩個人走出了病房。


    護士也吃飯去了,病房裏隻剩下莫笛和穆森了。


    父女四目相對。


    莫笛問道:“很痛嗎?”


    人的感情原來真的可以量化可以比較的。


    雖然她也對穆天河有一些關心,但是感情確實沒有那麽深。


    她記得曾經爸爸肝癌住院的時候,她每每聽到爸爸哼一聲,她就呼吸一滯,恨不得替爸爸承受。看到爸爸受苦,她恨不得自己才是生病的那個人。


    “哎嘍嘍,有點痛。”穆天河說。


    “阿湛說你昨天才做了手術,這幾天隻能吃流食,我讓廚房燉了清淡的湯。我喂您?”莫笛說道。


    “好。”穆天河心裏歡喜。


    莫笛很安靜,她舀了一碗湯出來,配了一根吸管,湯端過去,她扶住吸管,讓穆天河喝湯。


    穆天河還是難受,喝了半碗就沒胃口了,說道:“我這會兒不喝了。”


    “嗯。”莫笛把湯擱下。


    穆天河歎了一聲,問道:“小迪,你恨爸爸嗎?”


    莫笛沉默了一下,誠實道:“談不上恨。”


    “怨我嗎?”穆天河說道,“如果當年我潔身自好,就不會把你弄丟,你就不會過著窮苦的日子。”


    莫笛說道:“我從來沒有覺得我那些年過得苦。相反,我很幸福,爸爸和弟弟很愛我,我有一個特別溫暖的家。我怨你,怨的是你對媽媽的不珍惜。既然愛了,為什麽要中途放手,為什麽要拋棄媽媽……”


    “我沒有拋棄她。”穆天河不認可這個說法。


    “對於女人來說,男人出軌,就意味著拋棄……”


    “我沒有拋棄你媽,是你媽拋棄我,我對你媽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哪怕我和王麗麗有了那種事情,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離婚。”


    莫笛氣得聲音微微拔高:“我媽拋棄你?我媽差點被你逼死了。你出軌王麗麗的時候,你想過我媽的感受嗎?你背叛了感情,還覺得不離婚是對我媽的恩賜?”


    “這世上哪個男人不在外麵有個把兩個女人?哪個女人像你媽這樣要死要活了?”


    “如果我媽出軌,你又是什麽心情?”


    “女人給男人戴綠帽,那是踐踏男人的尊嚴。”


    “所以,隻有你們男人有尊嚴?女人不配有尊嚴是嗎?你知道為什麽有的女人遭遇背叛以後並沒有要死要活嗎?因為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委屈她都自己咽下去了,不敢與任何人言。


    女人們為什麽要咽下痛苦和委屈?


    因為她們舍不得孩子,因為她們沒有保障孩子生活的能力。


    女人結婚以後,和男人組建一個家庭,把身心全部交給這個男人,為這個男人生兒育女,操持家裏所有的一切。滿心以為這個男人會為她遮風擋雨,但多少女人的風雨,全是男人給的?


    她們為什麽沒有保障孩子生活的能力。


    因為大部分女人,帶了孩子就沒辦法工作。


    然而,不能出去工作成了大多數男人嫌棄和欺負女人的借口。


    覺得自己在外麵工作辛苦了,出個軌玩玩怎麽了?


    難道女人在家裏帶孩子操持家務不是工作嗎?不辛苦嗎?


    多少男人嫌棄自己的妻子在家裏像個黃臉婆,看著就惡心。


    你們男人有沒有想過,當初人家嫁給你的時候有多美好?


    為什麽會變成黃臉婆?


    是為你生孩子為你操勞家務熬出來的。


    地板自己會幹淨嗎?一日三餐鍋灶會自己給你做嗎?孩子會自己長大嗎?”


    看莫笛說得激動,穆天河蹙眉說道:“你媽沒有那麽辛苦,她不用做家務也不用親自帶孩子,都有保姆。”


    “保姆和媽媽能一樣嗎?”莫笛忍不住繼續懟,“我媽媽生我的事情,保姆也能代勞嗎?青春靚麗的姑娘嫁給你,十月懷胎你覺得不辛苦?我才兩歲多,媽媽身體還沒有養好,就懷了二胎。她也是她爸媽寵著長大的孩子,憑什麽要被你欺負?


    我媽家境優越,尚且被你欺負成這個樣子,如果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得被欺負成什麽樣子啊?”


    莫笛突然哽咽。


    她想到了萬千被欺負的女性。


    為什麽時不時都會曝出來女人帶著孩子跳河自殺?


    但凡過得下去,誰願意走這一步?


    為什麽被欺負,男人不就是欺負她帶著孩子沒辦法工作麽?


    不就是欺負她因為沒有工作搶不到撫養權麽?


    有多少女人因為拿不到孩子的撫養權而委屈求全?


    多麽可笑啊!


    帶孩子的時候,孩子是你生的,你帶。


    搶孩子的時候,孩子是我們家的,歸我們。


    她真的希望所有女人都有鎧甲,有後盾,有退路,有對出軌男說不的底牌。


    可是現實就是現實,大部分女人沒有啊!


    “小迪,你別哭,別哭,阿嘍嘍……”穆天河看到莫笛哭,急了。


    這要被銘澤看到了,不得誤會他啊?


    莫笛吸了一下鼻子,抽紙巾擦了眼淚,她也是孕期情緒有些不穩定。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緒,說道:“我也怨你沒有好好對阿森。你好好養傷,我改天再來看你。”


    “小迪。”穆天河見莫笛要走,喊道。


    莫笛轉頭看著穆天河。


    穆天河抱歉道:“對不起。”


    他有時候也會覺得對不起阿森,但是一對上他那冷沉的臉,他就有火氣,克製不住自己。


    所以這些年,父子關係一直不好。


    “你好好養身體。”莫笛說。


    她沒有資格說沒關係,也不願意說沒關係。


    他對媽媽造成的傷害,對阿森造成的傷害,是永遠的疤痕。


    在他們經曆傷害的過程裏,是痛苦的。


    現在他們不再在意了,並不是原諒,而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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