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沒有廖青禾的照片。


    爸爸以前跟小光說,媽媽在他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這會兒,小光看著這個女人,莫名覺得,她是不是生他的那個女人?


    他十來歲的時候也比劃著手勢問過姐姐,媽媽是怎麽死的。姐姐說,就是意外沒了。


    姐姐讓他不要多問。


    如果真的是意外去世的,有什麽不能問的呢。


    他印象裏,爸爸和姐姐都在回避關於媽媽的問題。


    現在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女人,滿臉殷勤的笑容,會是誰?


    是爸爸那邊的親戚?


    他為什麽有那麽強烈的直覺,為什麽會覺得這個女人就是生他的那個女人?


    莫笛顧不得懟廖青禾,拽著小光往病房跑。


    “莫笛,你爸沒事,我們母女好好聊聊。”廖青禾伸手去拉莫笛。


    莫笛一把甩開她,衝進病房。


    “嗐,這孩子。”廖青禾仍然是一臉殷勤的笑容,她對霍銘澤笑了笑,也跟著進了病房。


    病房門口,霍銘澤看向邱湛,壓低聲音問:“情況怎麽樣?”


    邱湛搖了搖頭。


    他歎了一聲,低聲說:“不行了,看好時間。”


    這是送終的意思了。


    邱湛說完,走進病房給沈衛國拔了銀針。


    紮這次針,其實也是於事無補的。


    他又替沈衛國把脈。


    沈衛國臉色蠟黃。


    剛才吼了一通,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這會兒看到子女全部來了,他突然就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走也走得安心了。


    看到爸爸的臉色這麽差,莫笛心髒揪緊緊。


    沈衛國朝莫笛伸手,喊道:“小笛……小光……”


    “爸!”莫笛立即拉著小光一起過去。


    “爸……爸……”小光喊得不太利索。


    沈衛國伸出一隻手。


    莫笛和小光握緊爸爸的手。


    莫笛的眼淚就落在沈衛國的手背上。


    “嗐,這孩子,怎麽還哭上了,你們爸爸會長命百歲呢。”廖青禾說道。


    沈衛國難掩心頭的恨意,他握緊兩個孩子的手,交代道:“小笛……”


    “爸爸,我在。”沈莫笛握緊爸爸的手。


    沈衛國第一句遺言:“小笛,我們要善良,但是不能傻不能蠢……這輩子,永遠不要和廖青禾往來……你告訴小光,這是……爸爸的遺言……”


    廖青禾聽了沈衛國的話,就叫嚷起來:“衛國,咱們做人不能這樣哈,莫笛小的時候,我也有好好養的,小光也是我親生……”


    邱湛趕在霍銘澤之前,伸手一把將廖青禾拖出去,交代走過來的幾個護士:“把她扔出醫院,這輩子不準她踏進平康半步。”


    廖青禾還在叫囂:“你憑什麽不讓我見我老公……”


    邱湛交代護士:“她再鬧就立即報警,告她故意傷害罪,病房裏有監控,夠她判的。”


    廖青禾一聽,慫了,配合著離開醫院。


    她心裏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小光是她親生的,她以後跟小光說沈衛國家暴她,她也是沒辦法才離開的。多打打感情牌,小光還能不認她?


    病房裏。


    沈衛國突然吐血了。


    霍銘澤大喊邱湛:“老五。”


    邱湛衝進去,看著這樣的情形,他歎著氣。


    莫笛和小光哭成了淚人。


    沈衛國握著兩個孩子的手,笑著說:“孩子,爸爸就隻能陪你們到這裏了……以後的路,你們好好走……爸爸已經很知足了……”


    沈衛國又看向霍銘澤。


    霍銘澤此刻就站在莫笛身後,伸手扶著莫笛。


    見嶽父看他,他立即把手伸給嶽父。


    沈衛國把他的手和莫笛的手放在一起,一雙眼睛請求地看著他:“銘澤,我把小笛交給你了。夫妻之間……要相互包容……相互體諒……一輩子好好的……”


    “爸,我會的。”霍銘澤保證。


    邱湛看著歎氣。


    醫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見證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卻無能為力。


    沈莫笛想要痛哭,她努力壓著,肩膀卻不停地抖動著。


    “好……小笛,爸爸還是那句話,以後有重活,多叫小光……”沈衛國說完,又朝小光打著手勢,“小光……你長大了……以後好好守護姐姐……你小的時候……姐姐對你很好……”


    小光痛哭流涕,大聲喊著:“爸……爸……”


    他不會說好,隻一個勁地用力地點頭。


    沈衛國欣慰地笑著,比劃著手勢:“小光也要努力賺錢還給姐夫……”


    “爸爸,您別說話,您會好起來的。”莫笛哽咽著。


    “小笛,爸爸……看不到你穿婚紗的樣子了……”


    “不,不,能看到,能!”莫笛爬起來,找手機。


    霍銘澤立即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把莫笛和他一起試婚紗的照片調出來。


    莫笛立即拿著霍銘澤手機裏的照片給爸爸看。


    “好……好好的……”沈衛國突然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手也自然地垂了下去。


    “一點二十六分。”邱湛說道。


    “嗚……嗚嗚……”莫笛跪在病床前,號啕大哭。


    她懂,她都懂。


    她一直知道,爸爸的身體不好,撐不了太久了。


    但她心裏始終存著奢望,奢望爸爸好起來。


    聽到邱湛報時間,她知道,她失去爸爸了。


    小光也趴在床上嗷嗷哭。


    霍銘澤伸手一手扶著莫笛的背,一手扶著小光的背。


    等他們哭了一會兒,他安慰道:“莫莫,我們節哀。爸爸走得很安祥,沒有遭太多的罪,也沒有留下太多遺憾。爸爸聽到了小光開口叫他,也看到了我們的婚紗照。”


    “嗚嗚……”莫笛控製不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霍銘澤勸道:“莫莫,別哭了,堅強點,你這樣,爸爸會走得不安心的。”


    沈莫笛一聽爸爸會走得不安心,她想要壓住眼淚,根本控製不住。


    霍銘澤輕歎一聲,將莫笛摟進懷裏。


    莫笛哭得全身顫抖。


    霍銘澤說道:“我們好好的給爸爸準備後事,讓爸爸風風光光的。”


    一聽到準備後事,莫笛哭得更傷心了。


    小光突然身體一栽。


    路助理立即扶住他:“小光。”


    “小光……”莫笛看到小光倒在地上,她嚇了一跳。


    邱湛立即給小光搭脈,然後安撫莫笛:“小光沒事,就是急的,躺著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路助理立即把小光抱到旁邊的一張沙發上。


    他知道,小光醒來的第一時間,也會想要看到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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