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的意識昏昏沉沉,直覺得頭重的像有千斤墜,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清醒了之後,便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旁邊四周是讓人意識昏沉的沉香和紅紗。


    他側過頭,就看到孟縝之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旁,一個人站在他旁邊,正和他說著什麽。


    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孟縝之側過頭,就看到想要強撐著起身的楚瑜,他笑著看著旁邊的人,一隻手指摁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靜。


    剛才還在滔滔不絕說著什麽的人猛地閉上嘴,隻是眼神忍不住往一旁的床上偷偷瞟了過去。


    乖乖,他家主子什麽時候拐來的小美人。


    孟縝之起身,坐到床邊,扶住楚瑜的身子,替他揉了揉太陽穴,柔聲問,“哪裏覺得不舒服麽?”


    楚瑜閉上眼,半天,理智和記憶才慢慢回歸,他猛地睜開眼,急促地拉住孟縝之的手臂,“我二哥呢?”


    孟縝之歎了一口氣,撫了撫他的額頭,扶著他讓他躺在床上,無奈道,“就知道你一睜眼就要問你的二哥,現在的局麵還不明朗,我也無法跟你一言兩語解釋清楚。”


    楚瑜卻不吃他這一套,固執地看著他。


    見實在糊弄不過去,孟縝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遞到他麵前,“這是讓人清醒的藥,你先吃了我再告訴你。”


    楚瑜盯著那兩粒藥半天,又把視線轉到孟縝之的臉上,想起他之前幹的混賬事,氣衝衝地語氣威脅,“你最好別騙我。”


    孟縝之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凶巴巴的模樣,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楚瑜接過他手上的藥塞進嘴裏咽了下去,與孟縝之麵麵相覷,半晌,他氣得一拳砸在孟縝之身上,“你又騙我。”


    這哪裏是什麽讓人清醒的藥,分明是讓人又再睡個幾天都醒不過來的藥,吃下去之後楚瑜就覺得頭腦開始有些昏沉。


    他的報複行為在孟縝之看來實在有些不痛不癢,就覺得他氣惱的樣子像一拳砸在他心上似的,他扶著楚瑜,讓他又重新躺回床上。


    在陷入沉睡之前,楚瑜聽到孟縝之模模糊糊的聲音,“下次不騙你了,乖乖再睡一覺,睡醒就好了。”


    楚瑜心中吐槽了一百遍,隻覺得醒來一定要先把孟縝之打一頓才能解氣。


    孟縝之好不容易又把人連蒙帶騙哄睡著,他一轉頭,就看到自己的下屬像看著一個衣冠禽獸一般用譴責的眼神看著他。


    下屬,“老大,恕在下直言,您可真不是個東西。”


    孟縝之,“好說好說。”


    -


    楚瑜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道多久之後,孟縝之正蹲在他的床旁邊,捧著臉笑眯眯地看著他。


    “”


    兩人對視了幾眼,楚瑜毫不猶豫地衝著那張臉一拳打上去。


    孟縝之趕緊避開他的動作,抓住他的手後把他的手握在手心裏,好言相勸,“哎哎哎,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楚瑜抽了幾下都沒有抽回自己的手,狠狠地剜了他幾眼,掂量了一下兩個人的武力值差異,決定不跟他斤斤計較。


    他朝四周看了看,沒好氣地問,“這是什麽地方?”


    他之前醒了一次,就覺得這裏好奇怪,房間打扮地像女子的閨閣,還有一股異香,是他從來都沒有聞過的味道,床榻上掛著若影若現的薄紗,顏色豔麗。


    孟縝之詫異地看著他,“你居然沒有第一個問你二皇兄的事情?”


    在把人再次惹毛前,孟縝之及時閉上嘴,搖頭晃腦地解釋道,“這裏嘛,是男人的溫柔鄉,是”


    楚瑜坐了起來,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


    “”孟縝之看著那隻白皙的腳踩在自己的腿上,咽了咽口水,老老實實道,“青樓。”


    楚瑜警惕地收回腿,拿被子蓋住自己的腿,“為何我們會在這裏?”


    孟縝之的視線隨著他的腿一直到被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才失落地收回,耐心解釋道,“現在京城戒備森嚴,禦林軍正暗中搜查我們,這裏比較安全。”


    楚瑜的手指慢慢收緊,“你的意思是”


    孟縝之起身,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麵前,“先喝杯水潤潤嗓子,待會再吃點東西,我慢慢跟你說。”


    見楚瑜一臉不信任,他無奈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再遞到他麵前,“這下可以了吧?”


    楚瑜有些嫌棄地看著杯子,“你用過了。”


    “嘖,”孟縝之皺起眉,“怎麽這麽難伺候。”


    他又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遞到楚瑜麵前,“祖宗,這下可以了吧,你都幾天沒有進過食了,就不餓麽?”


    楚瑜接過他手上的杯子,把裏麵的水一飲而盡。


    一杯水下去,這副身體的各個知覺才像慢慢蘇醒一般,饑餓感也變得強烈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老大,粥買回來了。”


    那人長了一張俊臉,卻表情憨厚,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手上捧著個小木碗,被燙的齜牙咧嘴。


    他看到楚瑜,愣了一下,粗獷地衝著他笑了笑,“你醒了啊,喝粥不?”


    孟縝之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劉大壯,你下次進來能不能敲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老窩被端了呢。”


    劉大壯看都沒看他一眼,見楚瑜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的粥上麵,狗腿地摸出來一塊布,墊著碗遞到楚瑜麵前,“給你,小心燙。”


    楚瑜有些不好意思,衝著他抿嘴笑了一下,“謝謝。”


    劉大壯被這一笑迷得七葷八素,早就找不著方向了,隻會嘿嘿地傻笑。


    孟縝之,“我還在這呢。”


    他頭疼地扶了扶額,真不是很想承認自己認識這個傻大個兒。


    楚瑜喝了幾口白粥,才覺得活了過來,他一邊喝粥一邊問孟縝之,“我二哥怎麽樣了?”


    孟縝之讓劉大壯出去後,端了個凳子在他身邊坐下,翹著二郎腿一邊搖扇子一邊老神在在地看著他。


    等到楚瑜喝完小半碗粥,才道,“太子登基了。”


    楚瑜的眼睛猛地睜大,他手一抖,白粥就撒了出來,把他白皙的手指都燙紅了一塊。


    孟縝之從懷裏摸出一塊手帕,抬起他的手一邊給他擦手一邊吹了幾口氣,看上去意外地淡定,“現在二皇子殿下被囚在成府,雖然出不去,但是暫時也沒有多大事。”


    楚瑜任由他給自己擦完手後無情地抽回手,眉頭緊鎖,“那現在”


    孟縝之搖了搖頭,“為了穩定民心,新帝暫時不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手,畢竟他還要維持仁義慈善的形象,但是以後等朝廷穩定下來就說不定了。”


    隻要留著人一天就是楚傾的心頭大患,更何況他是個做事力圖萬無一失的人,自然不會留著對自己不利的存在。


    這段時間楚瑜一直昏睡著,所以對外麵發生的事恍然不知,孟縝之卻是一直暗中觀察,知道朝堂上的風雲變幻。


    楚銳敗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傾為了這一天籌備了多年,所打下的根基都是他們無法想象的,更何況他又是個極其耐心的人。


    孟縝之半倚靠在椅子上,懶懶地看著楚瑜,仿佛在等著他先說些什麽。


    楚瑜垂下眼,思考了一會,抬起頭,“我要回去。”


    孟縝之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趕緊擺了擺手,試圖打消他這個想法,“別啊祖宗,你要是回去了我們的努力不就白費了,二皇子要是知道了做鬼都不會放過我的。”


    楚瑜眨了眨眼,改了口,“那我要見二皇兄。”


    “不行,”孟縝之毫不猶豫地拒絕,“新帝正等著你自投羅網呢,你要是回去了還能回得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難道什麽都不做嗎?”


    孟縝之看著楚瑜平靜的臉,轉了轉眼珠子,“其實擺在你麵前呢,有兩條路可以選。”


    楚瑜示意他別廢話快點說。


    孟縝之刷的一聲收起扇子,一隻手撐著頭看著他,“第一,你和我一起去北地找嶽秋雲調兵,回來救你的二皇兄。”


    若是想要扳倒一個剛登基不久的新帝,除了朝堂鬥爭,最直接粗暴的辦法就是兵變。


    楚瑜冷靜地點了點頭,“嶽將軍憑什麽幫我們。”


    孟縝之一錘手,“不愧是聰明的六皇子殿下,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來了,你可知道這嶽秋雲之父是誰?”


    楚瑜挑了挑眉,“嶽用將軍,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孟縝之笑著點了點頭,“那你卻不知道的是,嶽用將軍曾與先帝一起征伐北地,並肩作戰過,有血的交情,早就超過了君臣之間的情誼。”


    楚瑜蹙起眉,“你的意思是”


    孟縝之晃了晃手上的扇子,“那害了先帝的和尚和現在的新帝可脫不了幹係。”


    楚瑜思索了片刻,便了解了其中的利害,他擔憂地搖了搖頭,“可是我聽說嶽用將軍早就不把握軍權,如今軍權全都在嶽秋雲的手上。”


    “不錯,所以我們得說服他嘛,”孟縝之仿佛對這件事絲毫不擔憂,“如果沒猜錯的話如今虎符一半在新帝手上,另一半大概就在嶽秋雲手上了,若是說服了他,我們便有了可以與新帝抗衡的實力。”


    聽到這,楚瑜的睫毛顫了顫。


    他沉默了半晌,問道,“那另一條路是什麽?”


    孟縝之說的這個辦法變數太大,而且嶽秋雲在楚瑜的印象裏應該不是那麽好說服的人,還是有一個備案比較讓人安心。


    孟縝之頓了頓,突然湊到他旁邊,笑眯眯地拿扇柄挑起他的下巴,“這另一條路嘛,就是你和我一起去浪跡天涯,不問世事。”


    “怎麽樣,一勞永逸,再也不用管那些紛擾和爭鬥,去尋個世外桃源如何?”


    他眨了眨眼,“你選哪個?”


    “”


    楚瑜麵無表情,“我選第一個。”


    他就不該對這個人抱有任何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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