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堯洗完澡出來時,陳聽已經睡下了,床上拱起一個鼓包,像一條胖頭魚。他便放輕了腳步,盡量不吵著他,又怕他凍著,於是把室溫調高了幾度。


    做完這一切,裴以堯又坐到了酒店房間配備的電腦前,開始上網看書。


    從始至終,裴以堯都沒有靠近床畔,而且大有今天晚上不睡覺的架勢。


    安靜的房間裏,隻有輕微的鼠標聲偶爾響起。這在平時完全算不了什麽,因為大學宿舍的隔音實在不太好,同宿舍的柏裕還會講夢話,可是今晚,陳聽卻睡不著了。


    第三次入睡失敗後,陳聽悄悄掀開被窩一角去看裴以堯。


    他現在有點恍惚。


    一個小時前,他還在為開房的事情緊張不已,可現在他卻又懷疑起裴以堯對他的感覺來。酷哥再怎麽酷,也是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啊,就連陳聽剛才都滿腦子黃色廢料,他竟然無動於衷麽?


    自從進了這間屋子以來,裴以堯可一次都沒有近過他的身。


    可思及裴以堯往日的表現,陳聽又覺得他是故意的,難道是因為怕自己控製不住,所以幹脆保持距離麽?


    陳聽滿腦子胡思亂想,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這種最後可能。別看他好像最近才彎的,可他彎得很負責任,自從跟裴以堯在一起後就搜羅了各種“教材”,理論知識已經非常豐富了。不論是情感上的,還是那個上的。


    不草率衝動地跟你上床,是因為他更愛你,小說裏都這麽寫的。


    網上還有很多葷笑話來著,陳聽有時覺得太臊了也太騷了,有時又覺得很搞笑。最令陳聽難以忘懷的就是那句“滿地飄零”,太慘了。


    等等,陳聽倏然怔住。


    裴以堯不會也是吧?


    陳聽被自己這個猜想給嚇住了,又瞪大了眼睛去瞧裴以堯,看他那背影、那□□在外的半截結實小臂,怎麽都不像啊。


    不會的不會的,聽聽攻不動的。


    這麽想著,陳聽又縮回了被子裏去,第四次嚐試入眠,但還是失敗了。這時,耳邊忽然傳來裴以堯的聲音:“怎麽了?睡不著嗎?”


    “嗯。”陳聽從被子裏拱出頭來:“睡不著了。”


    裴以堯稍稍移開目光,轉身打開電視,並把床頭櫃上的遙控器給他,說:“那看會兒電視吧。”


    陳聽接過遙控器:“不會打擾你看書嗎?”


    裴以堯:“不會。”


    “哦。”陳聽就這麽看起了電視,百無聊賴中點開了一個綜藝節目,目光卻時不時往裴以堯身上瞟。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有些失落。


    他知道裴以堯愛學習,可不知道他這麽愛學習,都多久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大約是又碰到了什麽難題,眉頭微蹙,冷峻如常。


    電視裏卻驟然爆出一陣笑聲,嘉賓們笑得前仰後合,襯得陳聽愈麵無表情。裴以堯不看他,他也不要看裴以堯了,愛咋咋地。


    殊不知裴以堯其實能從電腦的反光裏看到陳聽的身影,見他把自己縮成一團好似有些不開心,不由蹙起了眉。


    他終於關掉電腦,走向了床邊。


    “噯?你不看書了?”陳聽愣著。


    “本來也沒想看。”裴以堯俯身,單手撐在他身側,一下子把人逼到了床頭一角:“現在還不困?”


    “要你管……”陳聽小聲嘟噥,末了又去推他:“你回去看書吧。”


    可誰知他這一推,直接把人衣襟給撩開了。半敞的衣襟裏是寬厚的胸膛,再往下就是陳聽在照片上看過的六塊腹肌。


    他似是被燙了手,趕緊縮回來,卻被裴以堯握住了手腕。


    “覺得我不理你了?”裴以堯深邃的目光緊盯著他,仍如往常一般讓人無法逃避,甚至更具侵略性,帶著種不明的意味。


    “沒有。”陳聽矢口否認。


    裴以堯直接無視:“我隻是怕嚇著你。”


    畢竟是接個吻都會哭的聽聽,裴以堯覺得自己,可以忍。


    陳聽卻硬氣起來:“你能怎麽嚇我?”


    裴以堯又逼近了些,幾乎是將陳聽整個壓在了身下,目光緊逼:“想知道?”


    “其實也沒有……”


    “可是我想親你。”


    “你……”


    “我想親你。”


    裴以堯毫不在意地重複著,一遍比一遍更低沉,灼熱的吐息幾乎要噴在陳聽的臉上。陳聽臉頰燙,暗罵他說一遍不夠還要說兩遍,卻又驀地想起是自己跟他約法三章,親之前要征求意見的。


    啊啊啊啊啊氣死了。


    陳聽抬頭就在他嘴上打了個啵:“親了!”


    裴以堯頓住,似是沒料到他會主動。


    陳聽卻在刹那間完成了靈魂的升華,作為一個敢作敢為的人,不就是親親麽,這就是個小意思。無所謂的啦,這根本難不倒聽哥。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


    可下一秒,陳聽剛剛升華的靈魂就被裴以堯一口叼住。


    “唔……”陳聽被吻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後知後覺的用鼻子呼吸,卻仍覺得大腦缺氧。他下意識地攀住裴以堯的肩,卻不知這個動作更把他往對方懷裏送。


    不知不覺間,身上的衣服和被子也不知所蹤。


    但他保住了內褲。


    “別動。”裴以堯低聲嗬斥,聲音說不出的暗啞。


    陳聽頓時手腳僵硬,因為他感受到對方身上起的變化了,哪兒還敢動。但這場胡鬧歸根究底也有他的一份,作為大哥,他得負責任。


    “我、我幫你……”


    半個小時後,陳聽躺在床上,已經是個廢聽了。他忍不住把臉埋在枕頭裏,想起剛才神使鬼差的,自己在最後往他腹肌上摸的那一下,就覺得害臊。


    裴以堯卻不管他害不害臊,直接把他抱起來走向浴室。廢聽自暴自棄,隨他去抱,毫無反抗。


    至於為什麽陳聽也要一起去,那當然是因為剛才小聽聽也不太聽話。


    待房中恢複平靜,已經將近三點。陳聽終於覺得困了,耷拉著眼皮靠在裴以堯身上,卻還惦記著明天要打工。


    “記得叫我啊,老是請假不好的……”


    “好。”


    裴以堯把他往自己懷裏攬了攬,好讓他能睡得更舒服些。陳聽靈魂升華再升華,此刻已相當坦然,窩在裴以堯懷裏就不挪窩了。


    沒多久,均勻的呼吸聲宣告著他已陷入夢鄉。


    裴以堯低頭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手指輕輕撥弄著他的頭,過了一會兒,也睡著了。


    經過旅館一夜後,陳聽和裴以堯的關係不說突飛猛進,但至少是更黏糊了。雖說兩人都不是愛黏糊的人,但行為舉止間的親密卻是不騙人的。


    楊樹林對此愈疑心,可又懷疑是不是自己同人文看多了的緣故。


    群裏的姑娘們愈厲害了,不光有文還有圖,稍有些含蓄點的,那就是拿他倆當原型寫個新故事。


    沒辦法,誰叫n大都是高材生呢,大手特別多。但她們也特別低調,隻圈地自萌,從不對外傳播,搞得楊樹林每次進群都像是開秘密組織接頭大會。


    久而久之,當楊樹林都快忘記自己加群的初衷時,他在群裏現了一個極其眼熟的新id——大唐姐兒。


    他很想問唐音這妹子究竟經曆了什麽,竟然從裴以堯的追求者轉化成了cp粉,這轉變有點大啊,而且連個小號都不開。


    緊接著,他就看到有人提出了同樣的疑惑。


    苟富貴:你是唐音?


    大唐姐兒:對啊。


    苟富貴:你不是喜歡裴以堯?


    大唐姐兒:五塊錢這種注孤身的人,不搞基能有什麽出路?我這是散校友愛。


    大唐姐兒:前幾天竟然還有人造謠說我對五塊錢餘情未了,要讓老娘知道是誰,弄死他。


    紀梵希小羊皮:……


    自此以後,五塊錢成了群裏對裴以堯的愛稱。


    但經過楊樹林長時間的觀察,他覺得唐音並不算真正的cp粉,她粉的隻是陳聽,對五塊錢卻頗多挑剔。


    大唐姐兒:我聽那麽可愛,五塊錢要對他不好,打斷他的腿。


    但托她的福,楊樹林對於陳聽和裴以堯的關係,看得愈明白了。一些他原本覺得很正常的事,經過她們的口說出來,也變得貓膩重重。


    譬如前幾天陳聽的自行車壞了,大可以搭自己的便車,可裴以堯偏偏把這活給搶了。至於嘛,他們根本不順路。


    對於楊樹林的轉變,陳聽也有所察覺,他覺得是時候跟舍友出櫃了,於是特地選了個風和日麗的黃道吉日,請大家吃飯。


    楊樹林見他這麽鄭重,又聽說裴以堯也要去,立馬就把這餐飯的用意猜了個大半。他隻是反射弧比較長,可不代表他傻啊,陳聽這絕對是要坦白的節奏。


    神使鬼差地,楊樹林抓著陳聽問了一句:“這頓飯你出錢還是裴以堯出錢?”


    陳聽不假思索:“我請你,當然我出錢啊。”


    楊樹林點點頭,又搖搖頭。按照大學裏不成文的規定,舍友交了男朋友,男朋友是要請同宿舍的人吃飯的,再不濟喝杯奶茶也行,就當大家彼此認識了。


    可陳聽和裴以堯都是男的啊。


    “那裴以堯要請你跟他舍友吃飯嗎?”楊樹林又問。


    “還沒定呢。”陳聽哭笑不得。


    此刻的楊樹林,就像是一個什麽都要操心的老父親,“聽聽,你跟我先交個底,你們是不是……”


    陳聽大方點頭:“是啊。”


    “噯。”楊樹林捂心口,卷心菜真他媽被拱了,失落,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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