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裴以堯有點不知所措,因為在他親過陳聽後,陳聽——又哭了。


    這一次陳聽沒有哭出聲來,可那眼淚分明從眼眶裏掉出來了,臉頰紅撲撲的,看著特別可憐。


    他手忙腳亂地幫陳聽擦眼淚,把他攬進懷裏安撫,卻又怕自己的親近使他哭得更厲害。陳聽眨巴眨巴眼睛,任由裴以堯在那兒擔心,吸了吸鼻子,心裏還是有點難過的。


    因為,聽聽變gay了。


    罪魁禍就是裴以堯,虧他以前還覺得他是個好人,看錯他了。如果不是他這麽做,自己也不會被逼出這種生理性眼淚,多丟臉。


    從來沒聽說過誰被喜歡的人親了會哭的,喜極而泣嗎?


    要命。


    陳聽的眼淚徹底唬住了裴以堯,裴以堯實在沒辦法,又心疼,便隻好跟他拉開距離,放緩了聲音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陳聽麵無表情:“對你個頭。”


    裴以堯:“……”


    陳聽:“你不會哄嗎!”


    我告訴你,今天是你親的我,你要是哄不好,我就讓我媽從老家運一車大閘蟹過來夾斷你的jj。


    陳聽冷著臉,可臉頰兩邊都掛著淚痕的樣子實在沒啥威懾力,隻讓裴以堯更心疼。那他能怎麽辦?哄啊,當然得哄,必須要哄。


    於是十五分鍾後,陳聽把衛衣的帽子戴上隻露出一張臉,坐在假山附近的長椅上,一邊百無聊賴地踢石子,一邊等裴以堯給他買冰激淩。


    他當然不再哭了,後邊都是唬裴以堯的。


    裴以堯跑了很遠才在甜品店裏買到了冰激淩,然後又跑很遠送回來。幸虧這是晚上,否則大家看到校草拿著個冰激淩在校園裏長跑,豈不驚掉一地眼球。


    陳聽吃上了冰激淩,仍不滿意。一邊吃冰激淩,一邊跟裴以堯約法三章。


    “以後你不能在沒有征求我同意的基礎上隨便親我。”


    “好。”


    “以後你不準隨隨便便在公共場合……呃,做什麽不文明舉動!”


    “好。”


    “但是我可以。”


    “……好。”


    陳聽終於笑了,實際上是他自己忍不住了。裴以堯拿著冰激淩向他跑來的時候其實他就一點兒都不生氣了,這麽多天的糾結也有了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他為什麽從一開始就沒有直接拒絕裴以堯,為什麽因為他反複失眠,現在都有了答案。性取向到底是什麽也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喜歡裴以堯。


    從被告白之初,他就沒有真正想過要拒絕。


    但如果換成楊樹林或高鐸或任何其他人,就不行。


    陳聽舔著冰激淩,偷偷瞄裴以堯。裴以堯也在看他,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陳聽偏過頭去,裴以堯繼續盯著看。


    兩人的臉皮薄厚之分,一目了然。


    “你老這樣看我,別人都會看出來的。”陳聽無奈提醒。


    聞言,裴以堯本想直接說一聲“無所謂”,但轉念一想,他無所謂,不代表陳聽無所謂。他是該收斂一些,免得給陳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我會注意。”裴以堯說到做到,但這裏幾乎沒人經過,他也就不用刻意遮掩了。


    “冰激淩好吃嗎?”他又問。


    “好吃啊。”陳聽又咬了一口,頓了頓,把冰激淩往裴以堯那邊湊了湊:“你要吃嗎?”


    裴以堯本想拒絕,因為他不愛吃這種甜食,但餘光掃到陳聽嘴角殘留的奶痕,竟鬼使神差地低頭在冰激淩上咬了一口。


    陳聽沒想到他會真咬,趕緊把冰激淩收回來,耳朵又開始不可控製地燙。好在他戴著帽子,完全看不出來。


    “走吧。”他心虛的站起來,打算直接回宿舍。裴以堯也懂得見好就收,於是默默護在一旁,把他送到宿舍樓下就不再往前走。


    “我看著你進去。”裴以堯站在台階下望著他,像極了送女朋友回宿舍的男朋友。


    陳聽蚊子似的“嗯”了聲,可不敢多看他,雙手插在衛衣兜裏就噠噠噠跑進去了。隻是跑過拐角後,他又忍不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


    裴以堯朝他揮了揮手,顏帥腿長,一級棒。


    這波不虧。


    陳聽心情尚好地回到宿舍,打開門以為楊樹林不在,便開心地上了遊戲打獵。今天他決定要去挑戰遊戲中的最終兵器——戰象。


    可他玩著玩著,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的呼喊:“聽聽……”


    “臥槽。”陳聽一個手抖,被戰象踩死了。


    楊樹林從床上頂著一個雞窩頭探出來,臉色難看得像是被盤絲洞裏的女妖精吸幹了精氣。


    陳聽連忙站起來:“你在啊,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楊樹林搖頭:“我的稿子又被狗哥退回來了,我正在思考人生……”


    陳聽仔細想了想,說:“我覺得你的選材沒問題,但是,呃……可以適當提高一下文筆。”


    楊樹林驀地坐起來:“我這叫什麽?這叫樸實無華!”


    陳聽:“好好寫稿,不要忘了周三還有presentation,除了presentation還有summary要寫。還有,這周就要考四級了,但也別忘了翻譯課的指標,字幕組和譯言網二選一。你說要去混字幕組,混進去了沒有?”


    楊樹林:“聽聽我錯了,我不該把照片混進ppt的,你一定要原諒我啊!”


    陳聽:“現在雖然才大二,但是口譯證書分筆試和口試兩部分,可以準備起來了。哦,還有專四,近在眼前。”


    楊樹林,卒。


    一直到晚上熄燈,楊樹林的眼前仿佛還環繞著無數紅色的小本本,這個證那個證,晃得人眼花。


    陳聽注意著他的動靜,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鞭笞得太狠了。但這時他剛巧收到了裴以堯的短信,於是便又把楊樹林拋到了一旁。


    裴以堯:早點睡,晚安。


    陳聽癟癟嘴,酷哥還真是不懂浪漫。


    東湖蟹王:你在幹什麽?準備睡了嗎?


    裴以堯:沒,在看書。


    東湖蟹王:哦。。。


    校園另一邊的裴以堯看著這三個圓圈,出了好一會兒神,最終他把書扣在桌麵上,快回了一條信息。


    裴以堯:不看書的話,會想你。


    因為不能停止想你,所以必須看書。


    陳聽領會到這樣的意思,唇角微彎的同時,把自己團吧團吧團成一個粽子,縮在床的一角,像是自己構造了一個小世界,自己樂嗬。


    東湖蟹王:那你看書吧,我睡了。


    這麽說著的陳聽,其實是睡不著的。今天生的事情對他來說太突然也太重要了,因為一個烏龍,他去打了一場鼓,收獲了一個親吻,然後稀裏糊塗就跟裴以堯挑破了關係。


    他們……算是在一起了吧?


    陳聽摸摸鼻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嘴唇,便又想起那個深入的吻。


    小粽子在床上滾了滾,不動了。


    “叮咚。”新的信息敲了敲粽葉,小粽子於是又探出頭來,現是一條來自裴以堯的語音。於是他不辭辛勞地從床上下去,打開抽屜找到耳機,再爬上床偷偷的聽。


    “明天見。”一句簡短的問候,是深秋的涼夜裏被暖黃燈光照亮的裴以堯啊,聲音透著一股罕見的溫柔。


    東湖蟹王:好的。


    陳聽矜持的沒有回語音,手指卻不受控製地點開了手機上存著的裴以堯的照片。點開的刹那,六塊腹肌衝擊著他的視網膜,他的目光順著水滴一路滑到他的人魚線,在心裏幹嚎一聲的同時捂住了臉。


    不行不行,拒絕黃賭毒。


    這一晚,除了楊樹林,大家都睡了一個好覺。


    但是很快,熱戀期還沒有開始,陳聽的生活便被學習填滿了。他不斷做著各種翻譯作業,考過了四級,然後又接到了林綣關於考普通話和計算機證書的通知。


    大學的奧義在於什麽?在於考證。


    陳聽很是猶豫了一陣,因為除了本專業的等級證書,其他的都是看個人情況自由報考的。陳聽不想迷失在考證的海洋裏,最終就隻隨大流報了個普通話。


    裴以堯對此並無看法,但陳聽的觀點讓他有點耳目一新。


    東湖蟹王:要是以後做不了口譯,我就回去養蟹。


    家有祖產的陳聽胸無大誌,既不羨慕做同傳的師兄師姐,也不覺得做個漁民有什麽不好。等他畢業了,他就是一個國際化的漁民。


    可惜外國人好像不怎麽喜歡吃大閘蟹。


    但裴以堯正與他相反,他幾乎可以想見這是一個以後天天跟實驗室打交道的人。


    “你以後要讀博麽?”周五晚,陳聽跟裴以堯照例相約圖書館。陳聽捧著裴以堯給他帶的奶茶,小聲跟他說話。


    兩人湊得很近,裴以堯輕輕“嗯”了一聲,隨手抽出一張紙巾擦去他手指上沾到的奶茶。


    陳聽認真地掰著指頭算了一下,說:“如果我真的回去養蟹,等你讀完博士,我都要稱霸陽澄湖了。”


    裴以堯莞爾,嘴角那是淺淡的笑意看得周圍人嘖嘖稱奇。


    原來酷哥也會笑啊。


    楊樹林坐在另一邊的角落裏寫summary寫到一臉呆滯:我在幹嘛?我剛才在幹嘛?等等,陳聽為什麽老是跟裴以堯坐一起?


    他們為什麽看起來那麽輕鬆?


    不學習嗎?


    不考證嗎?


    不做presentation嗎?


    那廂陳聽拿著作業往桌上一放,胖乎乎的手指往裴以堯的電腦屏幕上一戳:“我要寫這個主題,你覺得開篇應該怎麽寫?”


    裴以堯:“吧啦吧啦吧啦……”


    過了一會兒,陳聽又伸出指頭往本本上一戳:“這個要怎麽翻?我換了幾個單詞都覺得不太貼切。”


    裴以堯:“吧啦吧啦吧啦……”


    又過了一會兒,陳聽往桌上一趴,寫完了,真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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