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後,楊樹林迫不及待地向陳聽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聽聽,你跟裴以堯小時候有沒有見過啊?你不是說你們兩家的關係很好嗎,那你小時候應該就見過他啊。”


    陳聽愣住,他倒還真沒想過這茬。不過楊樹林說得有道理,裴家搬到國外的時候他已經在上幼兒園了,應該跟裴以堯見過才是。


    小時候的事了,忘記了也有可能。


    思及此,他幹脆信息跟他媽求證。


    月亮船:你說小時候啊,你們當然見過啦。不隻見過,還是一家醫院出生的呢,你忘啦,你阮姨家又不是n市人,那個時候我們倆家住得近,就隔了幾百米。


    東湖蟹王:我都忘光了。


    月亮船:你呀。


    月亮船:你還抱過阿堯呢,你也忘啦?


    東湖蟹王:抱?????


    陳聽看到這個字眼,想到裴以堯如今那高大的身材,不禁汗顏。


    月亮船:你那個時候覺得自己是哥哥,偏要去抱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小胳膊小腿,結果摔在草垛上。


    月亮船:阿堯沒哭,你倒哭了。


    月亮船:哭得來,河對岸都聽到哉。


    東湖蟹王:……………………


    陳聽很想請他媽媽不要再說了,可話匣子打開了哪有輕易就能關上的道理,尤其是當一位母親在回憶自家兒子兒時蠢事的時候。


    月亮船:阿堯比你小都會遊泳了,你呢,還套著個救生圈,遊得還沒人家快。


    月亮船:你阮姨家搬去國外的時候,你天天“弟弟啊”、“弟弟啊”,挎著個籃要去找弟弟,現在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了,羞不羞。


    月亮船:上幼兒園的事你總記得了吧?阿堯覺得你不跟他玩了,拉著你不撒手,偏要跟你去上學,老師就在你旁邊擺了個小矮凳讓他坐,其實大家都在旁邊偷偷笑的。我跟你阮姨就在窗戶外看著你們呢。


    東湖蟹王:我不記得了!


    陳聽是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他才剛上幼兒園,緊接著家裏就出事了。他爸意外去世,家中驟逢大變,他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接受現實,哪還記得遙遠的國外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這麽多年過去,大約也隻有媽媽和阮姨還維係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了。


    七歲,對於陳聽來說是一個分水嶺。七歲之前是什麽樣子,遇到過什麽人,他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等陳媽媽嘮叨完,陳聽躺在床上很努力地回憶往事,但還是不怎麽想得起來。小時候的裴以堯會不會是現在這幅冷酷模樣呢?


    應該不會吧,他才幾歲,肯定還是軟綿綿的粉團子。


    可軟綿綿的裴以堯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陳聽慢慢陷入了夢鄉。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變成了一隻大閘蟹,揮舞著巨爪在鄉野間橫行霸道。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隻小螃蟹,不停地吐泡泡。


    大閘蟹告訴小螃蟹:跟著我混,有泡泡糖吃。


    於是他們越過田野、越過山崗,迎著晚風和夕陽抵達長江邊的大船。


    大閘蟹還是那隻大閘蟹,橫行霸道,會吐泡泡。但是江風一吹,小螃蟹忽然開始變大,他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變成了一隻青背白肚的——巨無霸大閘蟹!


    他揮舞著巨爪,就要來摸陳聽的頭!


    陳聽嚇醒了。


    前兩年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在湖畔建了一座跟大閘蟹長得一模一樣的建築,給陳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陳聽覺得裴以堯還是做一個酷哥好了,變成巨無霸大閘蟹太可怕了。


    或許他應該把自己的qq簽名改成——拒絕摸頭。


    不過陳聽到底還是沒有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他身為哥哥,應該大肚一些。所以在下一次裴以堯來咖啡店買咖啡時,陳聽搶在他有所行動之前,老成持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好啊。”


    裴以堯:“……”


    店裏唯二的客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沒辦法,裴以堯這麽一個冷峻大酷哥竟然被陳聽小可愛拍肩膀,太過反差萌了。


    但是陳聽置若罔聞,且對此很滿意。別看他個子不高,可拍一拍裴以堯肩膀還是能夠做到的,甚至都不用踮腳!


    可是!


    裴以堯抬手,再次輕輕鬆鬆地按住了陳聽的腦袋,五指探入間輕揉。上一次他還隻是簡單的揉一揉呢,今天就變本加厲了,竟然把手指都給伸進去了。


    陳聽覺得自己就像裴以堯手下的一條卷毛狗,被揉得搖頭晃腦。


    “別摸我頭,摸了頭會長不高的。”他不由得瞪著裴以堯,以表達自己的抗議。


    “咳。”裴以堯收回手,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而後又問:“明天不打工,去自習?”


    陳聽成功被帶跑:“對啊,下個月就要考四級了,雖然說不難,但是分數考高一點比較好看。”


    別看陳聽是英專生,可現在他大二了,連四級都還沒有考,n大英語係的四六級都是大二時統一報考的。也有那麽幾個大一就自行報考的,但陳聽太懶,當然不可能如此奮進。


    步入大二,各種考級、考證就要開始了,不過英語四級也就是高考水平,是所有證書中最簡單的一張,所以陳聽心態相當輕鬆。


    裴以堯點點頭:“我和你一起。”


    陳聽詫異:“你也報了?”


    “嗯。”


    “那好啊,我們明天圖書館見?”


    “好。”


    兩人做下約定,待裴以堯走了,陳聽才忽然想起來對方的海歸背景。裴以堯的英語應該完全算得上第二母語了吧,還需要複習嗎?


    算了不管了,陳聽搖搖頭,明天把楊樹林叫上吧。他最近老是抱怨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少了,活像一個被拋棄的深閨怨婦。


    於是第二天晚上,當裴以堯趕到圖書館時,就看到楊樹林正拉著陳聽在說悄悄話。楊樹林,又是楊樹林。


    裴以堯宣布自己討厭楊樹,也不喜歡ysl。


    楊樹林毫無所覺,還跟陳聽抱怨今天圖書館太冷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給他們開空調:“n大就是小氣,我們可是祖國的花朵,凍壞了怎麽辦?”


    陳聽忍俊不禁,抬頭看到裴以堯,連忙跟他打了個招呼。


    “噠。”裴以堯把一個藍色保溫杯放在陳聽麵前。


    陳聽覺得這保溫杯看起來有些眼熟,拿起來一看,才現這就是裴以堯給他裝過冰糖雪梨的那個。


    “這裏麵又是什麽?”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撲鼻而來的奶香味讓他微頓。


    “牛奶噯聽聽,這味道齁甜。”楊樹林又不怕死地過來湊熱鬧。


    陳聽看著在對麵坐下的裴以堯,有些不確定:“這是給我的?”


    裴以堯:“嗯。”


    陳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就是傻子都該看出來,裴以堯對他有些太好了。如果說他本就是古道熱腸的性子,那也說得過去,可他明明對其他人都非常冷淡。譬如楊樹林,裴以堯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楊樹林還在旁邊說:“啊,這香味搞得我也想喝了。你們在這兒幫我看著位子啊,我買杯咖啡,去去就來!”


    楊樹林很快就跑了個沒影,留下陳聽和裴以堯誰都沒有再開口講話。


    裴以堯本就話少,隻要陳聽安靜坐在他視線範圍之內,別的他就無所謂。陳聽則一直在想剛才的問題,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呆呆的。


    不遠處,有人看著他們在竊竊私語。


    “今天的聽聽怎麽看起來生無可戀的?”


    “那明明是呆萌好嗎?你懂不懂欣賞?”


    “酷哥上啊!”


    “哎呀酷哥真沒用,這個時候居然在認真解題,我打賭他到現在都沒有談過女朋友,嘖嘖……”


    “酷哥減分!”


    “沒關係的,酷哥有顏有身材啊,而且他們不是都見過家長了嗎?”


    “對對對,見家長見家長,這一波很溜了。”


    “……”


    旁人的竊竊私語絲毫打擾不了陳聽的神遊,而且今天他想得有點多,不知不覺間就呆了很久,直到裴以堯稍顯清冷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不喜歡牛奶?”


    陳聽回神,目光掃過麵前那杯一動未動的牛奶,搖搖頭:“沒有不喜歡。”


    裴以堯繼續看著他。


    陳聽隻好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末了,還把嘴角兩側沾著的牛奶舔幹淨,在心裏暗想:裴以堯這人真實誠,連保溫杯都買最大號的,比他的嘴大多了。


    裴以堯還在盯著他看,目光捕捉到他嘴角一掠而過的粉嫩,眸光幽深。


    陳聽終於覺出一絲不對來,悄咪咪往左右看了看,借保溫杯遮著自己的臉,問:“你盯著我看什麽?我臉上有題嗎?”


    裴以堯:“沒有。”


    裴以堯終於又做題去了,陳聽捧著臉使勁晃了晃腦袋,告誡自己不能再走神,而後也開始認真做真題。


    八卦黨們永遠是最忙的。


    “為什麽他們明明沒有啥互動,我卻覺得……”


    “有貓膩……”


    “gaygay的!”


    “酷哥眼睛都看得直了。”


    “我們聽聽剛才晃腦袋的樣子好可愛!”


    “話說聖羅蘭剛才去哪兒了?他掉進廁所了嗎?”


    “哎呀別管他了,電燈泡掛哪兒都無所謂的。”


    “不行不行,這屆校草不行,這人太實誠了,怎麽都過去幾分鍾了他媽的還在做題?”


    “學習使他快樂……”


    “嘖,摸個小手都沒有,差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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