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見證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上一秒,那個傳說中吃了可愛多長大的陳聽還在罵髒話,下一秒,當有人靠近時,他又低頭打氣球去了,活生生一個被欺負的小可憐。


    走過來的那個還是來替他撐場的,一臉不善地瞪著他:“周呈你找我們聽聽有事嗎?有話記得好好說,這裏可不是你們學習部。”


    周呈一口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仿佛得了慢性咽炎。而很快,宣傳部其他人也走了過來,儼然一副四麵包抄的架勢。


    他沒辦法,隻好冷哼一聲,轉身走人。


    一個高個子的宣傳部部員嫌棄地在後麵比了個中指:“拽b。”


    蔡鐸關切地問陳聽:“他沒欺負你吧?”


    陳聽笑笑:“沒有,謝謝部長。”


    “沒事兒,他下次要是還找你麻煩,你就叫我。”蔡鐸話音剛落,其他跟陳聽認識的部員也紛紛點頭,表示願意幫忙。


    還有人忍不住問:“那事兒……是真的啊?”


    這一次,陳聽不再置身事外了,很肯定地答複道:“不是,但是他認為是我傳的謠言。”


    大家對陳聽的話毫不懷疑,陳聽這樣一個不主動找他就決計不會出現的隱士,連部長要給他提幹的事都拒絕了,怎麽可能為了博關注度而去傳謠。


    周呈腦子有坑吧。


    這時,楊樹林燙完頭過來了,聽說了周呈的事情,也生氣得很。


    “明天我就寫篇報道在校報上,揭露他傻逼的真麵目!還要中英文對照版的,我懟不死他!”


    陳聽哭笑不得:“你不怕你們團長打爆你的頭啊?”


    楊樹林下意識地抖了抖,但還是很有骨氣地挺住了,“怎麽會呢,中英文對照,多洋氣啊!敢小瞧我們怎麽了,真把老子惹毛了,我去隔壁再請幾個日語、法語、俄語係的同學,開八國語言罵死他!保證讓他名垂n大!”


    走在路上的周呈,驀地打了個寒顫。


    會場裏,大家卻因為楊樹林的話笑得開心,氣氛一派和樂。楊樹林幹脆也留下來幫忙,順便蹭了一頓盒飯。


    晚上七點,舞會正式開始。


    楊樹林去和記者團的朋友匯合,準備做一個專題報道。


    陳聽空了下來,卻還是不想下場,所以幹脆問蔡鐸要了塊工作人員的牌子,站在飲料區附近的角落裏,拿著杯橙汁消磨時間。


    舞台上有人正在吹薩克斯風,慵懶的爵士樂在一片迷離的燈影下搖曳。


    下一瞬,曲風卻陡然明快,打破了一池曖昧氣氛。


    “哎呀……”穿著長裙的女生不小心踩到了舞伴的腳,滿臉通紅。薩克斯風手調皮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蔫壞。


    新生們大多還是拘謹的,身陷在這樣的歡樂場裏,被滿堂的笑聲催著,這才一個個大著膽子加入狂歡的海洋。


    陳聽其實也很喜歡這樣的場景,心向寧靜,身處繁華。尤其是這樣在一旁看著的感覺,你在裏麵,又不在裏麵,就連喧囂都成了一個褒義詞,特別好,特別棒。


    “噯噯噯快看這張,這個角度真的絕了我說,這構圖這燈光,明年的普利策獎就是我了!”另一半的角落裏,楊樹林得意的跟同伴吹著牛逼。


    “瞧把你能的,你拍得再好有什麽用,我們要的是爆點、爆點!”


    “裴以堯來了沒?我怎麽沒看見他?”


    “他不會真不來了吧……”


    “不會吧?不是說安排人去找他了嗎?”


    “……”


    楊樹林有預感,裴以堯今晚一定會來。思及此,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名為“全城吃雞”的微信群,十指如飛地送一條信息。


    ysl:裴以堯到哪兒了?你們有人看到他了嗎?


    東北大板:北食堂沒有。


    三無居士:半個小時前有人看到他在圖書館的咖啡店!我們班女生親眼看見的,人小學弟買了杯美式咖啡。


    ysl:狗哥狗哥,呼叫狗哥!


    狗哥:在。


    ysl:你在哪兒啊?


    狗哥:你身後。


    楊樹林驀然回,嚇得差點把相機給摔出去:“狗哥你走路怎麽沒聲音呢!”


    狗哥,大名苟藝,校記者團團長。狗哥人狠話不多,一個眼神給到人群中:“蘇落。”


    “hat?”楊樹林轉過頭,一眼便撞見了穿著一身長裙的蘇落,因為人群之中,確實是她最耀眼。那條裙子像是星空的顏色,在會場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璀璨。


    與她一比,青澀的小學妹們自然就黯然失色了。


    “傳聞的事查出來了,是蘇落的一個舍友傳出去的。”狗哥雙手抱臂,一開口就丟下一枚驚雷。


    “狗哥威武!”楊樹林沒想到他真的查到了,果然不愧是他們狗仔團……哦不對是記者團的團長大人。下一秒,楊樹林的腦子又轉了個彎,問:“那她是有意的,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苟藝聳聳肩,沒說話。


    楊樹林瞬間腦補出無數個愛恨糾纏的故事,而就在這時,蘇落終於看到了靠在角落裏的陳聽,朝他遙遙一笑,卻沒有走過去。


    騷動從她身後傳來——周呈也到了。


    楊樹林瞪大了眼睛看著走到一起的兩個人,下意識地抓緊了苟藝的胳膊:“狗哥狗哥,這又是什麽操作?!”


    苟藝翻了一個白眼:“想把事情蓋過去的操作。”


    楊樹林頓時明白了其中關鍵。


    周呈最近可有點慘,先是表白被拒,又是校草稱號被奪,前後不過兩天,奚落和戲謔的聲音就沒斷過——誰讓他以前那麽不低調呢?


    蘇落看似沒什麽影響,可真正把傳言捅出去的是她的舍友,而她在外的形象一貫是個完美女神,人緣極好,恐怕不能接受任何一點瑕疵。


    那麽,如果蘇落和周呈最後走到了一起,傳言就不攻自破了。沒有周呈被拒,沒有蘇落表白,有的隻是他們兩情相悅。


    可這個故事裏的第三個人呢?隻留一地尷尬。


    果然,當蘇落伸手挽住周呈胳膊時,四周響起的細碎的議論聲讓楊樹林蹙起了眉。


    “哇,我就說嘛,蘇落怎麽可能喜歡那個陳聽?”


    “帥哥配美女才是標配嘛……”


    “那個陳聽就是想紅吧,在學校裏都搞那麽多事,幹嘛不幹脆去做網紅呢?現在不是流行什麽小奶狗嗎哈哈哈……”


    “小聲點,陳聽也在呢!”


    “他也在?哪兒呢哪兒呢?”


    “……”


    楊樹林可忍不了,當即就要站出來跟他們理論,然而他剛走出沒兩步,就接觸到陳聽從對麵遞過來的目光。


    那熟悉的笑容,讓楊樹林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爆裂聽聽上線了。


    但他又覺得莫名興奮,靈光一閃,就把蘇落舍友的事送消息給陳聽。


    陳聽遙遙對他點了點頭,苟藝則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終把目光定格在陳聽身上。


    此時此刻,陳聽緩步從昏暗的角落裏走了出來,大大方方地站在眾人的目光下,穿著一件普通的米白色長袖和一條破洞牛仔褲,跟其他來參加舞會的人比,實在是太過隨意。


    在苟藝的印象裏,陳聽就是這樣一個人,明明長了一張朝氣蓬勃的可愛臉,看著乖巧,行事風格卻透著一股沉穩和淡泊。


    現在……他會怎麽做呢?


    苟藝忽然覺得很好奇,目光緊盯著陳聽,仿佛看到了一個移動的大新聞。


    隻見一片被壓低了聲音的喧鬧中,陳聽徑直走到周呈和蘇落麵前,看的卻又不止他們兩個。他的目光掃過四周一圈,最後才定格在他們身上,說:“我知道有些人認為謠言是我傳的,目的無非是博取關注,你們的出現恰恰成了最有力的證據。”


    蘇落的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陳聽卻打斷道:“但我有一個問題,你們既然已經在一起了,為什麽不辟謠呢?”


    誠摯而清澈的目光如利箭,由長相可愛討喜的陳聽來做,顯得分外紮心。


    周呈臉色不虞,可陳聽根本沒有給他回話的機會,繼續打斷道:“還有,博取關注不是這樣博的。”


    說罷,陳聽幹脆利落地轉身往舞台的方向走。


    周呈的臉色愈沉凝,就要上前把他攔下,卻被苟藝擋了擋。而就是這短短幾秒間,陳聽已經走到了靠近舞台的某位同學麵前,禮貌地問:“請問能把你的帶借我一下嗎?”


    對方愣了愣,但還是很快就把帶取下來給了他。


    隨後陳聽又從其他同學那兒借到了一枚複古狼紋銀戒,一枚黑色耳夾。


    他步履不停,利落地戴上戒指和耳夾,再把那根黑白條紋運動風帶往頭上一箍,撩起留海,露出耳朵,然後彎腰把牛仔褲的破洞隨手撕得更加狂放。


    舞台近在眼前。


    陳聽單手撐在舞台邊緣,一個借力便輕鬆躍上,而此時此刻,大家已經看呆了。就是楊樹林,都沒料到這樣的陳聽。


    等到陳聽坐到架子鼓前,拿起鼓棒時試著敲出第一個音時,全場已然鴉雀無聲。


    他難道要敲架子鼓?


    周呈不由攥緊了拳頭,瞬間明白了他剛才的話——博取關注不是這樣博的,那是哪樣博的?


    像現在這樣嗎?


    “噠、噠。”陳聽找回了手感,高舉鼓棒互相敲擊預示著狂風的來襲。舞台的燈光恰好都聚集在他的頭頂,戴著帶的少年褪去了幾絲可愛與稚嫩,變得英氣十足,就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下一瞬,爆裂的鼓聲讓人頭皮麻。如疾風驟雨,勢不可擋,而隨著他的每一次揮棒,黑色的耳釘掠過細微卻璀璨的光,手指上的狼紋戒指卻又是另一種狂野。


    “聽聽!聽聽!”楊樹林興奮極了。


    舞會會場裏的所有人也都陷入瘋狂,尤其是廣大女同胞,看著陳聽的眼神都在亮。她們看到了什麽,這還是那個小可愛嗎?!


    這分明是男朋友!


    什麽蘇落不蘇落的,男朋友是我們的!


    激動的人群頓時把舞台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周呈和蘇落因為距離舞台較近,竟被擠在了人群裏,脫不得身。


    可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脫離大眾的視線。


    博取關注?陳聽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了,什麽才叫博取關注。他輕輕鬆鬆就可以做到的事,鬼才會費那麽大周章去傳謠!


    越想,兩人的臉色越難看,就越想走。


    可楊樹林蔫壞地堵在他們身後,跟記者團的朋友一起堵住了他們所有的撤退路線,而很快,爆裂鼓手聽聽已經敲下最後一個重音,結束了演奏。


    觀眾們尚且沉浸在鼓聲中久久無法回神。


    陳聽站起來走到舞台邊緣,半蹲著看向人群中的周呈和蘇落,那距離近得讓眾人能聽見他微亂的喘息,看見他額頭上沁出的細汗。


    他笑了笑,一邊嘴角勾起:“兩位,傳言不可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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