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父親的身後,邊瑞拎著供品籃走進了宗祠的院子裏。


    等著眾人一進去,三爺爺便關上了門並且插上了門閂,跟在三爺爺身後的大黃狗,則是在門關上的一瞬間便趴在了地上。


    “要不要再撐幾盞燈?”三爺爺端著手中的油燈,回頭說了一句。


    “不用了,三哥,我們上完香就走,原本打算明天來的,但是明天一家子人要出去去明珠那邊看孩子來不了,所以便晚上過來了”邊瑞的爺爺說道。


    三爺爺也不置可否,聽了之後微微點了點頭,拎著媒油燈帶著大家緩緩的穿過前院,過了一道門,再穿過中院站到了正堂的門口。


    正堂裏麵供的遍是邊氏家族的祖宗們,這些祖宗都是現在村子幾家的直係祖宗,也就是一輩輩傳下來沒有斷絕的,說沒有斷絕的可能也不太準確,有些呢則是本身斷了血脈,從孩子多的堂兄弟家過繼而來的,反正別管怎麽說吧,這些人都是現在村子裏有後代的。不管是血脈上的還是名義上的,都是有後有祭的人。


    至於沒有後代呢,都被擺在了西偏堂,而且牌位也有顏色的區別,這裏擺的都是暗紅色的牌位髹大紅漆大牌位,上麵的字也是描的金漆,而偏堂那邊則是髹的是黑漆描的是白字。


    不說這個,隻見邊瑞的三爺爺到了門口,也沒有開什麽鎖直接伸手推開了堂門,堂門吱呀一聲過後便打開了。


    正堂門一開,邊瑞便見到正前方一溜的牌位,像是台階一樣一級級的往上升,最往上牌位也就越大,最高處的那位牌位直接高幾近一米,寬約六十公分,上麵寫著他的出生時間,官職,妻子姓什麽的之類的。


    在後方的牆上還掛著這位老人家的畫像,並不是一人而是夫妻兩人,兩人的打扮自然不可能是豬尾巴加上僵屍服,而是傳統的華夏衣冠,邊瑞也不認得反正不是宋便是唐之類的。


    邊瑞知道這便是自己的老祖,也就是自己的師傅,抬頭望著麵前碩大的畫,於是畫上人臉不由的和老祖的相貌比較了起來。


    畫上的人和老祖差別比較大,也不知道是誰畫的,這也太不靠譜了,老祖的臉形微長,有點削瘦,長像上來說和村裏大部分人都不一樣,可能是一輩輩傳下來,老邊家的臉有點趨於國字模樣普通了起來,把老祖的長臉給弄沒了。


    老祖年輕時長的肯定很帥氣,臉型瘦但是並不包骨,眼睛又傳神,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泛著仙風道骨的氣質,而且聽老祖說他也是出氣大家,家族雖比不上五姓七家,但是也算是一方豪強。


    這堂上的畫邊瑞聽老人說最已經換過了不下十回,所以也有可能是一代代畫師都有點偏差,最後就給整成這樣了。


    想起來這畫,邊瑞便知道自家的宗祠裏還真藏著寶貝,不說別的隻說這換下來幾張畫便存在在宗祠之中,雖然邊瑞不知道藏在哪裏,如何保存的,但是卻知道那幾副畫一準就在這兒間屋內。


    每一次換畫,邊家都是請的當世有名的畫師執筆的,不一定是頂尖,但是一定是有些名氣的,就邊瑞知道的最近換的一次,便是請的老祖的朋友已經故去的傅石先生動的筆,現在老先生的畫,一尺就是大幾十萬了,現在掛的這副畫拿出去,那最少也得值個千八百萬的。


    “看什麽看,把供品擺上!”邊瑞的父親見兒子望著祖宗的畫像發愣,於是立刻低聲喝斥了一句。


    邊瑞的老子可不知道現在自家兒子在心裏正盤算著頭頂的這幅畫能值多少錢呢,要是知道的話一準一腳踹過來,把兒子踹滾出正堂去。


    邊瑞被這一聲喝斥驚的回過了神之後,把手中的籃子擺在了旁邊的地上,跪在蒲團上先是叩了三個頭,這才站起來走到了供桌前麵,用自己帶來的東西換掉現在供桌上擺的東西。


    換好了供品之後,邊瑞又回到了自己的蒲團上,這時邊瑞的爺爺跪在中間蒲團,邊瑞的父親跪在了右手,邊瑞自然就跪在了爺爺的左手,這位置也是錯不得的,在這時候宗祠正堂是麵南背北,所以跪拜的時候除了中位之後就是以東為尊,邊瑞跟爺爺父親來隻能跪在西邊的蒲團上。


    爺三跪好,三爺爺拿出了一把香,就著長明燈點燃了之後扇滅了火頭,分出了七株給邊瑞的爺爺,邊瑞的父親則是五株,到了邊瑞這兒便是三株香了。


    手著攥著香,三跪九叩的大禮行完,邊瑞也沒有聽明白爺爺這是嘟囔的什麽,不過想想也知道,老爺子這邊肯定是求祖宗們佑護,佑護顏嵐和孩子都健康,或許是希望這次能得個小孫子之類的,反正邊瑞估計差不多也就是這回事。


    老爺子嘀咕了差不多兩三分鍾,這才起身,邊瑞一見爺爺和父親都起來了,於是也跟著站了起來。等著爺仨依次把香插到了供台前麵的大香爐裏,這事便算是成了。


    正式的事情說完,剩下來就不是什麽正事了。


    三爺爺把剛撤下來供品拿了幾塊,給爺仨每人的手中都分了一塊,自己也抓了一塊慢慢的用手掰著吃了起來。


    “大瑞,你小子不錯,你小子媳婦長的那麽漂亮,生下的孩子肯定帥氣漂亮,說了不準咱們村就要降下一個帥氣的小夥子了……”三爺爺一邊吃一邊打趣起了邊瑞。


    邊瑞道:“現在誰知道啊”。


    邊瑞對於兒子閨女什麽的並不在意,反正依著老祖來看,他有漫長的生命可以消磨,到了真是他蹬腿的那一天,估計都傳幾十輩人了。指不定就像現在,連堂上掛的畫都不像自己了。


    “反正你們還年輕,多生幾個吧,現在生孩子也是為國家做貢獻了,咱們多生了總好在一些兔崽子引著外人進來……”三爺爺說道。


    邊瑞聽了笑了笑:“您還知道這個哪?”


    “依著我年青時候的脾氣,早就把這些黑皮白皮幹翻了”邊瑞的三爺爺一邊嚼著東西一邊說道。


    “三哥,不提這事了,我過來跟你說一聲,明天我跟著孩子去明珠,明晚不定能回來,你要不幫我在這裏多值一天兩天的,我回來再替你……”邊瑞的爺爺說道。


    “五弟,你放心去,反正我這邊也沒什麽事情,在這裏睡還是在家裏睡不都一樣”邊瑞的三爺爺張口說道。


    邊瑞則是說道:“爺爺,明天您就別去了吧,兩三個小時的車呢,您要是傷到了身體我和顏嵐這不是要愧一輩子啊”。


    “我的身體好著呢,幾十裏的幹路趕著羊都沒有事,坐幾個小時的車就出問題啦?”邊瑞的爺爺有點不樂意。


    邊瑞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邊瑞的父親收到了兒子的信號,立刻開始幫起腔來:“爸,您就等一等,反正沒有幾天兩孩子就回來了,到時候您再看也不遲,大瑞,小嵐回來還有幾天?”


    邊瑞算了一下:“最多大半個月,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再過十來天就匯演了,等著演了一兩場她的事情也就算是完了,如果反響好以後這按著現在排練的演了,反響不要那就更簡單了,以後都不用操這心了”。


    “你這小子,哪有希望媳婦的事做的不順利的”邊瑞的爺爺瞪了一眼孫子,然後衝著祖宗們的牌位拱了下手低了一下頭嘟囔了起來。


    “列祖列宗們護佑著孫媳婦的演出成功而且順利,所有的事情都要順利,萬一要是因這事心情不好,不是您這些所有的人,但總有人得擔心這孩子百年後,人家把你們移到西廂堂去吧……”。


    “老五你膽子肥了,跑這裏來威脅祖宗來了”邊瑞的三爺忍住了笑。


    邊瑞的爺爺道:“怎麽是威脅呢,這是提醒,要是小嵐出了什麽事,咱們都得跟著玩完”。


    邊瑞差點捂臉了,這話放到外麵那就是封建殘餘,不知道要被多少正人君子健盤俠們口誅筆伐,但是這種想法也有好的一麵,那就是保證了咱們民族幾千年的傳承,要是這想法還在,現在還擔心大家不生孩子麽?


    這扯的有點遠,反正邊瑞坐在薄團上聽著長輩們閑聊。


    分食換下來的貢品也是拜祭的一部分,按著老理,供桌上換下來的東西就是分給子孫們吃的,分食的人越多那就代表著家族人丁越興旺,現在這次換下來的糕點什麽的,到了明天早上三爺爺就會分給村裏的娃娃們。


    不用怕這東西壞了,擺的東西都是有考量的,天氣冷的時候隨意一些,但是熱的時候就得考慮一下子,通常擺的是水果,或者是不容易壞的像是熏腸什麽的幹貨,這樣擺上兩天孩子們照樣可以吃,一來向祖宗展示了自己的虔誠,二來也不浪費,最終都歸了孩子們的肚皮裏。


    說了約五六分鍾,邊瑞的爺爺便起身要回去,邊瑞父子倆見了自然也跟著站了起來。


    大家正要說著什麽呢,突然間聽到前院裏的大黃叫了起來。


    汪!汪!汪!


    大黃的叫聲明顯是提醒宗祠裏的人,有陌生人到了宗祠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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