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一無二


    兩天後,天朗氣清的日子裏,活塞來到了印第安納,進行他們的賽季收官戰。


    主場連續兩次遭遇成敗,他們的士氣已經跌到穀底,包括主將安東尼在內,全隊無心戀戰,好像白領,準時上班,準時下班。


    步行者並不用拿出錢良成那樣的表現,便能贏下比賽,因為他們的對手已經放棄了。


    104比93


    11分的差距是近三場比賽以來分差最小的一場。


    “我宣布步行者和活塞製霸東部的日子,他們那些對抗的無止無休,時時刻刻牽動人心的日子,結束了。”


    鮑比·倫納德目睹了步行者與活塞六年來四次對抗。


    最終,對抗以步行者三勝一負的結局,走向了end。


    4比1,步行者兵不血刃,擊敗活塞,挺進半決賽,去迎戰另一個連續三年碰見的對手。


    紅色公牛。


    “我希望他們給公牛帶來大麻煩,別像尼克斯那樣被輕鬆搞定了。因為我們被步行者輕鬆搞定了,如果公牛也輕鬆搞定了他們。會顯得我們比想象中的更加弱小。”沮喪的安東尼用最不像祝福的口吻祝福了步行者。


    東部的四個首輪係列賽,隻有凱爾特人和山貓沒結束,其他的,如步行者、騎士、公牛皆淘汰了對手,進入半決賽。


    西部的對局更激烈些。


    馬刺、小牛征戰不休,太陽倒是提前晉級。


    反而是西部第一的湖人,他們和公牛一樣,是本賽季僅有的兩支60勝球隊之一,他們的戰績甚至比公牛更出色。獨自帶隊五年,科比終於帶領湖人衝上了西部的巔峰,他的球隊打出了聯盟第一戰績。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就此一路高歌猛進,直至決賽和公牛或者將公牛淘汰的“歌利亞”決戰。可誰都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首輪和休斯頓紅隊苦戰了五場,分不出勝負。


    3比2


    前置位的湖人拿下賽點。


    他們有科比,有基德,有加索爾,有一幹活力充沛的角色球員,而紅隊呢?他們隻有姚明,和頭腦不太清醒的約什·霍華德,半廢的麥迪以及其他默默無名但在未來散為滿天繁星的角色球員。


    第六場,姚明與對手發生衝撞,倒下。


    豐田中心像電腦死機一樣沉默。


    十幾分鍾後,過道上傳來如同20世紀初的火車呼嘯而過的歡呼聲。那種時刻,勝負難分,失去巨靈神的紅隊隨時會被湖人的球星擊潰。


    觀眾緊張得難以呼吸,出了什麽狀況能讓他們如此反應?


    “姚回來了!!!”


    豐田中心的播音員激動地大叫。


    王者歸來的故事,湖人不陌生。


    30多年前的威利斯裏德不就是以類似的回歸儀式擊敗的偉大的張伯倫、“logo”等人率領的湖人嗎?


    這次結局會如何?


    第六場,紅隊贏了。


    3比3,係列賽還未結束,他們要在斯台普斯了卻一切。


    那場比賽結束後,姚明被宣布賽季報銷。他的下肢再次受到創傷,需要手術也需要時間恢複,整個時間加起來超過半年。


    失去的姚明,第七場,紅隊無獲勝的希望。


    他們和湖人咬了三節,然後就被擊垮了。


    七場戰敗,火箭如去年的山貓一樣,贏得了尊重。


    湖人因此飽受批評,但不像去年的凱爾特能那麽淒慘。因為他們的對手看起來並不像山貓或者熱火那麽脆弱。看過比賽的球迷會承認,湖人遭遇的是一隻鋼鐵之師,他們不應該被拖到第七場。


    紅隊值得鼓勵與讚美,而湖人需要的是反思。


    “如果我們不能從驕傲自滿中驚醒過來,我們一定打不到決賽。”Game7獲勝後,菲爾·傑克遜表情嚴峻地對記者說道。


    紅隊淘汰的夜晚,謝候給姚明打去電話。


    他們聊了幾個小時。


    謝候本來是想開導他的,盡量不聊比賽的話題,可支撐他們聊了幾個小時的,還是籃球。姚明訴說了他的不甘與無奈。他無疑是中國曆史上第二號球員——僅次於謝候。


    可惜,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他贏得的冠軍並不多。


    他出道時,正逢八一隊的鼎盛期。


    就算他在國內打拚了四五年,也隻幫上海隊贏得了一尊冠軍鼎,還是在老王前往美國之後才贏下來的。除了那座冠軍鼎,姚明的榮譽非常有限。


    全運會,被戰神劉三分絕殺。


    亞運會,遭遇韓國黑色兩分鍾。


    亞錦賽有所建功,但當時的他是NBA的狀元秀,統治亞洲是必須的。04奧運會和06世錦賽,他的成功離不開謝候(謝候也離不開他)。NBA層麵,打了七年,最佳成績是西部決賽,他完全不知道總決賽的地板摸起來是什麽手感。


    “和你比,我贏的太少了。”他說。


    “你贏得了別人的尊重。”謝候淺薄地安慰道。


    姚明問:“你想贏比賽還是贏尊重?”


    “通常,隻要贏得比賽就能贏得尊重。”謝候看似給自己挖坑,前後矛盾,其實暗藏伏筆。


    他知道姚明會跳進來。


    “我們輸了,尊重在哪?”


    “因為湖人沒有贏得尊重,他們和你們打了第七場才晉級卻被罵的好像輸掉搶七一樣。”


    “既然湖人沒有贏得尊重,那就說明你們的表現已經遠遠超過了外界的預期,即便輸了也值得尊重。”謝候巧舌如簧。


    姚明苦笑著接受了他的說辭。


    紅隊出局了,可他們雖敗猶榮。他們隻有一個場均數據堪堪逼近“20-10”的中鋒,係列賽沒打完就受傷了,兩個籃球智商與身體素質不成比例的前鋒(約什和鑽石),兩個時常腦漿沸騰頭頂著強硬防守投出令主場二萬人絕望呼喊“你投你媽咪啊”的後衛(韋弗、黑豆),一個也許已經衰老到可以當姚明父親的活化石中鋒,一對身高和大部分得分後衛差不多的替補內線(海耶斯),一個在灰熊那種爛隊都隻能打替補,卻在紅隊打首發的後衛(洛瑞)、還有一群不知道還有何特征的角色球員。


    他們,和西部第一的湖人打滿七場。失敗是注定的,從來沒人相信他們能戰勝湖人。比起戰勝湖人更加不可想象的是,他們居然與湖人打了七場,才像那些寧可被打死也要抱住對方的腿以示堅強的蟑螂一樣,光榮赴死。


    “他們的大多數人,在那時的聯盟裏都顯得那麽普通。就和你、我,以及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一樣。我們一般有過偉大的夢想,破滅了,於是尋找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繼續下去,有時投機,有時退縮。這種生活方式並沒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是不幸的,人們必須謹小慎微的生活。可是這支球隊隊,他們做了許多得不到收益的工作,而他們就是這樣擊敗過湖人,而且是在三場比賽中。在第七場,他們沒來沒必要再繼續拖延、糾結和拚命,但他們還是繼續了。那個第七場是他們整個賽季的縮影:在那個大勢之下,他們的結尾早被注定為必被遺忘的失敗者傳奇,這種挫敗感和悲劇命運足以讓人失去鬥誌。可是他們以全世界再無第二隊的鬥心奔向失敗——為遲早即將到來的失望和敗北而戰的團隊。而這是我,以及許多和我一樣的普通人,所希望自己能夠做到的。我會記住這場比賽,很久以後,我會對籃球失去興趣,但這個四月所發生的故事,會成為包括我在內的萬千普通人們一樣,獨一無二的記憶。”——國內知名籃球論壇詹撲於紅隊搶七戰敗後的熱評。


    那天之後,謝候照常起床吃早餐,與妻子說笑逗女兒開心,下午奔赴訓練中心完成每天的訓練課。


    他們即將迎來與紅隊相同的挑戰。


    紅隊倒在了西部第一的麵前。


    他們幸運些,挨過了首輪,直到半決賽才要領略東部第一的強大。


    他們有三天的時間休整。


    這三天,錫伯杜希望球員合理分配,不要做太多無謂的事情浪費體能。


    謝候沒能將他的建議聽進去,那幾天,他把自己體內的能量抽幹放盡了。


    “亞瑟,你這麽練,到時候打公牛可不要軟腳啊。”隊友的玩笑開到他的身上。


    謝候一個翻身,輕哼道:“就算你們軟腳我也不會軟腳,這點訓練強度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言罷,他跳起來又練了一輪投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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