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山之戰結束於11月15日,再過兩天,步行者就將拜別主場的球迷,前往菲尼克斯,那個他們之前曾經取下過一場勝利的場地上。


    總決賽的前兩場,擁有主場優勢的太陽尋找著總決賽的節奏與氛圍,他們麵對遠遠比他們有經驗的步行者,丟掉了主場優勢。


    ESPN當時莊重地提醒球迷:“這是太陽在季後賽裏輸掉的第一個主場,算上常規賽的話,他們目前也隻輸掉了兩個主場。”


    高得驚人的主場勝率,表明他們是一支強大得出奇的球隊。


    他們在主場無往不利戰無不勝,沒想到會被步行者擊敗。那個時候,有些人開始期待步行者逆襲到底,打翻所有人的麵孔,就像橫掃凱爾特人一樣橫掃太陽。可強者無論置於什麽境地,都是強者。


    主場丟掉的優勢,他們在客場找了回來。


    三個客場,贏下其中的兩場,帶著3比2的大比分回到主場,他們準備好為這一季加冕了。


    6月16日,比賽前一天,步行者還在印第安納。


    提前一個小時到場訓練,他們花了很多時間在戰術分析室裏。


    基裏連科缺席了戰術分析會,他的背不舒服,中午去醫院做了檢查,晚上才出結果。


    戰術分析會上,克萊爾坦承了他的布置有誤,導致他們沒能打出優勢。


    “是我的錯,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發揮出了自己的水平,可惜我們從第三節開始就走上了錯誤的道路。”克萊爾麵帶自責。


    出席了戰術分析會的球隊總監拉裏·伯德不認同他這位前隊友此刻將輸球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做法。


    “以昨天晚上的吹罰尺度來說,拚進攻是對的,裁判不允許我們上對抗,我們隻能打進攻。”伯德回顧了那場比賽。


    步行者打的有問題嗎?沒有。


    謝候半場32分,第三節基裏連科都有了手感,阿泰斯特、帕帕盧卡斯等人把該進的球都投進了。


    他們發揮出了應有的進攻水準。


    那樣的進攻,能讓他們戰勝聯盟中的28支球隊。


    可太陽恰恰是那唯一的例外。


    他們是全聯盟最好的快攻球隊、陣地戰球隊、反擊球隊、輪轉進攻球隊...無論你要和他們打什麽樣的進攻,他們都能接住,並打得你滿地找牙。


    聽起來令人絕望,但那就是事實。


    要擊敗他們,從進攻下手大錯特錯。


    可那晚的吹罰尺度不允許他們拚防守。


    如此看來,步行者的命運,已經落到了裁判的手中?如果第六場,裁判依然不準他們對太陽上對抗,就隻能坐以待斃嗎?


    謝候全程沉默,直到戰術分析會結束,他自覺地走上球場投籃練習。


    “悶得像葫蘆一樣,哪裏有隊長的樣子?”


    伯德的話語少了往常的尖銳,謝候竟從中覺察出了一絲關心。


    由此可見他們的情況有多不妙,連世界上最尖刻的人都施善心了。


    “我能說什麽呢?”謝候投籃出手,命中。


    伯德發現他投籃的位置是三分線外一米半的位置,“現在再比投籃的話,你應該能輕鬆地擊敗我。”


    “那是當然的。”如果不能,豈不是說他這些年沒有進步嗎?


    “既然如此,來比一場?”伯德根本不是和謝候商量,他說著說著就開始做熱身運動了。


    謝候的手上轉著球,“我有拒絕的理由嗎?”


    “是給你一個建立信心的機會,你該不會拒絕吧?”


    嗯,如果謝候沒記錯的話,伯德是50年代生人(56)年。現在是2008年,假設他現在50歲,謝候打敗他能建立信心嗎?


    靠打敗50歲的老頭建立信心?亞瑟王謝候落魄至此了嗎?


    假如謝候忘記了幾年前伯德還能在與他鬥牛中隻輸2分的話,他還真拉不下臉找伯德比投籃換回自信。


    他知道伯德的本事。


    “來吧。”


    “給我點時間。”


    越是上了年紀的人,做運動之前越要運動充分,否則老胳膊老腿容易拉傷,恢複速度和年輕人又沒得比,那接下來一段時間就有得受了。


    伯德熱身了十分鍾,謝候的耐心快要焚滅了他才起來說:“來吧。”


    “怎麽比?”


    “50個三分球?投丟換人。”


    “可以。”


    50個三分球的話,很快就能結束。


    謝候本來想先出手,再來次五十連中讓伯德目瞪口呆,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麽不是我先出手?”伯德問,“你還是中國人嗎?”


    “中國人有句話叫先發製人,因為我是中國人,所以我才要搶先手。”謝候正色道。


    “是嗎?請問你這個中國人認不認識一個叫‘恐龍’的人?”


    “你是不是想說孔融?”


    “是的...你應該聽說過他那個著名的故事。”


    太可怕了,一個高傲自大的老白人居然跟謝候說起了孔融讓梨的故事。


    伯德了解中國文化不是為了擴展知識麵,單純因為步行者的隊內核心球員是個中國人。


    小牛的老板庫班為了諾維茨基學德語(後來又為東契奇學斯洛文尼亞語),目的都是為了讓球員有賓至如歸的親切感。


    伯德本來不用做到這一步,可最近外界有傳聞——步行者功勳總經理唐尼·沃爾什的合同將在2008年到期。這名一手締造了步行者王朝地幕後推手已經被多家豪門盯上。對於卓越的管理層人士來說,最大的成就是在廢墟中重建萬丈高樓。


    沃爾什耕耘步行者多年,從米勒時代到謝候時代,如今五年三冠,即便輸給太陽,錯失三連冠,也足以和世紀初的湖人並列為21世紀第一個10年的最佳球隊。


    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追求了。


    他很有可能離任。


    沃爾什離任,繼任者極有可能是威望與能力兼備的伯德。


    伯德現在主動了解中國的傳統文化,與謝候更加親近,也是一種信號。


    謝候搶先手失敗,將先發機會讓給了伯德。


    伯德聲稱許久不打球,投籃手感好像血肉裏的DNA一樣。


    他的球柔和,旋轉極快,每次飛上高空,墜入籃心,都是高弧度,高準心。


    他連續進了10球,第11球,籃球在籃筐內轉出了漩渦般的即視感。


    “明晚的比賽,你有把握嗎?”伯德忽問。


    謝候接到從籃筐中落下的球,丟回給伯德:“有,但不是100%把握。”


    “如果你沒有100%的信心,我不知道我們拿什麽去贏太陽。”伯德笑道。


    “我憑什麽有100%的信心?太陽一無懈可擊。”


    “那你們之前是怎麽贏他們兩場的?”


    “他們當時還沒適應總決賽的氛圍。”


    “哦,你現在連媒體的話都相信了?”


    “他們第四場和第五場的表現,確實遠遠強過前三場,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你剛才說你有把握,但不是100%的把握,聽完你後麵的幾句話,我想...你所謂的把握,是不是隻有1%?”


    謝候沒有否認,他淺淡地笑道:“那也是把握啊。”


    “1%的希望,是希望。1%的把握,不叫把握,你不能指望你們在菲尼克斯連續中兩場頭彩。”


    伯德的話太多,他投丟了第12球。


    現在輪到伯德傳球,他把球遞給謝候。


    謝候運著球出三分線。


    “我可能已經嚐試了所有的辦法,傳球,自己進攻,又傳球又是自己進攻,但我們總是落後,一旦太陽進入自己的節奏,個人的進攻無足輕重。”謝候的臉上已經沒有笑容,這些話語如果說給隊友聽,將對球隊造成遠比輸掉天王山還要深刻的打擊,“我半場得到32分太陽依然領先,我還能怎麽做?”


    說罷,他投丟了。


    籃球飛到了場地邊上。


    伯德取笑道:“史蒂夫·納什不會投丟那種球。”


    謝候握著拳頭。


    “你剛才說,你嚐試了所有的辦法?你確定嗎?傳球、自己進攻、個人進攻與激活隊友結合...你說出來的這些辦法,主旨都是進攻。剛才那場會是白開了嗎?難道我們的進攻遠遠比不上太陽不是共識嗎?你怎麽還想著進攻?”


    說罷,伯德自己將球撿了回來。


    “你是說,拚防守?”


    “這是東部強隊的經典,傳統手藝不能丟啊。”


    謝候頓了頓,“可是你也說了,裁判不許我們上對抗,如果連我們的主場都不能上對抗,難道在客場就能上對抗?”


    “你不去嚐試,永遠都得不到結果,或者你已經接受了失敗,那就當我沒說。也許你們上了對抗依然會被裁判阻撓,如果你真的用盡了一切的辦法也無法阻止失敗,我相信你不會哭喪著臉。”伯德手裏抱著球,“你才打了五年的NBA,卻已經贏得了和我一樣多的冠軍,難道還輸不起嗎?(謝候下意識地搖頭)既然你沒什麽輸不起的,那就豁出一切去拚看看,也許前方是黑暗,也許黑暗的盡頭,有曙光。”


    接著,他開始投籃。


    之前他連進11球,由於嘴上太囉嗦,丟了第12球。


    現在他把該說的都說了,一口氣連進39球,50比0給謝候剃了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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