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啊。”許棠舟脫口而出。


    他都有點佩服自己的反應了。


    臉上的表情控製得很好,肌肉放鬆,唇瓣微張,那是一種非常自然的不解,完全看不出半點心虛,這段時間的表演課上得非常棒。


    不說一百分至少也能得個及格。


    果然,淩澈似乎被他這樣的反應麻痹了,一時間竟難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


    “那為什麽沒有和我聯係?”


    許棠舟這下真的驚訝了,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開。


    他以為、以為淩澈會不太想繼續和他有什麽瓜葛,可現在淩澈的語氣,分明和他們還在錄節目的時候差不多。


    在這短暫的沉默中,許棠舟做出了決定:他覺得繼續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和以前一樣就好。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隻要他表現得和以前一樣,淩澈就不會翻臉,說不定不僅可以瞞天過海,還能想個辦法重新發展一下!


    “那個,我是知道你在準備演唱會的事,就想著,這幾天先不要打擾你好了。”


    講這句話的時候,許棠舟臉是有點發熱的,因為這聽起來就像是承認他一直在等對方主動和他聯係一樣。


    淩澈想到自己最近的日程安排,神色稍霽,卻仍是有點不悅地說:“我是很忙,但是你可以聯係我。打電話、發信息都可以,我是很忙,但回複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哦。”


    許棠舟的耳垂發紅了,這、聽起來好像有特權啊。


    “哦?”淩澈眉頭又皺了起來,表情像是在說“你竟還不主動謝恩”。


    許棠舟福至心靈,馬上補了一句:“那、以後我就不客氣了!”


    淩澈稍微滿意了點:“嗯。”


    他本來是在小憩,此時用手指插-入頭發中,隨意將睡亂的頭發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與高挺的鼻梁。這樣做是在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他看起來沒有怎麽好好休息過。


    許棠舟還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


    雖然已經想好了怎麽做,但他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具體要如何表現才不會被淩澈看出端倪。


    淩澈卻已經走了過來,因為身高差,又靠近太近,正微微低頭看他:“發什麽呆?還不走?”


    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深邃的五官。


    還有那張淡色的唇。


    讓許棠舟腦子裏“轟”的一聲,開起了高速列車,竟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夢裏的情節。


    這幾天他都沒考慮到一個問題:淩澈是他的前任,那麽……他在夢裏夢到過的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根本不是什麽幻想對象,而是他實實在在的alpha啊!


    那張唇,吻過他。


    ——唇瓣互相吮吸,舌頭舔過舌頭的那種。


    “去哪?”


    許棠舟愣道,回神後的模樣有些懵懂。


    淩澈像在看傻逼,唇角勾了下:“不是說吃飯?”


    淩澈先一步走出門,許棠舟反應過來,跟上去:“你別走那麽快,等等我。”


    “慢死了。”淩澈說。


    兩人一起出現在公司電梯裏,遇到了一些練習生和公司的同事。


    有不少人主動和淩澈打招呼,淩澈都不算有架子,卻也算不上熱絡,僅僅是點頭表示回應。


    淩澈不擅長去經營人際關係,從他們在錄《我們的完美旅行》時便可見一斑。陸承安也是年長加上脾氣好,否則換了同齡人,多半會被他懟成黑子。


    但是很神奇的人,淩澈這個人……朋友不多,卻很容易交到真心的朋友。


    路上,淩澈接了一個電話,聽語氣兩人很是熟稔。


    “不回來。”他說,“自己玩,沒空陪你。”


    對方又說了什麽,淩澈“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他轉頭,恰巧發現許棠舟正在看他。


    許棠舟其實隻是好奇罷了。


    淩澈神色溫和了些,告訴他:“是應宸。”


    許棠舟知道他們是好朋友,也知道他們買的房子隔得很近,正要點頭,淩澈卻無意般強調了一下:“算是朋友,沒什麽別的關係。”


    許棠舟:“……”


    應影帝此時應該會有黑人問號臉。


    兩人到了停車場,司徒雅已經在車上了,小安則在開車。


    吃飯的地方在一家私房菜,平時不太容易預約,是製片方訂好的。


    《禦風》製片方與黃千已經先一步到了,對方本以為見一下黃千和許棠舟即可,誰料卻還來了一個司徒雅與淩澈,都有點意外。


    司徒雅道:“聽說要吃飯,就順便一起來了,不介意吧。”


    “怎麽會怎麽會,歡迎都來不及。”監製姓林,為人很是圓滑老道,“和雅姐、澈神吃飯求都求不來,我的榮幸!”


    見麵是臨時才約好的,所以黃千還沒來得及和許棠舟說。


    但為什麽又會加上淩澈與司徒雅,說實話黃千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就這樣一起來了。


    《禦風》是遊戲改編的本子,編劇很有名,以前寫過許多熱播劇,但很早就退圈了。這些年他鮮少接觸電視劇這一行,所以這次複出,對角色的要求尤其看重。


    在偶像劇、真人秀大熱的年代,正劇向的仙俠劇並不吃香,所以他們能拉到的投資並不多,用不起片酬高昂的流量明星,偏向於用素人或者實力院校生,既然要用,就幹脆都用新的。


    許棠舟錄節目之前,這個劇本是要求他試鏡的,屬於製片方挑他。


    錄節目之後,他突然變得有了熱度,就變成了黃千幫他挑製片方了。


    但許棠舟本人是想演這部戲的。


    於是雙方一協商,就免了試鏡,今晚見個麵就把事情定了。


    雙方都握手打過招呼,便點了菜。


    淩澈沒怎麽動筷子,對方以為是他有架子,也不敢怎麽和他搭話。


    許棠舟倒是知道,多半是這裏的菜不合淩澈的胃口了。加菜的時候,許棠舟根據這麽久以來對他的了解,點了一些他能吃的。


    林監製見他們熟稔,對許棠舟便熱絡了點:“舟舟家裏是啟南的吧。”


    藝人資料上這些都寫得很清楚。


    許棠舟應了:“是。”


    林監製想起了什麽,說:“誒,真巧。我以前有個認識的策劃,很有能力,家裏也是啟南的,現在離婚後出國去單幹了。說起來,今天一見到你本人就覺得你們有點像。”


    許棠舟意外道:“您說的,是謝蕤嗎?”


    林監製停住筷子:“你們認識?”


    許棠舟坐在燈光下,白皙精致的一張臉,些許冷意褪去:“謝蕤是我媽媽。”


    誰也沒有注意到,淩澈原本百無聊賴看手機的動作頓了頓。


    許棠舟的父母離婚了?


    結婚十幾年的一對夫妻,各方麵都破裂得很徹底。


    許棠舟的少年時代都生活在雙方的拉鋸中,每年放假來首都時才能勉強喘一口氣。自從他們分手以後,淩澈再沒關心過許家的事,他在想,謝蕤竟然等到了離婚這一天?


    “這可就巧了!”林監製來了興趣,說起了早年間的趣事。


    這些事黃千都不知道,司徒雅倒是能搭上話。


    推杯換盞間,這頓飯並沒有吃得很久。臨走前林監製把事情定了下來,表示對許棠舟本人非常滿意,算得上其樂融融。


    淩澈全程沒說幾句話,黃千卻喝醉了,他這樣子沒辦法開始,隻能由順路的司徒雅把他捎走。


    “我送你。”


    小安開車來時,淩澈道。


    夜風習習,還有些涼意,許棠舟縮了縮脖子:“不用了,這裏離我家挺近的,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


    剛才他都懷疑淩澈馬上就要睡著了。


    說實話,淩澈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來參加這種飯局的人。


    淩澈卻打開車門,催促道:“黃千不在,你想一個人在街上遊蕩被拍?”


    許棠舟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們來吃飯的路上,小安已經憑高超的技術甩掉了幾個狗仔。他現在已經有了一點點知名度,剛才在私房菜館就有人把他認了出來,雖然他還是挺糊的,但是也得注意一點影響了。


    可要是被狗仔拍到淩澈送他,孤a寡o的,也不太好吧。


    沒等許棠舟糾結完,車子駛入公寓樓下,淩澈就把他送上樓了。


    許棠舟打開門,淩澈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你和朋友住?”


    許棠舟:“是的。”


    淩澈今天穿了一件大衣,挺拔高大,站在他的門口都頭快頂到門框了。


    許棠舟隻好客氣道:“你要進來坐坐嗎?”


    淩澈勉強點了下頭。


    兩人進了屋,燈光大亮,小而溫馨的公寓一目了然。淩澈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許棠舟直播時坐過的沙發,上麵還扔著幾件衣服。


    許棠舟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可沒想到今天會遇見淩澈,更沒想到會把人帶回家來,他慌忙把那些衣服都收了,一股腦兒扔進髒衣籃裏,又發現桌上還有盤子沒洗。


    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許棠舟麵無表情地說:“肯定是我朋友今天回來吃過的,我才不這樣。”


    是時候讓仇音獻身了。


    他把盤子收到水池裏,出來時發現淩澈沒有坐,而是站在書架前打量著那些醫學書籍。


    許棠舟走過去,找話題和他聊:“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這個朋友很厲害。”


    淩澈道:“學霸、天才,未來的醫生。”


    許棠舟驚訝,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好像是他前幾天直播時說過的吧。


    對了,他和淩澈互相關注,開播的時候flow是會有提醒的。


    難道淩澈看他直播了。


    淩澈接著涼涼地問:“你和他一起住幾年了?”


    許棠舟一想到自己直播時的樣子都被淩澈看到,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澀與悸動在心中交錯,他隻好順著話題聊:“四年了,不過他一個月至少有二十幾天都不在。”


    淩澈轉身,忽然上前一步。


    許棠舟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不由得退後一步,整個人靠在了書架上。


    淩澈的手還揣在大衣口袋裏,就那麽矜傲地低下頭,在他頸間輕輕嗅了嗅。


    沒有別的alpha氣息,從進這房子起,淩澈就沒嗅到alpha的味道,看來許棠舟說的是實話,那個朋友真的經常不在。而且,他們應該也不是他擔心的那種關係。


    可淩澈還是很不爽。


    他煩躁了這麽幾天了,看到許棠舟之後也沒有平複多少。


    許棠舟隻以為他在聞臨時標記。


    他的心跳得快極了,腺體也跳動了起來,聽見淩澈問:“我的衣服,你是不打算還給我了。”


    許棠舟臉一下就爆紅,他還以為淩澈沒注意到。


    沒錯,剛才沙發上那幾件衣服裏,有一件是淩澈的外套——上次開完年會被狗仔追,淩澈用那件外套把他遮了起來。


    這幾天以來,許棠舟在家都會穿著那件衣服,可原因僅僅是因為仇音說信息素敏感,想要不吃藥的話,就得用對方使用過的物品來習慣對方的味道。


    他的確沒打算還,一件衣服而已,淩澈怎麽這麽小氣?


    “我忘了。”許棠舟眼也不眨地撒謊,“本打算洗了再還你。”


    “沒關係。”淩澈卻這樣說了一句,“那麽想要就送給你好了,我還有一件一樣的。”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像是馬上咬下來了一樣。


    許棠舟在好聞的信息素裏麵有點暈。


    這幾天的反省裏他有了結果,那些冒著泡泡的悸動在這一刻終於衝破了水麵。


    許棠舟張嘴,鼓起勇氣邁出第一步:“淩澈……我們是朋友了吧。”


    話音剛落,許棠舟察覺他麵前無形的桎梏一下子就消失了。


    淩澈已經抬起頭,皺著眉:“什麽意思?”


    “我覺得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許棠舟心虛,他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要曲線救國,“是朋友的話,次啊會不錄節目、不工作的時候也見麵,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淩澈身上還沒消下去的暴躁感又來了。


    過了幾秒,他明白了什麽,陰惻惻地說:“許棠舟,你認為我今晚在做什麽?”


    仇音回來時,許棠舟正坐在客廳發呆。


    仇音一邊脫外套一邊說:“我剛才上樓的時候碰見一個帶口罩的alpha,人特別煩躁,走得好快!對了,他長得好高,看眉眼有點像那個淩澈,可惜光線太暗了我沒看清楚。”


    房子裏有一股alpha的味道,仇音分辨不出來,不像是普通的嗅覺可辯信息素,倒是像s級抽象化的。


    他有點莫名:“舟舟,誰來過了?”


    許棠舟說:“好像是交往對象。”


    仇音掛wan外套,終於反應過來哪裏不對:“等一下,你有交往對象了?我怎麽不知道?!”


    許棠舟生無可戀,臉成了冰塊:“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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