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索的終點正落在餐廳的超大平台上。


    套著安全繩從百米高空中滑過,兩人越過熱帶山澗,沒了樹木藤蔓的遮擋,他們在高處視野挑空,看到了一望無際的淺藍色大海。


    急速滑行中風從兩耳呼嘯而過,失重感令人腎上腺素飆升。


    若是坐平穩的纜車,他們還享受不到這樣的的刺激感。


    許棠舟先於淩澈落地,踩上平台時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另外兩組嘉賓真的已經在滑索盡頭等著他們了。


    許棠舟低著頭,讓工作人員替他解開安全繩卡扣。他不說話的時候冷而安靜,仿佛什麽事情都可以漠然置之,自成一道風景。


    可惜……此時每個人都感覺智商受到了侮辱。


    本來大家隻覺得許棠舟外表高冷,其實開得起玩笑也挺可愛的,但是這麽幾天以來,竟然到了這天,他們才遲鈍地對許棠舟的內在真正一窺皮毛。


    許棠舟帶了一個大口袋,裏麵裝了好幾個保鮮盒。


    米非一看就明白了,有點炸:“舟舟你太過分了吧!免費吃就算了,還想著打包???”


    許棠舟因為剛才的事本打算安靜如雞,終於還是忍不住說:“節約是美德,你要不要?我借你一個?”


    米非立刻微笑:“好啊,舟舟真是人美心善!”


    要打卡的食物那麽多,每種僅僅是嚐一下,的確還會剩下不少。


    夏氏姐妹也圍上來要打包盒了。


    節目還在錄。


    淩澈緊隨其後,從滑索上極為淡定地滑了過來。他淩澈長腿撐地,輕輕鬆鬆穩住身形停在了平台上。


    不同於許棠舟需要人幫忙,他本身就愛極限運動,這些都是小兒科。工作人員一圍上去他就讓他們退開了,自己三兩下解了卡扣。


    許棠舟被人七嘴八舌地圍得團團轉,幾分鍾內就被拿走了三個保鮮盒。


    “讓讓。”淩澈擠了進來。


    仗著身高優勢,這位頂流alpha明星輕而易舉地從各人手中把保鮮盒拿了回來。看樣子比他的隊友許棠舟還要摳得多,簡直有辱他的高貴身份。


    夏月氣呼呼的:“澈神,別這麽小氣嘛,反正你們也吃不完,放在冰箱裏大家一起吃啊。”


    占用他們的院子,占用他們的浴室衛生間,現在還想占用他們的冰箱。


    淩澈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他也不解釋,眼皮都沒抬一下:“吃不完可以喂狗。”


    眾人哄笑。


    淩澈將保鮮盒遞給許棠舟:“收好,回去以後盯著ruby,別讓它偷吃。”


    夏月臉紅了:“討厭!”


    許棠舟:“……”這樣對女孩子真的好嗎?


    然而他什麽也不敢說,畢竟他還欠淩澈一個腹肌開瓶蓋。


    夏月誇張地翻了個白眼,把綜藝效果做到十足,和夏星一起回了兩句嘴。


    許棠舟把東西收好後,大家一起進了餐廳。


    節目組包下了餐廳,這裏早就清過場並且布置好了,隨處可見《我們的完美旅行》節目標誌。接下來小白上場,三組嘉賓分桌而坐,開始介紹餐廳的幾位大廚和打卡規則。


    每組嘉賓至少要完成兩道前菜、一道冷盤、三道主菜、兩道甜點才算完成當日打卡,嘉賓們可以經過價格計算自行挑選。


    許棠舟看了價目表,這次打卡,最低限度要花1500塊才能完成。


    他反正不用付錢,眼也不眨地選了最貴的分量最多的。


    每上一道菜,澈舟組因為每次都能免費獲得都引得眾人羨慕嫉妒恨。


    小白道:“各位,不用擔心變成檸檬精,我們今天提供了遊戲環節。看到那邊的食材區了嗎?”


    餐廳內側擺滿了各式新鮮蔬果和海鮮,琳琅滿目,好像超級市場。


    “是要我們自己做?”陸承安問,“我可不會下廚,燒了餐廳我沒錢賠的。”


    夏星好奇:“咦,我記得陸前輩不是演過食神?”


    米非說:“是啊,哥演過《食神成長史》,有七十集。他在裏麵很帥很帥的,顛勺什麽的特別man。”


    小白:“那麽小米是不是因為《食神成長史》才喜歡上陸前輩的呢?”


    米非忽地有點羞澀:“他每部戲我都喜歡啊。”


    許棠舟是年紀最小的,那部戲都是十幾年前的了,夏月笑著問:“你們考慮一下舟舟的感受啊,他一臉茫然,和我們好像有代溝!”


    “舟舟沒看過?”米非問。


    許棠舟被cue到,誠實回答:“啊?其實我不記得了……”


    或許看過,或許沒看過,他沒了記憶無法確定。


    “你們忘了,陸前輩也演過賭神。”坐在窗邊的淩澈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靠演過什麽來確定是否擁有那項技能已經行不通了,至少淩澈就幫大家測試過——在飛機上慘輸340塊,是陸承安賭神人生折翼的地方。


    眾人在笑,陸承安享受彩虹屁不到一分鍾就被現實打敗了,冷哼一聲:“我還演過變態殺手呢。”


    他話鋒一轉,“舟舟,我看見你嘲笑我了,你想說什麽?”


    許棠舟放下菜單,一本正經道:“我在想節目組會怎麽後期配字。”


    他一路上簡直為節目組後期操碎了心,什麽“不可置信小米非”、“懷疑人生陸承安”都是他說的。果然不負節目組後期期望,他又有了評價:“這個時候,陸前輩的頭上一定會出現幾個字:日常被懟陸承安。”


    笑聲中,主持人小白宣布遊戲規則。


    嘉賓們選擇菜品後,大廚會隨機給出該道菜品的詳細食譜,從主要材料到調味品,都需要嘉賓自己去食材區在一分鍾之內找齊。全部正確的嘉賓組可獲得該道菜的免費權,答錯的則沒有。


    這是搶答題,一共八次機會。


    在其他兩組嘉賓吵吵嚷嚷之際,許棠舟察覺淩澈轉向了他。


    光線中,許棠舟見他薄唇開合,低聲地說了幾個字:一無所知許棠舟。


    許棠舟:“???”


    怎麽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遊戲開始,澈舟組隔岸觀火,在喧鬧和爭吵間怡然自得,看他們搶得頭破血流。他們慢慢地品嚐完當日打開食物,又將保鮮盒都裝得滿滿的,引得另外兩組眼冒紅光。


    拍攝結束後,鳥巢餐廳的老板出來和藝人們握手。


    這位年輕的老板是淩澈的歌迷,餐廳裏經常會播放淩澈做的音樂,從淩澈的第一張專輯到最新一張,全部都有收藏,不少還是簽名版。


    滿滿當當五張專輯的十二種版本、宣發海報,還有一些周邊,都鋪在了盛開鮮花的餐桌上。


    音樂無國界,淩澈的英文歌並不多,卻依然能引起共鳴。


    煽情的部分終究回來,饒是淩澈平時傲慢無比,在真誠的歌迷麵前也平易近人了一些。


    他同意了與老板合照,還在店裏的牆上簽了名。


    轉身,人群中許棠舟正拿著一張cd看。


    剛才餐廳老板對大家介紹,這張cd是純音樂,隻有三首鋼琴曲,是市場麵幾乎沒什麽人擁有過的版本,發行量很少,屬於淩澈玩票性質的作品。


    “隻有500張。”老板熱淚盈眶,“還有編號呢!不知道都是哪些人那麽幸運拿到了他們!我花了很高的價格托人從華國買的!”


    這是粉絲滿滿的愛。


    許棠舟有些疑惑了。


    【淩澈《tearsthephone》】


    灰色的封麵上隻有這樣簡單的幾個字和一隻流淚的眼睛。


    這樣純音樂專輯他也有一張,在他家裏的書架上……還是簽名版,封麵龍飛鳳舞地簽著淩澈的名字。他當時隻道既然失憶前他是淩澈的粉,有這樣的東西也不奇怪。可是老板這麽一說,他才知道這張專輯多珍貴,更何況簽名版。他當時是怎麽買到的?


    “在看什麽?”身邊,淩澈的嗓音響起。


    許棠舟抬頭,見淩澈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自己身旁,微微俯視著他,似乎對這張專輯也有什麽不一樣的回憶。


    從淩澈的角度,卻恰巧能看見許棠舟柔軟的黑發,以及那一段白皙的後頸。


    還有……後頸上粉色兔子的少女係腺體貼。


    兜兜轉轉,許棠舟還是就這樣乖乖的站在了這裏。


    許棠舟告訴他:“我也有這張專輯,還是簽名版。”


    淩澈原本算得上冷淡的眸色變深了些。


    許棠舟卻又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了……多半是山寨貨!我的那個簽名看起來怪怪的,和你簽的根本就不一樣。”


    他媽的。淩澈心裏爆了粗口,他那時剛開始練習簽名,又是這樣那樣的時候壓著某人簽的,能有多好看。


    見淩澈的臉一下子變得很臭,許棠舟真後悔告訴他這件事。


    誰也不會喜歡有人持有自己心血之作的盜版吧!


    許棠舟趕緊補充:“我以後可以找你要個新的簽名嗎?”


    淩澈走開之前冷冷地拒絕了:“不可以。”


    下午臨走前,節目組提出想拍一段現場素材,請淩澈彈奏一曲cd中的音樂,嘉賓們葡萄美酒夜光杯,說不定可以做成新的宣傳片。


    淩澈的壞心情一直持續,隻懨懨地說了句:“不想彈。”


    也就沒人敢叫他彈了。


    倒是有人去問許棠舟,看他能不能說動淩澈。許棠舟一臉懵逼,他怎麽敢安排淩澈做事?那位策劃小心翼翼地說:“你們關係不一樣嘛,要是你也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許棠舟在思考,他們哪裏關係不一樣?是因為他們在節目中被設定為好友了?


    策劃打圓場化解尷尬:“那個,腺體貼挺好看的。澈神選的?”


    許棠舟看不見,但是他心裏一驚,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腺體貼了,那……他們會不會誤會什麽?如果傳出去被那些小行星知道,等節目播出之日,他的墳頭草怕是能長三尺高。


    “我們不是……”他想解釋,“是我臨時不舒服。”


    策劃笑著說:“懂的懂的。”


    許棠舟:“……”


    你們懂什麽了???


    再下山時突然下起了小雨,大家都乘坐了節目組安排的纜車,沒有再使用滑索了。


    每個人都注意到了澈舟組奇怪的氛圍,與來時完全不同,許棠舟被淩澈甩在了後麵。許棠舟來了這幾天,和眾人逐漸熟稔了,身邊倒也不缺人陪著。


    夏月問他:“澈神怎麽了?”


    許棠舟以為夏月也要誤會那件事,誰知夏月自顧自抱怨:“我怎麽覺得他今天特別針對我?”


    許棠舟安慰她:“沒有吧,他也懟陸前輩的。”


    夏月說:“我看他就不懟你。”


    許棠舟心想,那是你們不知道罷遼。


    他心裏苦,還拿人手軟,靠著別人信息素過活的日子太難了。


    下了纜車以後,走到山腳下,節目組在分發傘具和雨衣。


    因為要照顧攝影機,數量不太多,在不夠分的情況下就需要兩個人撐一把傘。


    前方的淩澈停住腳步,撐著傘喊了一聲:“許棠舟!”


    大家都聽見了。


    許棠舟本來正要套上工作人員脫給他的雨衣,聽到這聲喊還愣了下,淩澈沒生氣了嗎?


    淩澈:“崽崽。”


    他又喊了一聲。


    許棠舟確信他在叫自己,便退了雨衣,冒雨衝過去:“來了!怎麽了?!”


    淩澈粗魯地把他拉到傘下,又從他手中,把打包好的保鮮盒提到自己手裏。


    保鮮盒挺沉的,淩澈眉眼皆是不耐:“你走得慢死了。”


    雨絲很密,傘下成了一方小世界。


    許棠舟跟在淩澈身側,發現對方適當地放緩了腳步配合他的步伐。在雨中淡淡的信息素氣息縈繞著他們,無聲訴說著alpha的占有欲。


    許棠舟好像明白了什麽。


    又是提要求、又是修複腺體,還管他說不說騷話——原來臨時標記過的alpha與omega之間會因為信息素的交融而產生微妙聯係是真的。就像狼標記領地一樣,除非標記後的味道散去,狼群重新找到棲息地,它們才會斬斷那種聯係。


    第一次親身體會到這種感覺,讓許棠舟幾乎產生了他和淩澈十分親密的錯覺。


    “看什麽?”淩澈偏過頭,發現了他的目光。


    “……”許棠舟說起其它話題,“打包的這些應該夠我吃兩天了,我問了老板,放冰箱沒那麽容易壞。”


    淩澈問完,眼見許棠舟的耳朵又慢慢地紅了。


    他看了一兩秒,很快轉過頭目視前方,淡淡道:“放冰箱是不容易壞,反正放更久的食物你也不是沒吃過。”


    吃過放更久的食物?


    這熟稔的語氣,讓許棠舟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就像他們以前……認識一樣。


    人的思維是很奇妙的係統,一旦有一個地方通了一條路,串聯起來就是複雜的邏輯網。可惜沒等他想清楚,淩澈就打斷了他思考的苗頭。


    淩澈單手輕輕掌著他的頭,硬是把他的臉轉回正前方。


    然後低聲道:“現在看路,別看我。”


    許棠舟:“……”


    他心狂跳幾下,突然這麽溫柔是怎麽回事啊?!


    他都有點不想讓這臨時標記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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