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數百裏的那揭羅曷國,城邦興盛,市集繁華,兩旁居家鱗次櫛比,民風淳樸,周圍地勢險峻,與世相隔。在僻靜之處,一座殿堂並無豪華裝點,隻是一個普通稍大的房屋院落,略加修造,門前有一匾額,上麵寫著:“佛道燃燈,亙古清明”。門裏,有一個別樣的洞天,一座敞開的殿堂,下麵有幾百人在聽講,上麵高台上坐著一個老者,慈眉善目,正在為許多善信說法。


    院內的兩棵高逾十丈的大樹上,分別停著一隻孔雀和一隻大鵬,那孔雀碧羽彩尾,堅喙如錐,大鵬金翅利爪,雙睛如炬,皆身形巨大,周身生輝,甚是不凡,正是那鳳凰之子。


    受鳳凰之命,大鵬和孔雀做了名為燃燈者的護法,大鵬雖不解其意,但一來是其母鳳凰的要求,二來與幾個兄弟失散,也無所事事,便是同意,從此和孔雀一起守在燃燈講法之處。據說那燃燈於上古出生,後自己悟道修行成聖,出生時正值夜晚,他一出生,身邊的一切便光明如燈照,於是父母就為他起名“燃燈”。燃燈出生後第二天一早,鳳凰便落在他家門前的樹上鳴叫,人們皆以為奇。燃燈長大後聰慧異於常人,心地寬厚善良,四處訪學,不斷修行,終於參透生死,除去世間欲望和煩惱,稱為“佛”。又各處講道,傳播“佛”之道法。如今燃燈為弘揚這門道法在那揭羅曷國建立了一個講堂,每日教化眾生。


    這一日,大鵬正停在樹梢頭,見有一人從門外而入,此人滿身仙靈之氣,隻有上天大羅金仙能如此不凡。雖此人已是須發皆白,但憑借大鵬的犀利雙睛,一眼就認出,他便是當年曾與之惡戰,後來隱匿不知去向的菩提。“許多年過去了,他還活著,竟然來到這裏。”大鵬甚是驚訝,但未動聲色,他要看看菩提為何來在此處,又意欲如何?


    隻見那菩提在最後麵站住,似準備聽燃燈講法。今天燃燈講的是前生今世,善惡因果,除卻欲望,不生爭念,是為大徹大悟。正聽處,隻見一童子,自打門外手持一稀罕五莖蓮花進到門中。大鵬見此童子,打扮樸素,氣正貌端,與眾不同。那童子來到燃燈麵前,雙手向上將那五莖蓮花恭敬獻給了燃燈,燃燈見狀十分欣喜,對那童子道:“釋迦牟尼,你來了。”


    那童子似乎並未當即領悟燃燈聖者所言,隻是看了看聖者,便行禮退下離去。再看那菩提,見了那個童子獻上五莖蓮花之後,便起身悄然離去。


    時光荏苒,一晃三十餘載,大鵬依舊靜靜地立在燃燈講法處守護,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平靜無爭的生活。一日,忽見一人,走入了燃燈之處。燃燈正在講法傳道,依然是眾生雲集,一切都沒有改變。那人進門,靜靜地站在眾人身後聆聽。


    燃燈一番講法已畢,眾人散去,燃燈尚未離開,那人上前對燃燈深施一禮,燃燈一見他,麵露喜悅,道:“釋迦牟尼,你來了。”


    那人對燃燈道:“我修行訪法,欲救眾生脫苦,希望能在此長期學法,還請收留。”燃燈道:“佛渡有緣之人,你今日能夠到此,就是與佛法靈性相通。”那人致謝,隨即行禮拜師。


    大鵬十分好奇,尋機問燃燈那人什麽來曆。燃燈對他說此人本名釋迦牟尼,曾在一株菩提樹下悟道。大鵬心中隱隱地有種不詳之感。


    佛門的子弟日漸增多,愈發興盛,每次講法時,人數上千,聽法的人越聚越多,甚至已經擁擠到了門外。忽一日,大鵬不見了釋迦牟尼,問燃燈,原來那釋迦牟尼辭別燃燈,四處尋找更廣闊的講法天地去了。


    釋迦牟尼再度返回後不久,在燃燈處聽法之人變得是越來越少,逐漸每次講法時人數變化明顯。大鵬暗中攔住一名欲走的門徒詢問究竟,那門徒告訴大鵬,原來是釋迦牟尼鼓動眾門徒前往靈鷲山修行。大鵬聞聽詫異,那裏正是自己的巢窩所在。此處越來越冷清,大鵬看在眼裏,心裏早已生出不滿,為那燃燈佛師不平,便趁人不注意,悄悄振翅飛回靈鷲山。


    來在靈鷲山山頂空中,大鵬向下望,不禁氣衝腦頂,原來,自己築在靈鷲山頂的巢窩,早已被推至山底,散亂在山腳下,不堪入目,大鵬帶著衝天怒火振翅急速而回。


    回到燃燈處所,大鵬馬上去找孔雀,對孔雀道:“此處如今日漸門庭冷清,都是那釋迦牟尼所為,他占了我那靈鷲峰,把我的巢窩推倒,在山頂建了一個寺院,將這裏的人全部招引過去,而至使此處冷落,完全沒把你我放在眼裏,這口氣,一定要出!”


    孔雀生性最惡,聽大鵬這樣一說,頓時大怒道:“那釋迦牟尼占你窩巢,實在是過分,而且還將眾人從這裏帶走,長此以往,這裏恐怕要變成荒舍,你我作為佛之護法,豈能容忍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大鵬連聲道:“說得是!你我現在就去那靈鷲山,聯手把釋迦牟尼趕走!”


    孔雀道:“一起鬥敗釋迦牟尼,他那寺院就沒有存在的理由,到時候我們是占了那寺還是繼續在此地修行自隨我便。”


    大鵬聽了,自是高興,於是和孔雀即刻前往靈鷲山去尋釋迦牟尼。


    孔雀和大鵬振翅高飛,頃刻間,便抵達靈鷲山,二人在山峰頂上飛舞盤旋觀望,此時正值寒冬,靈鷲峰白雪覆蓋,風起飛雪如煙,那釋迦牟尼正在靈鷲峰雪山之頂修煉,已修成了丈六金身。


    孔雀見到釋迦牟尼,揮舞雙翅在空中厲聲道:“釋迦牟尼,你為何欺師!”大鵬也高聲叫到:“釋迦牟尼,你竟敢奪我巢窩!”聲音尖利刺耳,穿透冷風,令人不寒而栗。


    釋迦牟尼見孔雀和大鵬責問,並未驚慌,冷靜望空回道:“我如何欺師?又如何奪你巢窩!”


    孔雀道:“你私自將佛師門徒引導至此,讓佛師門前冷落,不是欺師是什麽?還推倒大鵬安身的巢窩,你可知你的孽障嗎?”


    釋迦牟尼在靈鷲峰頂被大鵬和孔雀責問,在風雪中高聲道:“我在此修建寺廟,原是為接佛師至此,弘揚佛法,無奈佛師暫且不願離開,我才與眾人講解此地的好處,先引眾人至此。而那巢窩,我本不知是何歸屬,來時見其空空,便移至山底,也不知是大鵬所造。”


    孔雀道:“釋迦牟尼,你諸多借口,想是欲將取代佛師之位,自立門戶,佛門乃是佛師苦心開辟,豈能容你一個外來之人隨意取代尊位。”於是再不聽那釋迦牟尼分辯,自空中直衝下來,張開利嘴,向其撲去。釋迦牟尼見孔雀殺氣十足,欲取其性命,隻得迎戰。大鵬也揮舞翅膀,伸出利爪前來助戰。


    隻見:一個未來佛門大神尊,兩個現世佛師神護法;一個大徹悟者緣菩提,一個萬裏飛騰金大鵬;一個要創立天地當尊位,一個欲維護法義護尊卑。三仙神混戰一處,你追我趕,上下翻飛,孔雀和大鵬揮舞翅膀,探出尖嘴利爪,對著釋迦牟尼發起輪番攻擊,攪動那狂風凜冽,卷起漫天白雪飛舞,遮天蔽日。釋迦牟尼左突右擋,與二護法你來我往,一時難分高下。


    那孔雀得傳鳳凰仙體,法力高強,凶悍異常,釋迦牟尼顯然尚沒有修煉得能抵擋孔雀和大鵬聯手攻擊,孔雀見用打鬥之術難以速速取勝,便運動法力,張開嘴猛吸一口,整個靈鷲山天地之氣便盡數吸入孔雀腹中,釋迦牟尼也被吸入到孔雀腹內。


    釋迦牟尼被吞,孔雀、大鵬正在得意,卻未料被吸入孔雀腹內的釋迦牟尼,有鑽腹求生之法,入孔雀之腹後運動法力,從孔雀背部破開一個口子,穿了出來。


    孔雀身體被剖開巨隙,劇痛難忍,受了重傷,倒地不起,不能再戰。釋迦牟尼催動法力,正準備將孔雀就此打殺,就在此危急時刻,燃燈領眾佛與得力門徒急匆匆趕到。


    風風火火趕到靈鷲山的燃燈,遠遠望見孔雀、大鵬與釋迦牟尼殊死廝殺,釋迦牟尼被孔雀吸入腹中又破體而出,正欲打殺孔雀,燃燈急忙趕上前攔住釋迦牟尼,對釋迦牟尼道:“善哉,善哉,切莫殺生!”


    釋迦牟尼見佛師出手阻攔,急忙撤回手,立在當地,對燃燈行禮。大鵬見燃燈佛師率眾前來,也停下打鬥,落在佛師身旁,怒目而視。


    燃燈問道:“釋迦牟尼,你因為何事而欲傷其性命?”


    釋迦牟尼道:“佛師前來,正好了卻此劫,是那孔雀先將我吞入腹內,欲取我性命,置我於死地,我正欲殺之,實乃迫不得已!”


    燃燈佛師見此情形,對釋迦牟尼道:“你可知今世之緣,甚於前世來生,善是善緣,孽是孽緣。你今即從孔雀之身而出,既如同是由孔雀所生,今若你殺孔雀,如殺你母,是萬萬不可!”


    釋迦牟尼聽佛師這樣言說,一時間竟無可反駁,再加上眾佛在一旁附和。釋迦牟尼無奈,隻得收手合十。而佛師的佛母一說即出,不能違背,釋迦牟尼雖心中極為不願,但還是將那孔雀饒過。


    大鵬見釋迦牟尼收手,孔雀重傷,便也不再準備繼續爭鬥下去。燃燈佛師見此番恩怨已了,忙請一旁藥師佛幫孔雀醫治背部傷口。


    靈鷲山上,燃燈佛師見一場殊死爭鬥已平,與眾佛和佛徒道:“今日之爭,也是因我而起,現如今,我的佛法已經盡數傳給了釋迦牟尼,其精於佛義又有無上法力,從今往後,你等皆應好生追隨他,將我佛法發揚光大。”眾徒跟隨燃燈多年,今聽佛師如此一說,大多不舍,但謹尊燃燈佛師之命。


    燃燈又解下袈裟披於釋迦牟尼身上,作為傳承的信物,讓原本跟隨他的一幹弟子,見袈裟即如同見佛本尊。釋迦牟尼恭敬地領受,就此稱“釋迦牟尼如來”,眾人齊向釋迦牟尼行禮。


    釋迦牟尼立“佛”為教,創立佛教,釋迦牟尼如來被尊為佛祖。傳承了佛尊之位,如來在雷音寺專門打造寶閣,將佛師好生安頓。燃燈被今世佛祖如來尊封“前世古佛”。如來又封孔雀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封大鵬為護法,也重新安頓。靈鷲山也更名“靈山”。


    那大鵬被占了巢窩,原本屬於自己的靈鷲山變成了如來的靈山,心中還存有不平,得了個護法虛名,卻沒有供奉,而大鵬又吃食甚猛,本來經常要有龍來食用,歸了如來佛門,因有戒律,又不得明裏吃葷腥,心裏怨氣滋生,故總是想尋機遠離靈山,自立而去。


    這一日,大鵬在靈山閑遊,見一群工匠、力士正在修繕雷音寺,便上前詢問,原來玉帝要正式冊封如來,有先遣使節提前告知靈山早作準備,天庭發下封賞,重新修建雷音法寺,待冊封大典正式啟用。如來吩咐眾人依大禮盛典準備,要迎接玉帝使者。


    未久,那雷音寺重新打造一新,隻見:上有金瓦疊頂,下有明磚鋪地。一座高樓,幾層高閣,衝天百尺,聳雲淩空;低頭觀日,伸手摘星;窗欞豁闊,屏風寬厚;四周仙花連片,青鬆臨雨,仙芝向陽,彩鸞白鶴整日盤繞。大雄聖殿宏偉莊嚴,殿上綻金光,殿外放瑞彩,通體繞紅霞,遠觀如同珍寶閣樓。真是:塵緣盡隔去,萬劫無動移。諸神佛安居之地皆是煥然一新,寬闊敞亮,唯有大鵬所居之處依舊逼仄,大鵬是無比的氣惱。


    靈山一幹徒眾,為即將到來的冊封大典一齊緊鑼密鼓收拾準備。黎山老母,地仙之祖,海嶽神仙,地上、海外諸仙,紛紛應邀前來祝賀。


    不多久,冊封大典已至,靈山上下懸燈結彩,淨水灑遍,一塵不染,僧眾位列兩旁從雷音寺一直到靈山腳下,如來帶領眾菩薩、聖僧、羅漢出雷音寺迎接天庭使者。見使者是兩位,除了太白金星之外另有一道門打扮的上仙在旁。


    大鵬未受邀請參與盛典,遠遠立在山頭,眼見太白金星和那上仙駕祥雲金光到了雷音寺前,被如來率眾迎進寺內大殿。


    在那冊封盛典之後,大鵬見如來身後多了一人,時時跟隨,向羅漢打聽此人來曆,方知是那如來新收的一名弟子,排行第二,名號金蟬子。未久,靈山腳下必經之路又多了一座道觀,那隨金星前來的上仙常駐其中,名為金頂大仙。


    過了些時日,有天庭仙使來請如來,乃是王母的生辰將至。如來隨後帶諸多神佛菩薩前往天庭赴瑤池盛會,依然沒有孔雀和大鵬,大鵬內心憤怒。諸羅漢回來後,言說蟠桃盛會勝景,蟠桃如何味美,如何能夠長生,大鵬得知,羨慕又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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