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名叫貝蕾卡,是個梳著棕色麻花辮,臉上長著小雀斑,年級約十六七歲的少女。


    邢燁打開門看到貝蕾卡的瞬間,這段介紹便出現在自己腦海中。他用餘光瞄了眼黑白手環,發現手環變成透明狀,想來npc應該是看不見的。


    手環上有一行隻有邢燁可以看到的字:故事背景已自動更新。


    還好,沒有坑到連人名都不告訴他的程度,應該是當克萊爾應該認識的人出現在麵前時,係統會給予最基本的介紹。


    真的隻是最基本的名字而已。


    邢燁低頭看向比自己矮許多的貝蕾卡,見她抱著一個大木盆,裏麵裝滿衣服,身材矮小的她似乎十分吃力,邢燁便自然地將木盆拿過來,輕鬆地單手抓著。


    貝蕾卡的雀斑上浮現出一絲紅潤,她一把摟住邢燁空閑著的胳膊,臉蹭著他的手臂,嬌聲說:“克萊爾你最好了!”


    邢燁與女性隻有工作層麵上的接觸,這樣的親密舉動讓他略有不適,還是考慮到人設問題,才勉強忍住,沒有將貝蕾卡一把推開。


    不過這種親密舉動也有好處,不認路的邢燁隻要跟著貝蕾卡,便輕鬆走到河邊。


    這個世界的氣候似乎是初春,河水冰冷,貝蕾卡將手浸在水中,沒一會兒雙手便凍得通紅,一邊洗,一邊痛苦地捂著肚子。


    邢燁:“……”


    他們公司主打麵對的客戶就是女性群體,就算他從未與女性有過親密接觸,也在市場調查中知道,貝蕾卡遇到了特殊情況,本就是沒長開的女孩,特殊時期接觸冰冷的河水對未來發育不好。


    “別洗了。”邢燁說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清澈開朗,而且是女聲。


    “不行,”貝蕾卡小臉蒼白,搖搖頭說,“家裏的黑麵包快要吃完了,我得盡快洗好這些衣服,才能領到錢買食物。”


    原來是中世紀靠洗衣為生的貧民少女,雖非農奴,過得也十分艱苦。


    “我洗,你在這裏休息。”邢燁單手將貝蕾卡拎起來,拽到陽光照射的位置,自己拿過木盆,吭哧吭哧洗了起來。


    邢燁家境富裕,不過父母很注重培養他的自理能力,高中便將他送入私立寄宿學校,體驗全軍事化管理,洗衣打掃內務對他而言是小事。


    貝蕾卡一臉感激地望著邢燁:“謝謝你,克萊爾,等你不舒服的時候,我也會幫忙的!”


    你大概沒有這個機會……邢燁一邊搓衣服一邊暗暗想道。


    貝蕾卡找來一些幹草墊在身下,靠在河邊的樹木,在溫暖陽光的照射下很快睡著了。


    邢燁將所有衣服擰幹扔進木盆時,透明手環上又彈出故事背景更新提示:“心地善良的克萊爾剛剛洗完衣服,就見河邊不遠處閃著亮光,她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麵銀色的鏡子。


    克萊爾一直想擁有一麵傳說中的鏡子,她走過去拿起鏡子的手柄,看到了自己的臉。”


    邢燁順著提示走過去,看見一麵有著手柄,鏡麵約女子手掌大小的銀色鏡子正倒扣著攤在河邊的淤泥中。


    腦海中的背景提示音還在繼續:“克萊爾小心地回頭看貝蕾卡,見她正在打瞌睡,便將鏡子揣進了自己的懷中,緊貼著胸口,心髒如小鹿一般‘噗通’‘噗通’亂跳。”


    邢燁如聲音所說一般轉身,果然貝蕾卡已經睡著了。他垂目俯視泥濘中髒兮兮的鏡子,微微抬腿,用腳尖將鏡子踢回河水中,鏡子悄無聲息地沉入河底。


    宛若旁白一般的背景音頓時像信號不好一般發出“嗞啦嗞啦”的雜音,透明手環上閃爍著“錯誤待修正”的提示。


    邢燁嘴角微微翹起,露出進入黑白世界後第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的實驗成功了。


    將故事重要道具鏡子踢回河中是為了驗證三件事:


    第一,所謂與命運對抗,究竟要抗爭到什麽地步?是在現有故事背景、遊戲框架中進行小幅度的抗爭,以一名平民女孩的身份策劃中世紀農民起義、女權意識覺醒或者通過提高生產力抬高自身地位等在不違背當前社會背景的前提下對身份進行的改變,還是幹脆打破次元壁,無視內容提示,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可無視一切規則。


    而他無視提示的舉動讓係統發生了的紊亂,自己卻未得到任何懲罰,代表係統對“拒絕”、“反抗”一類的行為非常寬容。


    犧牲幸運值換來的是不受規則束縛的自由。


    第二,在傳統rpg遊戲中,他這種明顯忽略重要道具的行為,會大概率引發爛尾結局,諸如“克萊爾因為懼怕律法沒有撿起鏡子,如其他平民女孩一般,嫁給一個愛打人的丈夫,終日勞作,度過了貧苦、被病痛折磨的一生”一類的結局。


    不管對方陣營三人設定了怎樣的結局,前提一定是故事必須展開,而邢燁連劇情線都沒有進入,又何談結局。如果係統判定這個結局成立,那他就可以直接獲勝了。


    第三,當第二點未能成立,劇情繼續下去時,邢燁想要看看係統要怎樣修正故事線,讓克萊爾得到鏡子。


    等了一會兒沒能等到結局提示音,鏡子也不會違背物理定律從河底飄上來。邢燁拿起裝滿幹淨衣服的木盆,叫醒貝蕾卡。


    “洗完了,我們走。”邢燁說。


    “咦?這麽快?”貝蕾卡看看邢燁木盆裏的衣服,“我平時要洗好久。”


    “我力氣大。”


    貝蕾卡翻了下衣服,每件都洗得很幹淨,她開心地回家將衣服晾好,到晚上領過錢後買了六個黑麵包,塞給邢燁五個,自己隻留下一個。


    邢燁知道貝蕾卡家中有母親和弟弟,一個黑麵包根本不夠吃。


    他隻拿了一個,將剩下四個還給貝蕾卡,雀斑麻花辮女孩連忙搖頭:“不不不,今天的衣服是你洗的,我一直在休息,隻要一個給母親和弟弟分著吃就好,我就不用了。”


    “我不愛吃。”邢燁硬是將黑麵包塞回去,不再理會貝蕾卡,冷漠地走回木屋,將門關得緊緊的。


    貝蕾卡擦了擦眼淚,抱著黑麵包在門外喊道:“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說完“蹬蹬蹬”跑回家,留下邢燁一人對著月色一邊咬著黑麵包一邊沉思。


    邢燁不是多注重夥食的人,忙碌的工作讓他經常忘記吃飯,食物對他而言隻是填飽肚子的工具。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黑麵包實在是太難吃了!


    就著冷水勉強將黑麵包咽下去,邢燁坐在幹草床上,翻著手環中的信息。


    一整天未見主線劇情更新,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應該有變化了吧。


    果然,當圓月爬上枝頭時,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人煙稀少的貧窮村莊,簡陋的木屋,獨居女孩,深夜敲門聲,這幾個條件聯係在一起足以讓人心驚肉跳,不過邢燁早有準備,他透過木牆那十分漏風的縫隙,悄悄向外看。


    借著月光,他看到一麵滿是泥土的銀色鏡子,手柄支撐在地上,用鏡麵邊緣的銀框艱難地一下一下敲著門。


    邢燁:“……”


    莫名為這麵鏡子感到蒼涼。


    “咚”、“咚”、“咚”,敲門聲一下比一下沉重,鏡子似乎已經耗盡了自己的力量。


    與此同時,故事背景再次更新,邢燁聽到旁白說:“克萊爾畏懼女王的懲罰,沒有拿起那麵鏡子,而是膽怯地將它扔回河中。


    誰知這是一麵有靈性的鏡子,通過短暫的接觸,它認定克萊爾是個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的女孩子,它願意成為克萊爾的鏡子。於是當夜色降臨,它借助月亮的力量,來到了克萊爾的門外,用盡最後的力氣,敲響了她的門。”


    看在沒有鏡子劇情就無法繼續下去的份兒上,邢燁打開房門,彎腰撿起鏡子。


    旁白:“克萊爾打開門,欣喜地拿起鏡子,看到了自己的臉。”


    是一定要看臉嗎?


    邢燁在月光下,看到鏡中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容貌。


    嗯……一張不知多久沒洗的黑臉,蓬頭垢麵,令素來幹淨整潔的邢燁觸目驚心。


    水桶裏有一些水,他立刻將水桶拎到院子中洗臉梳頭,也不知白天貝蕾卡看著這張臉,是怎麽鼓起勇氣抱胳膊的。


    旁白:“克萊爾是個孤兒,不像其他人一樣可以家人由互相幫助對方洗臉,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美麗的女孩,從不知道別人眼中的她,其實是個邋遢又肮髒的人。


    還好鏡子看到克萊爾純潔的內心,冒著被打碎的凶險來到她身邊,幫助她看清自己。”


    重新打理自己後的邢燁再次拿起鏡子,看到鏡中的女孩有著與自己相似卻更加柔和的容顏,若他有妹妹,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邢燁對自己的外貌沒有帥或是一般的認知,但他知道弟弟邢爍是英俊的,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那麽鏡中這個與弟弟相似的女孩,應該也是美麗的吧。


    正這麽想時,鏡子上忽然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醜”字,還是中文。


    邢燁:“……”


    這鏡子真的看到“克萊爾”“純潔的心靈”,“心甘情願”成為他的鏡子嗎?


    完全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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