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場絢爛的流星雨。


    衝在最前方的萬神畏咧嘴無聲而笑,驀地雙手握劍,高高舉劍過頂,劍身沐浴在陽光之中,劍身上累累傷痕異常醒目。


    雙手握劍的萬神畏,身體舒展自然,就像一個最普通的跳斬。


    自上而下,一劍斬下。


    沒有光華,沒有嘯音,洶湧的血牆中間突然凹進去,無數碎骨血肉就像噴湧的血雨,從血牆中激射而出。


    血牆一分為二,露出一道超過十丈寬的空擋。


    萬神畏身邊的西門裁決一臉無動於衷,她抱著一把像孩童玩具的迷你小弓。弓非常小,製作卻是異常精良,青色的弓身就像兩條青蛇首尾交纏而成,兩個蛇首位於弓的兩端,恰好咬住弓弦兩端。弓弦是非常罕見的紅色,鮮豔欲滴的紅色。


    她跟在萬神畏身旁,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


    遠處觀戰的賀南山,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那記斬擊……


    那人是……萬神畏!


    賀南山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心中震撼無比,天外天還有此等強者!


    當今強者,帝聖和岱剛並肩,而在兩人之下,有樂不冷、紅魔鬼。樂不冷的實力不用說,雖然屢戰屢敗,但是陛下都認為他是天下第三。


    而紅魔鬼,葉帥親口對他說過,紅魔鬼大人的實力,僅次於陛下,是神國第二人。放眼天下,大概隻在樂不冷之下。


    但是今天,賀南山目睹萬神畏的威勢,他才明白天下強者比他想得更多!


    他心中升起幾分不安。


    大師和大師是不同的,對戰場的影響也是不同的。剛才那記斬擊,若是斬落在戰陣之中,對士氣絕對會是重創。大師是局部戰場的破局者,而大師中的強者,破壞力更加驚人。


    他忽然覺得戰陣集結的速度有點慢,忍不住喊:“加快速度!”


    就在此時,俯衝的千餘人,拖著長長的光尾,一頭撞進血牆。


    賀南山忍不住瞪大眼睛,有些期待地看著這次碰撞。血牆的規模很大,非常厚實,就連他們自己想要突破這樣的血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血禽悍不畏死,隻要不死,就會瘋狂地纏住敵人。


    衝在最前麵的兩百多人突然齊聲怒吼。


    “神畏!”


    兩百人周身的光芒刺目,就像兩百個太陽。他們手中的兵器,嗡嗡轟鳴,像是在彼此呼應。


    如果艾輝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和他的雷霆之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們的兵器並不相同,但是他們的元力在呼應,節奏卻是完全以一致。


    兩百多把兵器同時斬下。


    血牆轟然炸開,就像一個巨大的血色煙花,數以百計的紅色血流向四麵八方激射。每一道血流,都能夠看到翻滾的血禽和數不清的殘肢斷骨。


    一個照麵之下,血牆轟然粉碎!


    餘勢未絕的神畏戰士,如同一把重錘,落在地麵。


    轟隆!


    從天空能夠清晰地看到,就在神畏部落地的四周,地麵的泥土就像就像柔軟的水波,揚起又墜落。


    沿著地麵狂奔衝向神畏部的血獸,在水波褶皺的泥土上站立不穩,滾成一團。


    當血獸們重新爬起,它們臉上的猙獰消失不見,眼中充滿驚恐和畏懼。它們低聲嗚咽,突然炸開了鍋般,轉身四散逃離。用來衝陣的血獸,性情暴烈,靈智不高,但是它們的直覺並不遲鈍。它們本能地感受到,前方那一小群人,極度危險,是它們食物鏈更上遊的可


    怕存在。


    賀南山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心中的不安變得更加強烈,他察覺到危險。


    營地裏,還不斷有戰士從營帳中鑽出來,完成集結的戰士,隻有大約五成。


    時間太短了!


    他本以為血牆起碼能夠阻擋敵人片刻,這樣他們就可以利用片刻的時間,完成集結。他們訓練有素,隻要給他們片刻時間,就能完成集結。


    兩百多名神畏戰士,確切地說,是兩百七十四人。


    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猛地一踏地麵,方圓五十丈的地麵,就像被一隻無形手掌壓下,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形深坑,像是模具壓製而成。


    兩百七十四道身影同時騰空而起,畫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猶如投石車投出的石彈,朝營地邊緣的工事撲去!


    賀南山脫口而出:“攔住他們!”


    駐守的戰士雖然心中驚慌,但是日常艱苦的訓練,早就烙印進他們的身體。防禦工事內的血修隊長,怒吼著:“攻擊!”


    一個個漆黑的圓球激射而出,在半空中砰地炸裂,化作一蓬血霧,彌漫開來。濃密的血霧,瞬間籠罩工事的前方地帶。


    獸蠱宮煉製的血霧彈,彌漫的血霧含有劇毒,對血修沒有任何傷害,對元修卻是極為致命。


    然而神畏部再次讓血修感到震驚,他們從血霧中呼嘯而來,毫發未損。


    轟!


    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攻擊,就像一把雷霆萬鈞的重錘,砸在大營邊緣高聳的工事。


    連綿高聳的工事,出現一個超過五十丈寬的缺口。


    缺口的兩端,整齊得就像是用刀子切出來,地麵凹下去數丈,裏麵可以隱約看到扁平的磚瓦血跡。


    萬神畏提著重劍,朝營地裏驚慌失措的血修咧嘴笑了笑,然後舉步朝營地內部前走去。


    他走得並不快,好似閑庭信步。


    偌大的營地鴉雀無聲,每個人的喉嚨都仿佛被一隻手掌扼住。


    一個個神色漠然的身影,跟著萬神畏,信步入內。


    乒!


    一聲清脆的琉璃破碎聲打破寂靜,籠罩大營上空的血色光幕,轟然崩碎。無數血色碎芒,紛紛揚揚,就像鮮血染過飄揚的鵝毛大雪。


    淒豔悲愴的氣氛,籠罩大營。


    就這麽被人踏破大營,就這麽被人嚇得不敢動彈,還是被他們嘲笑諷刺過無數次的神畏裁決。


    所有人立即紅了眼,他們從來不缺乏勇氣,也同樣不缺乏驕傲,他們不是剛上戰場的菜鳥,他們從來不認為自己應該失敗。


    “殺!”


    一個已經集結完畢的小隊,隊長怒吼,身先士卒朝信步走來的萬神畏衝去。他們知道在敵人麵前,他們就像擋車的螳螂,可是身後還有正在集結的戰友!


    沒有什麽崇高的信念,隻有胸中的一腔血勇和早就深入骨髓的驕傲。可以敗,可以死,但是不可以容忍把臉放在泥土裏,任由敵人隨意踐踏。


    另外幾個小隊,也同時撲上來。


    他們隻求能夠拖住敵人片刻,哪怕一個呼吸!


    萬神畏露出一絲欣賞之色,但是他的腳步沒有停,依然如同閑庭信步。他身邊兩名元修,迎了上去。


    兩名元修,一左一右,就像兩頭蠻牛,衝進敵人之中。


    左邊大漢掄起的鍘刀仿佛在收割麥子,自詡精銳的血部戰士,在刀光麵前脆弱得就像麥子。一個照麵,整個小隊就七零八落,留下滿地的屍體和傷員。


    右邊的男子手中的銀槍,就像朵朵梨花,神出鬼沒。不斷在敵人咽喉、心髒處綻放,血修強悍的身體,也無法阻擋致命的傷害。


    萬神畏恍如未睹,看也不看滿地的屍體和朝他們撲過來的敵人。


    他的目光牢牢鎖定遠處的賀南山,步履堅定,一步步朝對方走去。


    不斷有戰部,從四麵八方朝他撲殺而來!


    而他周圍的元修,也如同出籠猛虎,撲向敵人。


    狹路相逢勇者勝!


    到了這個地步,雙方短兵相接,戰況異常慘烈。萬神畏很快就發現,周圍的敵人越來越多,他們被圍得水泄不通。敵人已經完全拋開戰陣,如同潮水般朝他們衝過來。


    萬神畏停下腳步,他高高揚起手中的重劍,沉喝:“神畏!”


    正在和敵人廝殺的元修,驀地抽身而退,匯集在萬神畏周圍。


    他們齊齊高舉兵器,齊聲怒吼:“神畏!”


    兵器齊鳴,他們周身的光芒突然暴漲,撲過來的血修就像撞上一麵鐵牆,登時隻覺得一股沛莫能禦的力量傳來,腦袋懵然,身形被彈飛。


    “神畏!”


    萬神畏和身後的戰友齊聲怒吼,手中的重劍轟然斬下。


    兩百七十四道元力,轟鳴匯集,化作一道可怕的劍芒,狠狠向前方。


    四麵八方都是血修,但是前方的血修最密集,所有人都知道萬神畏的目標是賀南山大人!


    密集的人群,讓這一劍的威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轟!


    厚實凜冽的巨大劍芒,一頭闖入密集的人群。


    泥土伴隨著斷肢和血肉向兩旁飛濺,巨大的劍芒深深犁過地麵,所過之處,摧枯拉朽,血肉橫飛。


    一道寬度超過了五丈的血肉坦途,出現在萬神畏麵前。


    這一劍穿透了前方陣地!


    沿途所有的血修,全都一命嗚呼。周圍的血修出現一個短暫的震撼,但是下一刻,他們更瘋狂地撲向神畏部!


    各種血芒如同雨點般轟向神畏部。


    萬神畏忽然微微蹲下,其他戰士仿佛聽到命令,所有人不約而同膝蓋微微彎曲。


    吐氣開聲!


    兩百七十四人同時吐氣開聲是什麽場麵,就如同平地驚雷,激蕩的元力波動,匯集成一道環形的衝擊波。


    離得近的血修身體一僵,如同挨了一記悶棍。


    萬神畏帶著神畏騰空而起,仿佛掙脫鎖鏈的遠古荒獸,朝遠處的賀南山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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