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團雲被吸收殆盡。


    把手臂放到眼前,手臂比之前又瘦了一圈,艾輝不由露出苦笑之色。


    體內的劍雲又壯大了一分。


    肌肉已經大幅度退化,原本棱角分明的肌肉,如今消失不見。雙手的力量大幅度變弱,他比以前整個瘦了一圈。


    渾身纏滿的繃帶,讓他看上去就像風幹的木乃伊。


    艾輝全身生機黯淡,就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斷氣的人。然而傷勢反而穩定下來,身體變得孱弱許多,但是並沒有什麽不適。


    最不習慣的是艾輝自己。


    以前的時候,強壯而靈活的身體,素來是他戰鬥最信賴的武器之一。他非常擅長利用自己身體的優勢,從而獲得戰鬥的優勢。


    但是如今,這個優勢喪失殆盡。


    突然變得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說不別扭那是自欺欺人。


    和身體孱弱不同,體內的劍雲壯大數倍,它緩緩旋轉,散發無邊的威勢。


    不知為何,自己的眼睛,現在變得異常明亮和變幻不定。


    空靈而難以捉摸。有的時候像洗過的天空,清澈高遠。有的時候像浩瀚的星空,深邃無邊。有的時候雷霆密布,散發著毀滅的氣息。有的時候鋒芒如劍,直抵心間。


    然而無論什麽時候,它都是如此光芒耀眼,令人難以直視。


    他手掌摸上腰間的劍柄,體內劍雲一震,虛弱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艾輝眼睛的光芒,變得更加刺目鋒利。


    輕搖劍柄,艾輝的身形在天空倏地消失不見。


    下一刻,艾輝出現在離地兩尺的高度,他鬆開劍柄,身體的力量立即消失不見。他跌落地麵,一個踉蹌,才穩住身形。


    這些天他還有許多新的發現。


    劍雲隻有在兩種時候才會有反應,一個是吸收雷霆的時候,另一個就是當艾輝握上劍柄的時候。隻要艾輝一握劍,劍雲就會立即發動,散發的威勢充盈艾輝的身體,血肉與之共鳴。


    艾輝稱之為劍雲貫體。


    但是隻要他一鬆開劍柄,他就會重新變成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


    更讓他無奈的是,劍雲貫體會消耗劍雲中的雷霆。這使得他不得不減少自己的握劍時間。


    就在此時,他忽然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是楊笑東。


    楊笑東風塵仆仆,看到艾輝鬆一口氣,原本對艾輝沒有好感,但是戰後歸來見到,還覺得有幾分親切。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艾輝:“這是大人給你的信。”


    鐵妞的信!


    艾輝精神一振,連忙接過信。


    “大捷!大捷!”


    神畏營地裏一片歡騰。


    萬神畏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他遙望戰場,神色有些複雜。


    “什麽大捷?”


    樂不冷前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萬神畏連忙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捷報遞給樂不冷前輩:“前線的捷報,天鋒兵人和重雲之槍,聯手重創敵軍,敵人損失超過三千,都是精銳……”


    樂不冷接過捷報,看了一眼,枯瘦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毫不客氣把手中的戰報扔在萬神畏的臉上。


    戰報薄薄一張紙,但是砸在臉上卻是如同重錘。萬神畏悶哼一聲,顧不得臉上生痛,連忙問:“前輩為何生氣?”


    樂不冷絲毫不理他,沉著臉轉身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萬神畏連忙追上去:“前輩,前輩……”


    樂不冷充耳不聞,走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萬神畏強擠笑容:“前輩您這是幹什麽?”


    他平時不苟言笑,此時笑容看上去極為古怪不協調。


    樂不冷頭也不抬:“老夫不等了,這就去挑戰岱綱。”


    萬神畏大吃一驚,不知道樂不冷受了什麽刺激,連忙勸到:“前輩我們不是說好了聯手對付岱綱嗎?為何變卦?”


    樂不冷自顧自收拾:“丟不起那個人。”


    萬神畏沉下臉:“前輩這是何意?”


    營地其他人看到兩人紛爭,紛紛停下歡慶,目光看了過來。


    “何意?”樂不冷冷笑一聲,停下手上動作,眯起眼睛,眼中凶光閃爍:“莫非你還敢和老夫動手不成?換做老夫年輕的時候,現在就把你宰了。”


    萬神畏強忍心中怒火,渾身散發洶湧的殺氣,拳頭情不自禁握緊:“前輩把話說清楚,有何不周到的地方,也讓晚輩明白。”


    樂不冷滿臉嘲諷和不屑:“和你切磋這麽些天,還以為你是條漢子。現在方明白,欄養之虎,野性盡失。井鎖蒼龍,不複睥睨之態。老夫一生沉浮,數度生死,唯獨一戰之勇,不敢半步退縮。信那飛蛾撲火,刹那芳華,死有餘光。看看你們,蠅營狗苟,以精明計得失,實則畏縮怯懦,暮氣渾噩。”


    幹瘦的老頭,每個字卻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兵營諸人沉默不語。


    萬神畏滿是風霜的臉上青紅交加。


    樂不冷拔高音量,憤聲道:“中央三部,靡費無數!你們一身,甲胄兵器,修為傳承,元食元豆,莫非出自葉氏之宅?”


    將士的目光,不由匯集在萬神畏身上。


    萬神畏此刻臉上表情更是尷尬、羞憤和憤怒,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將士們解釋。


    樂不冷完全不理會,言辭如鋒:“如今牆關粉碎,北海覆滅,戰友袍澤以身殉國,然屍曝荒野,受盡羞辱不得安息。鐵蹄洪流須臾便下,眼看山河破碎生靈塗炭,我問你們,將死者何人?”


    周圍更加安靜,許多人局促不安。


    樂不冷的聲音就像一把刀,插進每一位神畏部將士的心髒:“供養你們之人!”


    所有人的臉倏地漲得通紅,粗重的鼻息,此起彼伏。


    樂不冷嘲諷之意更濃:“大捷?嗬嗬!”


    他胸中一股怒氣騰地竄上來,發須皆張,聲色俱厲:“光輝足跡,老人死敵國。北海師家,孤女戰前線。兵人天鋒,新兵守疆土。所謂天下精銳之最,在後方營地彈冠相慶拊掌笑稱大捷,哈哈哈哈哈!”


    樂不冷仰天長笑,笑聲刺耳。他突然收聲,胸中激憤難平,一拳轟向營地中心的演武場。


    咚!


    宛如重鼓敲在天心城,兵營中央的演武場,化作齏粉。


    一個超過二十丈深的巨坑,拳指印記赫然可見。


    天心城的【五嶽】,受到驚動,光幕陡然亮起,無邊的威壓籠罩,光幕厚實如牆,朝兵營防線碾壓而來。


    “恥與爾輩為伍!”


    充滿決然和不屑的聲音,從天空傳來,全城可聞,震得人們耳朵嗡嗡作響,震得神畏部將士大腦一片空白。等他們反映過來,無邊的羞憤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們。


    一道桀驁決絕的枯瘦身影,夷然不懼迎著五嶽的轟然碾壓而來的光牆撞去。


    金色的火焰,在他背後升騰而起,投下耀眼的光芒。


    “死物也敢攔我?”


    樂不冷滿臉冷笑,金色的火焰包裹拳頭,一拳轟在光牆。


    瞬間熾亮的光芒,就像太陽綻放,天心城白茫茫一片。


    等大家的視野恢複如常,天空隻剩下一麵像蛛網般的光牆,中間赫然一個空洞,樂不冷的身影不知所蹤。


    眾人無不駭然失神。


    五座鎮神峰也仿佛被這驚世駭俗的一拳給震住,足足過了十息,才回過神來。天空光牆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被修複,緩緩消失。


    天心城城主府。


    大家摒住呼吸,仔細傾聽。


    葉夫人的聲音很平穩沉著:“他們勢必會遭到敵人的報複,物資的補充要跟上。不計任何代價,馬上送到三支戰部手上,包括人員的補充,這些都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


    年聽風小心地問:“三支戰部規模該如何安排?”


    葉夫人看了他一眼:“都一樣。”


    年聽風若有所思,點頭:“屬下知道了。”


    葉夫人繼續道:“除此之外,不是有三座鎮神峰剛剛煉製完成嗎?也給他們送去,一個戰部一座。”


    下麵頓時一陣騷動。


    “夫人不可,萬一鎮神峰落到敵人手中,那就危險了。”


    “是啊是啊,此等重器,不可輕易授人。”


    ……


    葉夫人揚起手掌,所有的聲音頓時消失。


    葉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轉眼消失不見,她沉聲道:“國之重器就應該用在戰場上,難道讓它呆在倉庫裏堆灰?去辦!”


    年聽風臉上浮現佩服之色,恭聲道:“是。”


    葉夫人露出滿意之色,目光環顧下方:“不光要宣傳這次大捷,還要宣傳這次大捷的獎賞。我要讓其他人知道,隻要他敢戰鬥,隻要他有功勞,長老會就一定不會薄待他。尤其是鎮神峰,不管哪隻戰部,隻要它立下足夠的功勞,就能得到鎮神峰。”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稱妙。


    就在此時,忽然地麵顫動,大家一驚。


    “恥與爾輩為伍!”


    尖銳的聲音清晰可聞。


    年聽風臉上難掩驚色:“是樂不冷。”


    緊接著外麵白光一閃,旋即恢複正常。


    葉夫人臉色鐵青:“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


    年聽風身形消失,片刻後回來,臉色古怪:“樂不冷前輩去挑戰岱綱了。”


    葉夫人和其他人也露出錯愕之色,樂不冷沒到宗師的境界,獨自挑戰岱綱不是找死嗎?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匆匆來報。


    “報,神畏部拔營,準備出城!”


    葉夫人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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