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華和趙健康最後還是收了首飾和手表,周文陽又把他帶回來的一堆東西分了分,營養品和茶葉全都給了周老爺子,兩條香煙給了趙建強,幾禮品袋子的吃食也給了一半趙建強,這是送給趙建清吃的,他現在在市裏讀高中,整天一股子頭懸梁錐刺股的勁頭,整個人熬得瘦的和根瘦竹竿子似的。


    剩下的一半吃食周文陽自個兒留著,當然他不是為了自己吃,而是打算挑幾樣給他的班主任送去。周文陽記得等他開學後半個多月有一次全國性的初中生作文比賽,學校讓各個班班主任挑三個作文好的同學出來在學校裏比試,然後每個年級選三名去省裏比試,他們市裏的學生隻要贏得前十名就有最低獎金兩百塊,前五名還能被市一中提前挑中,隻要中考達到最低分數線就能順利的進去。


    當然周文陽的目的不是市一中,而是省裏的明湖高中,隻要省裏比賽得了前十名就有機會參加滬市的比賽,最後贏得前三名就可以在明湖高中掛上號,這所高中是蘇南地區數一數二的高中,師資力量特別強大,進了這所高中半隻腳就跨進了重點大學的門檻了。


    上輩子周文陽的文筆其實就可以被班裏挑選出來,隻可惜他們班有個文筆同樣不錯的同學的家長給他們的班主任送了一點禮,就把周文陽的位置給搶了。周文陽上輩子為這事難過了好一陣子,自己在暗地裏從報紙上看了那些比賽的作文命題,寫了好幾篇作文,所以這輩子這些題目他還有個大概的印象,以他上輩的閱曆加上周老爺子的指導,他還是很有把握一路過關斬將的。所以這輩子周文陽得提前把這禮給他的班主任送過去,他就不信這些進口的好東西打動不了他那個黑心班主任的心。


    分完東西,周文陽吃了周老爺子給他留著的午飯,回了房間倒頭就睡了,等他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鍾了。周文陽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甩了甩腦袋,家裏冷清清的,周老爺子和周淑華應該都出去了,周文陽套上棉衣,摸了摸內袋裏陸子皓給他的那張記著電話號碼的紙片,打算去村委會借了電話給陸子皓報個平安。


    村委會都是四點下班,周文陽走到那的時候是四點不到點,好幾個人都已經提前走了,就剩婦女主任王彩晴還在辦公室裏弄什麽計劃生育的報告。


    “王阿姨,我能問你借個電話不?”周文陽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問道。


    “是陽陽啊,你從廣州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啊?進來吧!”王彩晴是個很和藹的婦人,因為自己的孩子在十幾年前得病死了,她對村裏的小孩都特別的好,看到周文陽便笑著揮手讓他進去。


    “王阿姨,我是今天早上到的,回到村裏已經是下午了。”


    “是嗎?坐火車啊真是累人的,怎麽樣,廣州好玩嗎?”王彩晴把電話抱到周文陽的身邊問道。


    “好玩,可多高樓大廈了,路上倒處都是車,還有那個雙層的公交車,可好玩。”周文陽笑著說道,一邊往外掏紙條。


    “陽陽啊,你這是給誰打電話呢?”


    “我在廣州認識的一個朋友,他之前到我車站送我呢,我給他打個電話去報平安。”周文陽拿起話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按陸成周的大哥大號碼。


    “是該打個電話去,不然人家要擔心的。那你自己坐著打電話啊,我這得把這份報告寫好了。”王彩晴笑了笑,不打擾周文陽打電話,低頭又開始寫起了報告。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周文陽立刻說道:“陸子皓,我是周文陽,我已經回家了,給你報個平安。”


    這個時間點陸子皓應該下課回家了,而陸成周應該還沒有下班,所以周文陽就以為接電話的是陸子皓,結果對麵在周文陽說完話之後,就傳來了陸成周的聲音,“陽陽,小皓他前兩天救一個落水兒童發燒住院了,我等會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給你轉達。”


    “陸叔!”周文陽驚訝的喊了一聲,發現自己有些失態,立刻瞄了一眼王彩晴,見她光顧著寫東西沒有在意這邊,周文陽鬆了一口氣,換上恭敬的語氣喊道:“陸叔,下午好。”


    大概是周文陽轉換語氣過於僵硬,陸成周在那邊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信號問題,陸成周的聲音有些嘶啞,“陽陽,下午好。”


    周文陽抽了抽嘴角,這讓他怎麽接話啊,“陸叔,那陸子皓現在沒事吧?燒退了嗎?”


    “還有點低燒,你不用擔心,過幾天他就又能倒處撒歡了。”陸成周說道。


    周文陽的嘴角又抽了抽,陸男神唉,陸子皓可是你親侄子,什麽叫做倒處撒歡,又不是狗?而且陸男神你不覺得以你的身份樣貌用“撒歡”這麽個詞實在是有些丟份兒嗎?


    “那陸叔幫我給陸子皓帶一句慰問唄,讓他好好養病,多喝開水。”


    “好的,會幫你把慰問帶過去的。”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周文陽和王彩晴道了謝,一路跑出了村委會,才捂著胸口直喘氣,第一次和男神打電話,真的好緊張!


    周家村村中有條湖,把村子從南北一分為二,河兩邊有好幾顆大柳樹,還有許多住在河邊的人家種的雜七雜八的花,河上有一條三米多寬的老石橋,聽說是明代留下來的,橋邊還種著一顆十來米高的泡桐樹。夏天的時候村子裏的人喜歡傍晚的時候坐在橋邊或者蹲在柳樹下吹風涼,冬天則喜歡在下午的時候坐在橋上曬太陽。這會兒已經沒什麽太陽了,不過還是有幾個幹完了活閑著沒事幹的女人端著小板凳子坐在橋上閑聊的,裏麵就有周文陽的媽媽孫麗麗。


    孫麗麗現在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因此她很有一些派頭,頭發燙了卷兒,身上穿著水紅色的棉襖和一條銀灰色的踏腳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鞋,這會兒正翹著個二郎腿靠坐在一把小竹椅上啃瓜子。


    坐在孫麗麗邊上穿著件格子呢大衣的是村裏的大嘴巴沈曉紅,她和孫麗麗一樣也是沒能夠回家的zq,她看到周文陽往這邊走來,呸一口吐了嘴裏的瓜子殼,斜著眼睛拉了拉孫麗麗的衣袖,小聲說道:“麗麗啊,你們家周文陽從廣州回來有沒有給你帶什麽禮物啊,我可是聽說趙建強去接他回來的時候自行車後麵綁著個大竹筐子,用麻袋蓋的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好東西。你看周文陽身上穿的那件藍棉襖,一看就是貴的。”


    孫麗麗一聽眼睛就看向了周文陽,周文陽這時穿的衣服是周金根給他的,聽說原本衣服上還要印上卡通圖案的,這算是半成品,周金根認識那廠裏的人,直接用成本價就拿了四件回去,四件都是不同款式和顏色的,給周文陽的兩件一件是水藍色一件是嫩青色,這兩個顏色都是很襯皮膚的。周文陽皮膚白,長的好看,穿上水藍色的棉襖顯得特別的好看。


    “陽陽,你過來!”孫麗麗把手裏的瓜子塞到口袋裏,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衝著周文陽揮手。


    “媽,你找我什麽事?”周文陽並不走近,站在離孫麗麗幾米遠的地方問道。


    “你身上衣服哪來的?”


    “買的。”


    “我問你誰買的!”孫麗麗擰著眉毛問。


    “爺爺給的錢,去廣州我自己新年的時候買的。”周文陽說道。


    “那你是不是從廣州帶東西回來了?怎麽不拿回家去?”孫麗麗看一眼周文陽,笑的很是溫柔的問道。


    “當然帶東西回來了!”周文陽眨眨眼。


    孫麗麗臉上表情有些急切,連忙問道:“帶什麽回來了?放你爺爺家了是嗎?媽這就去幫你拿回家。”說著就要站起來。


    周文陽撇嘴笑了笑說道:“我帶去的行李總要帶回來的啊!媽,你倒底有什麽事嗎?沒事我要回去了。”


    旁邊坐著的幾個女人都笑了起來,孫麗麗的臉陰了下來,指著周文陽質問道:“除了衣服就什麽都沒有帶回來?沒有買點什麽紀念品?我可是聽說你帶回來很多東西。”


    “媽,你聽誰說的我帶回來很多東西,他們親眼看見了?我去一趟,來回的路費還都是爺爺和小姑擠出來的,新年的時候買了兩件衣服就什麽都不剩了。那裏的百貨公司倒是好,我恨不得把裏麵的東西全都搬回家來,可我也得有錢啊,沒有錢買什麽紀念品!”


    周文陽撇嘴說完也不等孫麗麗說話就一溜煙的跑走了,身後傳來孫麗麗的罵聲:“小猢猻,怎麽說話呢!”


    “啊呀,麗麗啊,看來是你沒有在他去廣州的時候給錢,現在帶東西回來自然輪不到你的了!”另一個女人哈哈笑著大聲說道。


    “你吃飽了不幹活在這裏說什麽癡話,我是他媽,他敢帶了東西不給我。呸,我等會就去趟他爺爺家,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買!”


    孫麗麗氣呼呼的回了家,隔老遠就聽到屋裏傳來音樂聲,響的人耳朵都要聾了。她走進屋子,就看到屋裏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地上到處是零食口袋還有雞爪骨頭,孫麗麗憋氣的哼了一聲,然後認命的開始清理。


    之前李文斌跟著李國民去市裏工地幹了一陣子活,但是沒等新年放假就在工地上把胳膊給弄骨折了,雖然隻是小傷,李國民卻讓李文斌回家休息了,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怕李文斌再幹活手好的慢以後留下什麽後遺症。於是李文斌就開始在家裏做起了土皇帝,新年裏不停的讓著李國民買這買那,等李國民回了市裏又就開始折騰孫麗麗,整天把家裏弄得又髒又亂,衣服垃圾倒處丟,不順心起來還要大呼小叫。


    昨晚上李文斌見家裏沒什麽肉就不高興起來,非要孫麗麗去鎮上買肉才肯吃飯,孫麗麗對他說晚上菜市場關了買不到,李文斌就借著手不好摔了飯碗。今早上也不願意吃粥,孫麗麗沒辦法隻好去鎮上買了點肉,又給他買了十來隻雞爪,現在看著一地的雞爪骨頭,估計是把那十來隻雞爪都給吃了。


    孫麗麗覺著她親兒子給她氣受,這個繼兒子更不是好東西,越想越氣幹脆就用力的丟了鐵簸箕,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李文斌去市裏的時候跟著工地上的幾個年輕小夥子跳會了霹靂舞,現在手上雖然綁著石膏,卻絲毫也不妨礙他享受舞步,這會兒猛的聽到響聲嚇了一跳。李文斌立刻關了錄音機,怒氣衝衝的衝到陽台上,衝著樓下就喊道:“你要拆了我家是不是?看我爸回來我怎麽讓他收拾你!”


    “我怎麽拆家了,你倒是說說看,你爸說了不準你跳霹靂舞,你敢在他麵前胡說八道,我就讓他把你的磁帶給收了!”孫麗麗走到院子裏,叉著腰仰著脖子衝樓上喊道。


    “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你試試看!”孫麗麗說道,其實心裏是真的不敢得罪李文斌的,李國民看著平時對李文斌大呼小叫,時不時就上手招呼,實際上心裏別說多在乎這兒子了,孫麗麗要真惹了李文斌,李文斌鬧起來孫麗麗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所以孫麗麗說完這句話就進了屋子,嘴裏卻還氣不過的罵罵咧咧道:“一個個都是沒心肝的白眼狼,家裏的不安生,出去的從廣州帶了一堆東西回家,倒是一點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媽,一個個都是吃裏扒外黑心肝的小畜棺材!”


    站在陽台上還沒有進屋的李文斌聽了孫麗麗的罵聲就知道是周文陽回來了,他陰沉著眼睛摸了摸自己綁著繃帶的胳膊。李文斌從小都是家裏好吃好喝供著長大的,之前被逼著去工地打工對他來說簡直是苦不堪言,就把害他去工地的周文陽給恨上了,現在又摔了胳膊,更是恨周文陽害他吃苦頭。這下他聽了孫麗麗的話,心裏就想著等自己的手好了,早晚要再收拾一頓周文陽。


    作者有話要說:渣媽就是一路給周文陽找麻煩的,專門丟人現眼,現在因為周文陽沒什麽給她搜刮的所以不會做什麽大壞事,等以後周文陽出息了,她就要纏上來了。他們的關係就算周文陽單方麵的斬斷,但是隻要渣媽是他親媽,周文陽還在周家村的一畝三分地,就不可能完全脫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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