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如玉真君淡淡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山陰真人扯了扯嘴角,這種人證恐怕門中沒有上百也有數十,便是問了又怎麽樣,反正九九八十一鞭的處罰是更改不了了。


    一想到被打神鞭打上九九八十一鞭,哪怕山陰真人是結丹後期修士,都覺得心中發毛,再瞥到莫清塵纖弱的身形,不由一笑。


    這八十一鞭打下去,雖免了一死,卻要嚐到八十一次生不如死的滋味,元神十年之內是別想養好了。


    之前提到過,打神鞭無論是對哪個階段的修士,都是極為嚴厲的懲罰,有人可能會覺得明眼人都知道是田園犯錯在先,莫清塵不過是自衛,怎麽能受如此重的處罰呢。


    首先一個便是證據,莫清塵雖有人證,卻都是在門中的,至於在落雁山到底如何根本無人得知,雖然眾人可以推想到發生了什麽,可是人命關天,沒有確鑿的證據,那些推想隻能酌情減輕一下處置結果。


    還有一點,便是防止有人鑽漏子特意設計某人。隻要弑殺同門,最低的處罰便是打神鞭,這樣一來,幾乎沒有人願意幫忙設計他人。


    說到底,也算是維護了絕大多數門中弟子的利益。


    莫清塵對此心知肚明,能手刃仇人,打神鞭的處罰她心甘情願。


    隻不過若是那人願意作證,能減輕些處罰,便是自己的運氣了。


    透明屏障再次出現遮掩了眾人存在,片刻後一位身姿挺拔,神態溫和的修士走了進來。


    這些普通的築基修士,像如玉真君這些元嬰修士根本認不全,而方搖真人作為瑤光掌門人,卻對上千位築基修士的姓名來曆、脾氣秉性都有所了解。


    特別是進來的這人本就是厚德峰執事弟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弟子參見掌門師叔。”吳姓修士恭敬的施了一禮,目不斜視。


    方搖真人麵帶笑意:“吳師侄,不必多禮,你來可是要說些什麽?”


    吳姓修士神情平靜的道:“回掌門師叔,今日弟子去了落雁山。”


    “什麽!”方搖真人怔住,山陰真人卻驚呼出聲。


    聽到聲音,吳姓修士這才往後掃了掃,很快又收回目光落到自己腳尖上。


    如玉真君瞪了山陰真人一眼,衣袖一揮,無形屏障退去。眾人顯露出來。


    吳姓修士微微一怔,很快再次施禮道:“弟子參見諸位真君、真人。”目光卻看都沒看莫清塵。


    方搖真人見狀退到一旁。


    如玉真君目光緊緊鎖住吳姓修士,元嬰修士的威壓令他頓時有些喘不過氣來:“你去落雁山可看到了什麽。不得欺瞞,如實道來。”


    吳姓修士停頓一下,這才恭敬的道:“弟子在落雁山看到莫師妹滅殺了兩隻赤冠獨腳雞正在布陣之時,田師弟忽然出現以縛仙繩打斷了莫師妹的布陣。田師弟他……他想要對莫師妹圖謀不軌,二人打了起來。後來莫師妹不敵被縛仙繩縛住。田師弟當場便要行不軌之事,莫師妹再三警告,田師弟卻置若罔聞……莫師妹萬般無奈之下命靈獸滅殺了田師弟。真君,弟子看到的就是這些。”


    “吳師侄,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山陰真人臉色陰沉,死死盯著吳姓修士。


    吳姓修士卻恭敬著半低著頭。不卑不亢的道:“弟子所說句句屬實,不敢妄言。”


    “如玉師叔,您萬萬不可偏信他一家之言。他怎麽那麽巧去了落雁山。既然去了,莫清塵剛才為何沒有提到此人?他既看到當時情景,身為同門弟子為何沒有阻止,而是冷眼旁觀?”山陰真人一連問道。


    山陰真人這一連三問,足以令大多數弟子顧慮重重。不說前麵兩點。單說第三點見死不救,雖說修士大多隻顧自家事。可這些都是心知肚明而已,放到明麵上,特別是當著門中最高層的麵,那就有些不好看了。


    如玉真君目光瞥向吳姓修士。


    吳姓修士卻麵不改色,拱拱手沉穩的道:“回真君,弟子去落雁山,是因為接了‘取得赤冠獨腳雞翡翠翎羽’的任務。至於莫師妹為何沒有提到弟子――乃是因為莫師妹去時,弟子正好靈力不足,布了陣法恢複靈力,等靈力恢複想和莫師妹打個招呼時,田師弟正好出現,所以莫師妹根本不知道弟子的存在,自然也無從提起。”


    方搖真人點點頭:“真君,弟子已經傳訊扶鳴師弟去查看,吳師侄是接了那個任務。”


    至於吳姓修士後麵說的理由,眾人無可非議。修士靈力不足時在外麵遇到他人,哪怕是同門修士,也必定是要等靈力恢複了才會打招呼的,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至於弟子為何冷眼旁觀――說來慚愧,弟子當時受了些傷,並不確定當時現身就能製止田師弟,見田師弟和莫師妹打了起來,便在一旁靜觀其變。直到田師弟把莫師妹縛住,莫師妹勸阻無效時,弟子本想趁機阻止,卻見莫師妹的靈獸忽然出現,抱著幾個黑球把田師弟炸死了。這是弟子的失誤,當時本沒有想到一隻靈獸所抱的黑球會有如此威力,能直接把田師弟炸死。”吳姓修士緩緩道,語氣沉穩,聽來就令人信服。


    方搖真人望向如玉真君:“真君,吳師侄素來行事穩重,不是亂言之人。”


    山陰真人怒道:“掌門師弟,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麽敢肯定他沒有撒謊?如玉師叔,說不得這小子早就對莫清塵心生愛慕,這才幫她作證!”


    莫清塵銀牙暗咬,這個山陰真人,堂堂結丹修士怎麽什麽話都說得出來,當真是令人鄙夷,也難怪教養出田園那種敗類。


    吳姓修士卻神色平靜,淡淡道:“弟子和莫師妹素無交集,山陰師叔此言令弟子惶恐。”


    山陰真人白眉一抖:“不管怎麽說。一人之言做不得數,除非當時還有另一人在場,並且和你們二人皆無交情,你們所說之話才算屬實!”


    “山陰,你這是強詞奪理!”子汐真人怒道。


    山陰真人卻理也不理,眼睛半閉,心中暗道,想逃過那八十一鞭,做夢!


    “真君,您看――”盡管心中相信了吳姓修士的話。可修真界素來講究一人不為證,方搖真人無可奈何,隻得看四位真君的打算。


    如玉真君也犯了難。要說死的是尋常弟子,有了這弟子的一番話,就默認事實如此,按此處置也就罷了。


    可那田園畢竟是山陰的後輩,而山陰卻是首座太上長老的弟子。若是自己在守得師兄閉關之時如此處置,守得師兄出關後得知此事恐怕心生不滿。


    畢竟守得師兄如今壽元無多,偏巧流觴師兄進階後期,這樣敏感的時候,難保守得師兄不會多想,生出人未走茶已涼之感。


    瞬息之間。其中的彎彎繞繞如玉真君已經想得通透。


    她和其他三位真君不同,她本就是女修,還美貌驚人。能把那些狂蜂浪蝶拒之門外,不但沒有得罪人,還能令那些人念念不忘,危難之際總是有人相幫,如此平安順利的修到結嬰。又怎麽能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多思多慮,已經成了她的本能。


    “三位師兄。你們看――”如玉真君轉過頭去。


    “啟稟真君,弟子所言句句屬實,雖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卻有此為證。”吳姓修士伸出手來,一個花生大小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玩意兒出現在他手心。


    “溯影玉!”在座之人自是一眼認出了吳姓修士手中之物。


    莫清塵眼簾垂下,睫毛翕動。


    自己還真是撞了大運了,本來吳師兄能為自己作證就是抱著僥幸心思,沒想到他手上居然有溯影玉!


    莫非田園那混蛋的行徑老天都看不過眼了,特別滿意自己替天行道的做法,這才如此相助?莫清塵毫不臉紅的想到。


    方搖真人把溯影玉接過往空中一拋,就見霎時空中煙霧彌漫,慢慢凝成一塊雲壁,隨後就見雲壁之上青山重重,鳥飛蟲鳴,其中景象,正是落雁山無疑。


    再然後便出現了莫清塵的身影,緊接著田園以縛仙繩偷襲,對話種種無不宛若再現。


    到最後田園把莫清塵平放到草地上,伸手拉開她衣襟整個身子覆上去時,莫清塵已經羞得麵紅耳赤,不自覺望向顧離。


    卻見顧離麵沉如水,手上青筋暴起,顯然已經怒不可言。


    畫麵最後的場景,便是一隻胖的快要走不動的烏鴉,吃力的抱著三個黑球狠狠向田園丟了過去,隨後就見莫清塵怔怔落淚,與靈獸一起匆忙打掃了戰場迅速離去。


    到了這裏,隻見雲壁晃了一晃,隨後煙消雲散,溯影玉重新落回方搖真人手中。


    山陰真人臉色難看,已經說不出話來。


    如玉真君淡淡瞥他一眼,與三位真君暗暗商議,最後道:“如今事情真相大白,收回對莫清塵九九八十一鞭的處罰,改為最低刑罰十鞭。莫清塵,你可心服?”


    莫清塵緩緩拜了下去:“弟子心服口服。”


    “掌門師侄,請打神鞭。”如玉真君道。


    方搖真人傳訊符一出,不多時進來一位結丹修士,雙手托舉一道金色長鞭,請四位真君和掌門過目,隨後便向莫清塵走去。


    這位修士正是訓誡堂堂主正平真人。


    “等一等。”就在此時顧離淡淡出聲。


    眾人望去,就見顧離一撩灰色長袍單膝跪下,平靜的道:“小徒闖禍,和光難脫教養之責,十道打神鞭願與小徒共同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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