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恰是休息日,莫清塵難得的沒有埋頭苦修,在院中老桃樹下一坐,拿著本獸皮書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這獸皮書是莫清塵從爺爺那裏磨來的,主要記錄的就是一些丹藥的特征、功效、原料以及煉製之法,難得的是還有幾個丹方旁邊,注釋著莫大年本人的煉丹心得。


    整本獸皮書雖內容不多,卻專門是丹藥方麵的知識,比那天元修真詳解上的粗略介紹倒是詳細多了。


    裏麵果然提到了玉芽丹,所述與爺爺講的並無二致。


    莫清塵在養怡苑生活的久了,很多事情漸漸得心應手,一些不費時間的事更喜歡親力親為,到了這休息日,就不願拘著雲枝,任她隨意做些事情。


    雲枝是個勤快人,見小姐在樹下看書,識趣的不去打擾,拿著把掃帚一下一下的掃著落葉。


    莫清塵把書放到胸前,看著雲枝好笑:“雲枝姐姐,如今才是五月,正是花紅柳綠的時候,你掃什麽落葉啊。”


    雲枝聽著小姐話中的揶揄,跺跺腳道:“小姐,昨日風大,這綠葉子也落下不少啊,不清掃了,怪難看的。”


    莫清塵雖覺得那嫩綠嬌黃的葉子落在地上,為光禿禿的青石地麵平添了顏色,掃去倒是可惜了,卻也懶得與雲枝爭辯,微微一笑,重新拿著獸皮書看起來。


    這時卻聽到輕輕的叩門聲。


    “誰呀?”雲枝吱呀一聲打開院門,正看到綠琴往裏麵探著頭。


    “綠琴姐姐,你怎麽來了,十四小姐有事找我家小姐麽?”雲枝問道。


    綠琴往院裏看了一眼,見莫清塵坐在搖椅上悠閑自在的看著書,似乎沒注意這邊的情況,就伸出手指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不是我家小姐,是我找你呢。”


    雲枝一愣:“找我,找我什麽事?”


    綠琴嗔怪的看了雲枝一眼道:“妹妹說的什麽話,真讓人傷心,敢情我們小姐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


    “綠琴姐姐,看你這話說的。”雲枝忙賠笑道。


    其實綠琴和雲枝交情甚好,她倒不會因一句話真心計較,就神神秘秘的笑道:“你現在可得空?我想找你說說話。”


    在莫府修士所居的地方,等閑奴仆不得進入。但裏麵還是有不少侍從的,除了貼身伺候的,還有一些掃灑做飯的。各司其職。


    這些丫鬟不少是自幼相識,甚至還有親戚關係,平日無事也會湊在一起閑談磕牙,聊聊莫府的八卦趣聞,諸位修士一心修煉。對這些看的極淡,倒也不會像俗世大戶人家那樣,隻因丫鬟談笑個什麽就大動幹戈。


    可是,身為修士的貼身侍女,在小姐休息之日專門的找上門來與另一位貼身侍女閑談,就有些奇怪了。


    雲枝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去,正欲向小姐請示,就聽莫清塵淡淡道:“是綠琴姐姐過來了麽。雲枝姐姐,我這裏無事,你就多陪陪綠琴姐姐吧。”


    雲枝還待遲疑,綠琴卻福下身子脆生生地道:“多謝十六小姐。”


    說完拉著雲枝的手飛快的跑了,雲枝回著頭想說些什麽都沒來得及。


    莫清塵搖頭笑笑。這個綠琴倒真是有趣,十四姐那麽軟綿的性子。偏偏有個爽利潑辣的侍女。


    想著無非是小丫鬟在一起談笑磕牙,莫清塵倒是沒什麽好奇心,隻是有了這個插曲,倒是沒了看書的心情,把獸皮書往儲物袋中一收,起身走出院門,隨意在園中閑逛著。


    雲枝與綠琴,早不見了蹤影,不曉得躲到哪裏去了。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花廊,攀附的紫藤花深深淺淺,串串花序懸掛於綠葉藤蔓之間,迎風搖曳,美不勝收。


    莫清塵看著喜歡,就邁步欲走入花廊中坐坐,卻皺了皺眉。


    裏麵有人!


    雖說平時修士不會無故放開神識,可這麽近的距離,凡人氣息又粗濁,自然是瞞不過去的。


    果然,花廊中有低低的聲音傳來,雖是有意放低,可落入耳聰目明的莫清塵耳中,卻是字字清晰。


    “翠鸞姐姐,你聽說了麽,今天府中出了件新鮮事。”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又輕又快。


    翠鸞?難道是莫玉琦的貼身侍女?


    “什麽事呀,小紅?”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緊跟著道,卻是柔和多了。


    “哎呀,有人麻雀變鳳凰了,你還不曉得?”那個輕快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得色。


    “小紅,你快說啊,就別賣關子了。”


    “雲衫姑娘你知道麽?”小紅避而不答的問道。


    就聽那翠鸞原本柔和的聲音拉長了:“雲衫啊,誰不知道,她可是我們這些貼身近侍中的頭一份,誰讓人家跟了個好主子呢。”


    小紅似乎發覺了翠鸞的不快,忙道:“翠鸞姐姐,您可別這麽說。”


    “怎麽,她還沒成主子呢,我倒是說不得了,九小姐雖好,可如今畢竟不在莫府了,將來還回不回來都未可知,要我看,雲衫她如今就是無根的浮萍,前途如何還不一定呢。”翠鸞的話中已帶上了濃濃的酸味。


    就聽小紅道:“翠鸞姐姐,不是小紅和你抬扛,這個你還真料錯了,那雲衫姑娘,如今可非同一般了。”


    “怎麽說?”


    “今日歐陽府來了人,雲衫姑娘被歐陽府的一位公子討去做侍妾了!”小紅語氣中滿是豔羨。


    莫清塵聽得一驚,侍妾?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雲衫竟然有這種造化,小紅,你快和姐姐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翠鸞的聲音猛地拔高了,顯然是驚訝過度。


    能在內院的侍者都知道,四大家族中,隻有身具靈根的男子才有資格被稱為公子、少爺的。


    “我不是在秀色園當差麽,今日正剪著花枝,就見雲衫姑娘一身盛裝,由一位姑姑帶著往前麵去了。我心裏納悶,就去問了雲衫姑娘院子裏伺候花草的喜兒,聽喜兒說,那姑姑一進了院子就連聲喊‘雲衫姑娘大喜’,說是歐陽府來人,指名為府中四公子求納雲衫姑娘為侍妾。”小紅顯然是很得意翠鸞的震驚,語氣極為興奮,還帶著濃濃的羨慕。


    花廊中安靜了幾息,才聽那翠鸞略帶苦澀的聲音道:“雲衫……還真是好造化。”


    對於她們這些在修士居所伺候的侍女來說,恰是處於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位置。


    看慣了修士的神通造化,隨意嫁了小廝自然是心有不甘,哪怕配了世俗的地主員外,都覺得是俗物,若是能被修士看上成為侍妾,那是夢寐以求的好事,可這還有個問題,不少侍女與修士都是同族,這從根本上就斷絕了念頭,四族互贈出色的侍女作為那些公子的侍妾,是她們最期盼的機會。雲衫不聲不響的,卻在自家主子離去不久就有了這樣的出路,無怪兩個侍女又妒又羨了。


    像這種納妾之舉對四大修真家族來說也是司空見慣的事,倒並不是說四個修真家族的年輕修士全都沉迷女色,最主要的原因卻是為了多多繁衍後代,使本族擁有更多身具靈根的孩子。四族中的侍女,產下有靈根後代的幾率畢竟還是要比俗世中女子高的。


    之後兩個丫鬟一些酸溜溜的話,莫清塵也懶得去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花廊。


    想著兩個丫鬟的對話,莫清塵不期然的想起那日在畫舫上,雲衫被一名藍衫男子抱在懷中的情景,莫非,那名求納雲衫的公子,就是他?


    莫清塵畢竟是來自現代的靈魂,聽兩個侍女用一副豔羨的語氣談論此事,心中卻有些無奈。


    侍妾,這兩個字一想起,真是刺耳啊,那個和雲枝容顏有七八分相像,一身鵝黃衣裳秀麗的猶如三月迎春花的雲衫姑娘,就這麽的被討去做侍妾了麽?


    看這意思,甚至都沒來得及通知她的父母,就連雲枝,也顯然是不知情的,剛才綠琴找她,不會就是告訴此事吧。


    雲衫,真的願意麽,可有人問過她的意思?


    同為女子,莫清塵不由感性起來,這些念頭揮之不去。


    一進養怡苑的大門,卻見雲枝呆呆坐在石階之上,正在發愣。


    聽到動靜她抬起頭來,見是莫清塵忙站起身來道:“小姐,您回來啦。”


    莫清塵打量著雲枝的表情,沉吟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雲枝姐姐,今日綠琴找你有什麽事?”


    雲枝一怔,小姐平日是不關心這些的,今日怎麽――


    雲枝從沒欺瞞莫清塵的念頭,盡管心中納悶嘴上還是道:“小姐,若不是綠琴姐姐告訴,雲枝都不知道,原來我姐姐被歐陽府的公子討去做侍妾了。”


    “那你爹娘知道麽,雲衫她願意麽?”莫清塵不自覺的問道。


    就見雲枝睜大了眼睛,不解的道:“小姐,您問的好奇怪,能成為一名修士的侍妾,姐姐自然是極歡喜的,我爹娘應該還不知,不過雲枝已經托人去給爹娘帶話了,也讓他們二老高興高興,要是以後姐姐能生下一位身具靈根的外孫,那爹娘還不知道如何高興呢!”


    “呃,這樣麽?”莫清塵喃喃的道。


    雲枝一笑:“是啊,雲枝也為姐姐開心呢,不瞞小姐說,姐姐曾說過,嫁人當嫁大英雄,若是此生能跟著一位修士,哪怕是做一輩子端茶倒水的丫鬟也心甘了。”


    莫清塵看著笑靨如花的雲枝,還是忍不住問道:“雲枝姐姐,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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