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其病,要其命。


    暗鴉的一刀命中後,法官的能力開始大幅度的削弱。


    原本不可戰勝的強敵,此刻露出了許多破綻。


    君臨與唐閑就像是默契的雙子星,此時此刻二人都不約而同的用出最強的殺招。


    君臨發起了對戰赤帝時席卷大海的一拳!拳風呼嘯在聖山的廣場上,巨大的聖山開始寸寸破裂。唐閑也拿出海神的三叉戟,傾盡全力貫穿向法官。


    猿猴們隻感覺到巨大的能量波動,足以將樹木連根拔起的恐怖風暴肆虐。


    君臨與唐閑的聯手一擊十分強大,以至於整座聖山都處在強烈的震顫當中。聖山的實驗室紛紛坍塌。


    這二人的進攻結束後的瞬間,暗鴉的無數道中二斬也落在了法官的身上。它再也無法避開。


    這場獸神誅滅之戰,勝負竟隻在須臾間。


    高手過招本就是如此,比的不是誰的招數更強大,而是誰先露出破綻。


    各種足以扭轉戰局的負麵狀態不斷地施加在法官身上。


    法官感受著海神三叉戟那難以想象的鋒利,感受著君臨的拳勁,看著那名鳥嘴麵罩少年不斷的揮刀,它一語不發。


    就像是進入了生命的最後,它仿佛看到了許多故人。


    破壞神,伊甸之主,海神,失落之鳥。


    唐閑的確沒有集齊獸神傳承,但他似乎是另有打算。


    法官也無法去深入思考,眼下對於它而言,也算是不小的困境。


    在君臨和唐閑毫無保留的一擊,聲勢驚人,但即便如此,也難以殺死法官。


    遲緩,暈眩,中毒,腐爛,流血,混亂。這些負麵狀態原本隻是削弱法官,但這種狀態下,依舊無法對法官產生致命威脅。


    直到暗鴉終於施展出了真正的奧義。


    “超壇動·奧義·崩魔卸甲式!”


    哪怕是在這樣的死鬥當中,唐閑也覺得這些招式喊出來羞恥度爆表。


    不過暗鴉沒有感覺,他一臉自豪。


    這一招也的確足有著自豪的資本。


    在被遲緩效果和唐閑君臨重擊後,法官已經無法避開這一道斬切。


    黑色的刀刃滑破了法官的胸膛。


    這看似猛烈的一斬,相比起唐閑和君臨的一擊,顯得輕飄飄的。


    可卻給法官留下了最為致命的狀態——破甲。


    末日級生物那難以想象的防禦力,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


    唐閑和君臨無法感受到這一茬,但從法官驚恐的表情上,他們知道暗鴉定然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於此同時,感應到了某種強大的氣息,唐閑和君臨散開。


    元霧就像是一名狙擊手,他一隻手捂著流血的眼睛,而另一隻眼,再次施展鏡之眼。


    這才是真正足以撕裂的一切的力量,破碎而割裂的命運,讓巨大的悲傷與憤怒化作無盡的利刃。


    即便是半隻腳邁入了浩劫之上的君臨與唐閑,在純粹的破壞力上,也無法與元霧相比。


    他們所做的一切,也本就是為元霧這最後一殺做準備。


    空間再次扭曲,失去了強橫的防禦力後,即便是因果領域,也無法填補法官所流失的生命。


    那足以毀滅一切的目光,終於讓這位獸神陷入了瀕臨死亡的境地。


    ……


    ……


    聖山禁地裏,議會上的幾個人惶恐不安。


    數百年來聖山何曾受過如此動蕩?


    恐懼蔓延在這些法庭真正的議員上。


    他們忽然很擔心,仿佛這個勢力真的要終結。


    盡管這些天他們一直收到各種不好的消息,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反抗,雖然規模不及這一次。可隻要法官還活著,那些萬獸終究隻是牆頭草。


    如今的感覺,就像是法官真的即將敗北。


    這種劇烈的震蕩,就像是那些恐慌具象化了一般。


    整座聖山都處在驚慌失措當中。


    唯有聖山禁地最深處的那個人,一臉平靜。


    黑袍的真名字叫作顧飲。


    本是一名畫家,癡迷於作畫,推演。


    按照如今人們的說法,他是一個遠古時代的畫師。他的壽命可遠不止幾百年那麽久。


    一個人不管多癡迷一件事,但凡是個善於思考的人,但凡有著創造力,但凡活得足夠久,他都是一個可怕亦可敬的人。


    對於萬獸的曆史,他最為清楚,對於人類的曆史,他亦有所了解。


    對於獸神,萬獸,人類,他更是再清楚不過。


    所以顧飲很明白,法官的命運,是這些闖入聖山的小嘍囉所無法改變的。


    他依舊在作畫。


    在設計一隻萬獸之前,他往往會先畫出這隻萬獸。


    同時推演這隻萬獸的命運。


    這是他和伊甸之主以前很喜歡玩的遊戲。


    在伊甸聖地之外,投放一個未知的物種,來預言這個物種到底會如何發展。


    長此以往,也讓顧飲有了驚人的推斷能力和演技。


    事實上顧飲本就很聰明,否則也無法跟隨伊甸之主,一起在另一個世界活過了漫長歲月。


    在法官來到伊甸聖地前,伊甸之主和顧飲便有過這麽一段對話:


    “我會死麽?如果會死,請讓我回到人間去。”


    “人間即將變為地獄。”


    “地獄麽?還能畫畫的話,天堂和地獄也隻是一樣的風景。”


    “你不會死的。”


    “其實我猜我也不會,如果隻有我會使用伊甸胚胎,如果我願意對它俯首稱臣,它會重用我,或者會將我囚禁在某處。負責幫它創造萬物?”顧飲笑了笑,大概想到了自己後麵幾百年會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隨即他又看向伊甸之主,說道:


    “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吧?”


    “自然,久別重逢之日,便是我得到所有獸神之力的時候。”伊甸之主說道。


    “法官應該是最後一個?好的,我和你便做這個賭約,我也很想知道,讓我們來猜猜它到底會怎麽死去。”顧飲說道。


    那場對話後不久,伊甸之主與法官展開了對決。


    算計上,法官或許不如伊甸之主,但戰鬥能力上,因果領域和生命法則誰強誰弱,則一直是迷。謎底很快揭開。


    伊甸之主重傷遁走,伊甸聖地成為伊甸廢墟。


    世間隻剩下一個神,那便是法官。


    顧飲穿上了黑色的長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跪在法官的麵前,表明了自己的作用,宣誓了自己的忠誠。


    數百年如一日,顧飲始終在創作生命。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見到老朋友。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感覺到就像這個世界要創造神一樣,他竟然創造出了君臨這樣的強大生物。他確信這是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再超越的傑作,是自己最為巔峰的狀態。


    當法官要銷毀這件完美的作品時,顧飲第一次開始覺得,這場戲要到頭了,他急切的渴望著老朋友歸來。


    而今日,當聖山麵臨數百年來最大的危機,當人類與萬獸對獸神發起了挑戰,顧飲看著天空,隱隱感覺到,時辰到了。


    ……


    ……


    戰鬥沒有結束。


    法官的強大超乎想象,鏡之眼之下,法官被碾為塵埃,被強大的鏡之眼割裂成無數片。


    但每個人都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法官就這麽死了?


    這種感覺很快變成了某種恐慌。


    君臨何其強大?在擁有了橫之力後,這半個月間又有了極大地提升,但麵對法官,依然是慘烈的敗北。


    所以這一次過於順利的聯手狙殺,第一個絕對不對勁的便是君臨。


    君臨的擔憂很快變成了現實,當元霧終於因為不堪負荷而閉上了另一隻眼的時候,法官化為塵埃的屍體,開始慢慢的消散。


    唐閑頓時明白了什麽,四顧望去尋找法官的身影。


    “我們被騙了!”唐閑說道。


    “什麽?不是贏了麽?”暗鴉一驚。


    【是,它不可能就這麽死的!】君臨的聲音裏帶著警惕。


    這最接近末日級的三人,猛然感覺到一股詭異的能量湧出。


    法官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來,不知方位,虛無縹緲。


    【能夠破了我的因果化身,你們也算有些本事,但對付一個分身,你們便已然暴露出了全部的手段,又如何對付我?】


    分身?


    暗鴉,唐閑,君臨,元霧等人都是一驚。


    那麽強大的對手,竟然隻是法官的一道化身?


    灰色的詭異霧氣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整個聖山都籠罩在一層灰色當中。


    【你們這群小鬼,對神的力量一無所知!】


    龍吟傳來,帶著痛苦的意味。


    隨後便是白曼聲的哀鳴。


    唐閑看著這些灰色的霧氣,忽然想起來了。


    三個月前,他在聖山祭壇裏,見識過法官的手段。


    法官擁有參悟因果的能力,


    數百年來它其實都在做一件事,參悟秩序者的竭心射線。


    那道能夠帶來死亡,讓萬物生命力,生命恢複能力都被移除的強大攻擊手段。


    它或許還未參悟透,但也絕對有了一定的成果。


    所以三月前,唐閑與法官一戰,最強大的恢複能力無法體現出效果。


    唐飛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白曼聲也被重傷。


    暗鴉舉起黑刀,準備再次進攻,那把稀有材質的黑刀,卻被法官以暴力折斷!


    鏘!


    看著斷裂的刀刃,暗鴉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一道射線擊中,下一秒,他便感覺到生命開始急速的流失。


    即便是唐閑讓唐很肉覆蓋在了暗鴉的身上,可麵對堪比竭心射線的強大手段,肉身近乎不朽的唐很肉也沒有了辦法。


    生命恢複能力就像是忽然消失了。


    他最強大的手段瞬間被人移除。


    唐很肉無法再保護暗鴉。甚至無法保護自己。


    暗鴉與唐很肉倒下後,下一個便是元霧。


    當年的秩序者,便是這般擊敗獸神們。


    竭心光線就像是生命的對立麵。它代表著絕對的消亡。


    唐閑擋在了元霧麵前,這個瞬間,他便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


    君臨奮起,想要接近法官,卻發現無論如何,它與法官的距離都是恒定的。


    【不自量力!】


    法官最擅長的並非是肉搏,但它的拳頭落在了君臨身上的時候,君臨隻感覺這一拳絲毫不弱於赤帝的一拳。


    它的整個肩胛骨都被法官的一拳打得變形,身影被重重的擊飛,貫穿了無數立在廣場外的古猿實驗室。強橫的力道幾乎讓君臨飛離出聖山。


    法官不再理會君臨,君臨於它而言,另有作用,它看著唐閑,說道:


    【不管是你還是它,不管它留有了何種手段,今日你都得死在這裏!】


    又是數道射線擊中了唐閑。


    盡管識海裏會有抗性提示,但法官和唐閑都明白,這點抗性,不足以扭轉戰局。


    尤其是唐閑的生命開始急速的流失。


    在生命見底的那一刻,唐閑的視界變了,他再一次看到了亡靈。


    無數的亡靈向他湧來。


    原本見底的生命又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回複。


    法官見著這一幕,詫異道:


    【冥凰居然把你變成了靈薄獄!好手段!】


    法官由衷讚歎,但它並沒有感覺到失控。


    數百年間,聖山有無數的亡魂,這些亡魂來自實驗體,來自住在這裏的古猿或者其他萬獸。


    唐閑如果變成了靈薄獄,亡魂便會為其提供生命力,這種手段的確強大。


    可法官不為所動。它隻是耐心的等待著。


    唐閑開始不斷的吸入亡靈,身體也從瀕死狀態恢複到了巔峰狀態。


    那些亡靈的數量也越發稀少。


    唐閑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


    原本一旦填補滿後,身體一旦恢複到了巔峰狀態,自己就會解除靈薄獄狀態,這是一道保命的手段,等於自己真正的成了不死的存在。


    但這種不死,需要的卻是源源不斷的亡靈。


    聖山的亡靈很多,卻還沒有多到無限的程度。


    唐閑發現自己即便恢複到了巔峰,也無法將竭心射線移除。


    生命力還是在不斷地流失。


    這種流失他起先感覺不到,因為亡靈還很多。


    但隨著亡靈越來越少,唐閑便發現,竭心射線帶來的負麵作用,居然還是壓製吸收亡靈帶來的生命恢複。


    法官冷冷的說道:


    【你以為我真的會因為它死了,就放鬆警惕?它或許算計了我,但我也無時無刻不再提防它。哪怕我內心認為它死了!】


    謹慎到了這般地步,倒也是法官的作風。


    唐閑的感覺到了真真正正的死亡降臨。


    他承受了太多竭心射線,所有維持生命的器官已然開始慢慢的衰竭,就連目光也開始渙散。


    可奇怪的是,意識卻異常的清醒。


    這無疑是一種痛楚,就像每一個被斬首的囚犯,都希望在臨死前能夠喝得爛醉一般。


    將死的一刻,唐閑抬起頭看著天空,灰色的雲霧外。


    他有些疑惑,灰色的雲霧之上,那道金光是什麽?


    遠處的天忽然變了顏色,就像是太陽被攪碎後,勻稱的抹在了天空。


    一片燦爛的金色光芒瞬間籠罩了整座聖山。


    法官的表情瞬間變了,它如臨大敵,從未有過如此緊張的時候。它以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那片金光,藏匿於黑袍下的那雙手,兀自的顫抖著。


    而唐閑的表情慢慢變得意味難明起來。


    他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識海裏若隱若現。


    【時辰到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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