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要急,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看你的過往種種,你都變得有人味兒了,卻對我還是這麽冷冰冰的?”康斯坦丁笑著說道。


    大晚上站在電話亭裏,旁邊還跟著別的人,看起來很古怪。


    尤其弗雷德裏克·宋和唐吉坷德這兩位還都是老紳士,畫風顯得有些古怪。


    唐閑也不避諱宋缺,說道:


    “先入為主,再說你應該沒有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有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對你態度好些。”


    “算了算了,談感情傷感情。還是談業務吧。這二十年來,你在人間四處流浪,我呢可是費盡力氣幹活,總算也將這股勢力的底蘊給摸清楚了。”康斯坦丁的語氣稍顯認真了些。


    “先說說目標迦尼薩吧,這是第一個要殺死的目標,順序不能改變,不然遊戲布局就亂了。


    這個印度血統的秩序之子,名字來自於印度的象神,也就是破除障礙之神。


    他的能力進攻性很強,可以說是最強之矛,被他的進攻摸到,就像是靈魂被抽取一樣,明明是防禦住了,生命力還是會大幅度流失。


    說起來,就和神座裏關於伊甸魔童的記載一樣,可以理解為靈魂攻擊?或者百分比扣除生命攻擊?總之你麵對他,最好是讓他處於無法進攻的狀態,因為他能夠破除一切防禦。趁其分心應對句芒的時候,將其殺死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然後你再嫁禍給句芒?”


    “被你發現了啊,哈哈,哈哈哈。”康斯坦丁幹笑幾聲。


    宋缺在一旁看著唐閑的表情,覺得怪怪的。


    在找回記憶之後,唐閑確實有過短暫的迷茫,不過現在倒像是很嫌棄過往的身份。


    這倒是件好事。


    唐閑說道:


    “迦尼薩的職務呢?”


    “他的職務與塞壬的有些相似,二人都是掌管下一個時代的兵器。不過塞壬的權限更高些,擁有千夫長的使用權。這個設定,大概本身是想要迦尼薩輔佐塞壬吧?但看起來,他們二人是不可能相互信任的,對我們來說,是有利因素。”


    “下一個時代的兵器?”


    “是的,審判騎士的最高階兵種,黃金審判騎士,以及將領種千夫長。”


    “這些高階審判騎士如何獲取?通過金字塔層級開放獲取?”


    “怎麽可能,你會給韭菜們最強的裝備配給嗎?人類世界各個堡壘正在逐漸普及的青銅審判騎士,隻是最次的產品,雖然竭心射線的能力也沒差多少,但是綜合性能也隻能應對完美級生物。


    白銀級便是人類可以獲取的最強的兵器了,性能媲美完美級boss生物。也不過是黃金級審判騎士的下腳料。


    黃金審判騎士,可以理解為量產的天災級生物。至於千夫長,塞壬很寶貝它們,數據不肯透露給我,數量應該也很稀少。


    總之塞壬與迦尼薩兩個,算是兵馬大元帥。


    除掉了迦尼薩之後,塞壬便是一家獨大,這個人內心裏也是住著怪物的,他和烏拉諾斯一直走的比較近。


    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友善’的舉動呢?”


    羲和對於康斯坦丁的評價是,沒有人性卻深諳人性的怪物。


    這個康斯坦丁自然不是唐閑。


    聽著康斯坦丁的話語,唐閑微微皺眉,但最終沒有說什麽,隻是順著問道:


    “那麽迦尼薩的現實職務呢?”


    “這個世界最大的兵器交易商。五十一堡壘,天守閣堡壘,林肯堡壘幾個工業大堡壘,很多生產兵器的原材料,都是由迦尼薩負責,要見到他不難,比見到羲和簡單,我是說假如羲和不是很蠢的直接送上門,說起來你這一手可真絕啊,他把宋缺當餌來釣實驗體,你把宋缺當餌來釣他。”


    唐閑可不接受這個陰謀論說法,畢竟那會兒都不認識羲和,但也懶得反駁康斯坦丁,繼續問道:


    “你提到了他去接近句芒,那麽句芒的資料呢?”


    “這個女人不要動。她比我們想的要複雜些,我雖然能夠監控全世界堡壘裏任何有監控設備的地方,但句芒也很少出現。


    她的現實職務倒是可以告訴你,算是個技術活兒,負責研究腦域這一塊兒的,在她手底下也有一批不錯的科學家。那個組織叫‘起源’,在聯邦裏算是一個頂尖科學家聚會的圈子。但這些科學家也沒有幾個知道句芒的。


    她一直是幕後活動。至於秩序這邊,她負責的是教育。但說來也有趣,這些年送去神座的孩子,沒有一個能與那時候的我們比,別說相提並論,根本就是差了許多許多。以至於羲和盯上了宋缺。


    句芒一直很謹慎,尤其是對我。說起來,當初她為什麽不欺負你呢?如今看來,她也沒有看出什麽名堂。莫不是對你有好感?”


    “句芒的能力是什麽?”唐閑懶得接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很奇特的能力,可以理解為被植物偏愛的人。在你被帶走後,我們天賦能力開發的課程裏,我也很少見句芒使用自己的能力,隻知道她的能力蘊含著極大地生命力,在沒有生命氣息的神座裏,也能夠感受到這些植物的氣息。


    但實際作戰能力,就不好說了。”


    唐閑表現出了對句芒的警惕,說道:


    “也就是說二十年來,你幾乎沒有關於這個女人的進展?”


    “他們都知道我是監察者,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避開我。聽我說,這場遊戲他們不是傻子,四個人我們最多可以殺兩個,其中一個是迦尼薩,另外一個,最好便是句芒。”康斯坦丁對於句芒也同樣頭疼。


    唐閑看了看時間,繼續問道:


    “塞壬和烏拉諾斯呢。先說烏拉諾斯吧。”


    “也行,塞壬是個貴公子,烏拉諾斯的相貌變化很大,粗獷了很多,那種毛發濃密的北歐人。他與塞壬的能力……嗯,咳咳,也不是很清楚。塞壬是精神係的,之前逼瘋過幾個人,烏拉諾斯的各項數值很高,但覺醒能力不清楚,似乎是某種特殊的力場。


    職位的話,烏拉諾斯在秩序陣營裏的職位算是人事。


    簡而言之,他負責挑選那些對秩序文明狂熱崇拜的人加入。


    他做的還算不錯,至少唐問和鍾遙夫婦這種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人類世界的身份我不知道,但這小子應該是某個堡壘的一把手,但不是領主,目前我這邊沒有查到有二十來歲的領主,想來是以另外一個不起眼的身份在幕後操控。


    塞壬是娛樂行業的大腕,雖然金字塔裏的生活,底層的人活在奴隸時代,但三層四層的人,幸福指數可不比古代低,他們需要一些沒有意義的奢侈來虛度時間,在這方麵,塞壬算是這個行業的龍頭。業務涉及很多,我無法一一解答。


    噢,對了,他們都有著人類的名字。但這個是秘密。我最近會知曉他們的行蹤,不過他們也肯定有對應措施。


    所以我們按計劃走,隻殺迦尼薩。”


    康斯坦丁的語速平穩,講了這麽多,他緩了緩,試探性的問道:


    “以上便是你要的全部情報,還有一些細節,我會送到你需要前往的地方。可還滿意?”


    唐閑點點頭,他知道康斯坦丁是能看到自己的。


    作為監察者,基於個人觀察範圍有限,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的絕大多數事情,但他可以知道他想要知道的大多數事情。


    “雖然不怎麽詳盡,但也勉強夠用,不過你好像忘了你自己了?”


    “電話費挺貴的不是嗎?我該掛電話了吧?”康斯坦丁苦笑著,像是被唐閑傷了心。


    唐閑依舊是沒有感情的:


    “最後一件事,作為秩序之子,你們知道金字塔未開放層級的內容嗎?”


    “知道一部分,這些情報意義不大。”


    唐閑沒有細問,這方麵他倒是相信康斯坦丁,這個人說沒有意義,那說明第九層金字塔於人類來說,比第八層高不了多少。


    唐閑頓了頓,說道:


    “謝謝你的幫助,我就當收到了一份暗殺名單,合作愉快。”


    “小時候被你欺負的差點死掉也就算了,如今再合作,你卻還有些懷疑我。好在你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


    “我如果不表現的懷疑你一些,大概你才會坐立不安吧?”


    “跟你聊天真無趣啊。”


    康斯坦丁沒有再說別的,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唐閑心說挺好的,沒有讓自己心疼話費,隨即開始整理起康斯坦丁說過的那些話。


    目標是四個人,這個世界的四個不同領域的龍頭。


    有科學領域的,娛樂領域的,工業領域的,也有政界的。


    每個人也都有著秩序者的資源。


    唐閑粗略估算了一下,殺死這四個人的難度,大概還是要比殺死四名萬獸法庭的審判長要難些。


    ……


    ……


    與宋缺商議了一番後,在唐閑算是比較強硬的態度下,讓宋缺離開了法國堡壘,回到百川市。


    一如既往的效率,基本是當場將宋缺趕出了金字塔。


    直到宋缺離開後,唐閑才在一家深夜營業的小旅館裏,開了間房。


    他有些疲憊。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酒店式公寓的房間很精致,側過身便能看見窗外的香榭麗舍大街。


    唐閑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的無人的街道,若有所思。


    記憶恢複後,接連幾日的漂泊裏,他並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關於在唐閑和康斯坦丁身份的選擇上,最終選擇了前者。


    原以為自己是一個做出選擇便可以釋然的人,但現在唐閑才發現,其實性情的豐富,的確會帶來很多麻煩,很多別樣的愁思。


    暖黃色的台燈下,他發呆了許久,最終從道具袋裏摸出了筆記。


    隻是今天他沒有記錄什麽騷話。


    而是目光很深邃的看著空白的書頁,然後緩緩提筆寫到:


    “父母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跟我說過任何關於萬獸界和機械神座的事情。


    他們的壽命隻有九年這件事,聽起來就像是與惡魔做了交易。


    他們最後又去了何處?


    我現在所了解的方向,真的就是正確的嗎?


    細細想來,他們好像從來沒有要求我做過什麽。


    也許這便是我喜歡他們的原因?


    人生漫長,我才發現原來我也不是一直能夠用閑淡的態度全麵對未知的。


    以前的我以為他們隻是蠢人裏稍微聰明的那一撥。但現在看來,媽媽是對的。


    世界這麽大,我很感激我遇到了那些愛我的人。


    我很想我的父母。”


    這是一段沒有什麽含義的話。


    唐閑的筆記裏,大多是一些有趣或者有病的感受與論調。


    他很少感受過孤獨。就像在妹妹的婚禮上所言,這個世界或許是因為自己足夠有趣,所以不需要別人帶給自己快樂。


    但人生又哪裏是隻需要快樂?


    男人的長大有是一夜之間的,也有自己都不曾發覺的。


    唐閑合上了筆記。關掉了台燈。


    外麵的街道也徹底安靜下來。


    他保持好呼吸的節奏,原本以為很快就能入睡。


    隻是十幾分鍾後,卻還是很清醒。不像是以往,想睡便睡了。


    他輾轉難眠。


    回顧著自己其實並不漫長的人生,腦海裏還是那句話。


    世界那麽大,他將來一定會遇到發自真心愛他的人。


    這般想著的時候,唐閑閉著眼睛卻也皺著眉頭。


    翻來覆去,睡不著。


    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並非是如同以往一樣,隻是需要一個聽眾——他說完,聽眾聽完,一切就隨風而逝。


    這一次不是的,所以沒有對阿卡司說,也沒有對宋缺說。


    事實上就連要說什麽,也沒有確定的話語。


    獨行者自然習慣孤獨,卻並不代表著孤獨襲來的時候,他們就是悠然自得的。


    靈魂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輕易的將心聲透露。


    想著腦海裏閃過的黎小虞的臉,唐閑便感覺自己有些僵硬。


    他緩緩坐起身來。


    這些惱人的情緒其實很短暫,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再過幾個小時,就一切就暫時擱淺了。


    尤其是接下來就要去聖地堡壘,將聯合於小喆他們,揭露審判騎士的本質。


    這件事極為重要,也必將會影響整個金字塔世界,甚至可以說是揭開金字塔“魚缸”本質的開端。


    可他還是忽然將這個計劃延後。


    很幹淨利落的決定明天先回百川市。


    因為思前想後,似乎隻有跟黎小虞說一些話,才不會覺得違和。


    他神情嚴肅起來,或者說警惕起來,像忽然發現雞蛋被偷走的小母雞。


    這個比喻或許有些怪異,但二者懵逼的神情是一致的。


    許久之後,他才長舒一口氣,認認真真的自言自語道:


    “還好,還好,應該不是思春,可以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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