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幾天,唐閑沒有再理會聖地堡壘的事情。


    聖地二字所引發的一係列冒險與事件,對唐閑來說也都結束,人生已經翻篇。


    留待他的,將是新的旅途與故事。


    他帶著三千多天坑住民,返回了礦區,繼而再從礦區,返回了百川市。


    從這一天起,這些天坑裏的棄民們,便有了新的身份。


    他們再也不是受盡屈辱的非天賦者與礦奴。


    他們是百川市的第一批開拓者。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唐閑相信很快就能夠讓百川市恢複生機。


    於小也接受了唐閑的提議,開始了對聖地堡壘的管理。


    住在第六層對於林森和於小來說,也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但二人的重心在未來的幾天裏,都不再專注於自身。


    於小驚歎於唐閑對未來的預判。


    因為在唐閑帶著百川市的開拓者們離開後。一切發展變化,都如同唐閑預料的那般。


    聖地堡壘發生了變革。


    起先在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改變生活方式的氛圍之下,少數願意勞作來改變生活的人,都屈從了。


    但不多時,聖地堡壘先是沒有了電。


    再過了幾天,各個商店的食用有機礦,醫用有機礦全部告罄。


    而在沒有電之後,即便拿到了礦藏,他們也無法使用鍋爐轉換成營養餐食用。


    博弈者的籌碼,反而成了莊家的籌碼。


    於小其實知道,在天坑底部那些人的努力下,聖地堡壘的人其實已經有了足夠使用多年的礦藏儲備。


    但沒有領主會將這些可能降低人們勞動欲望的數據公布出來。


    所以堡壘各層的人們並不清楚。他們真的以為這座堡壘就快完蛋了。


    人們想要離開,隨即發現,即便是飛行載具,也是需要無機礦作為能源的。


    於是在饑餓,黑暗的折磨下,那些原本屈從於氛圍,內心實際上認可靠自己勞作來換取的生存資源的人,終於逆著氛圍發出了聲音。


    其中便有吳夫人。


    她原本聽丈夫的話,準備與堡壘高層對抗,但是第六層的大門緊緊關閉著。


    這些天賦者或許在礦區多少都有些本領,但在金字塔裏,那道大門卻讓他們無可奈何。


    無謂的反抗隻是一種不理性的消磨。終於在反抗無果後,吳夫人意識到,丈夫是錯誤的。


    她開始呼籲人們勞作。


    盡管有人不情願,但傳送門是少數還能正常使用的設備。


    信仰天賦高貴論的人們,依舊認為自己應該坐享非天賦者們的勞動成果。


    於是聖地堡壘的居民們,終於出現了派別。


    於小和林森聽從唐閑的叮囑,始終沒有露麵。


    就像是把決定權和生存的規則重新交還給了大眾一樣。


    聖地堡壘的一切,就像是人類社會的縮影。


    在第十六天的時候,人們終於意識到了,所有的礦藏都已經消耗殆盡。


    再也沒有人會沒日沒夜的替他們工作。


    堡壘裏的設備大多數癱瘓。


    天花板的照明,也隻在少數時間提供。


    反抗者們陷入了困境。


    而這個時候,以吳夫人等人為首的團體,生活卻慢慢的回到了正軌。


    吳夫人沒有餓著自己的兒子,但是對於丈夫陸朝岸的請求,她卻沒有任何猶豫的拒絕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很多處。


    習慣了被供養的貴族們,開始將寄生的對象,轉向了少數願意自己勞作的人。


    但這一次,他們碰了釘子。


    因為自食其力的團體雖然弱小,卻也都是天賦者。


    這些自食其力的人們,終於明白了當年自己剝削那些非天賦者的嘴臉是何等的醜陋。


    為此,他們也沒有任何的退讓的,拒絕了將礦藏分享出去。


    在吳夫人為首的團體裏,有了一個鐵一般的規則:


    絕對不施舍礦藏給有勞動力的人。


    這條規則可謂極大程度的斬斷了一些家庭成員的情分。


    於小以為會看到最野蠻的一幕,人性最後的一塊遮羞布也會被撕下來。


    那些過慣了養尊處優日子的天賦者們,大概會為了礦藏做出一些不道德的行為。


    但出乎於小和林森意料的是。局麵並沒有走到那般惡劣。


    兩股勢力居然開始和談。


    新的堡壘生存製度於第十九日時誕生。


    人類終究沒有蛻變成野獸,多年簡單舒適的生活並非隻有壞處,也拔高了人們的修養和素質。


    他們終究沒有墮落到成為劫匪。


    在始終沒有辦法聯係到外界,也沒有辦法進入第六層尋求幫助,同時沒有辦法獲得生存資源的情況下,曾經占據主導的一方,終於變成了弱勢的一方。


    於小和林森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了大動作。


    待到人們商量出了新的製度後,兩個犯罪大咖強勢的出現。


    他們二人就像是忽然回應了人類的神一樣,帶來了大量充足的有機礦儲備,無機礦儲備。


    所有曾經無法運作的設備也都可以運作。


    聖地堡壘瞬間又變成了原來的天堂。


    仿佛是神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於小也一直按照唐閑所叮囑的操作。


    用強勢的力量,建立了新的生存製度。


    整個事件的一個月後。


    聖地堡壘如同新生了一般。一份全新的礦區開采製度誕生。


    基於目前聖地堡壘所有人都是天賦者。


    將來即便誕生了非天賦者,也無法短時間內成為主要勞動力。


    所以聖地堡壘的一切製度,再也沒有非天賦者和天賦者的雙重標準。


    那座通往聖地的傳送門,被人群摧毀,就像是砸掉了不堪的過去,開啟了新的時代。


    萬獸通往人類世界的入口,也因此而關閉。


    聖地堡壘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有一點沒有變,那便是信息封鎖。


    這座堡壘裏掌握著足以讓世界動蕩的消息。


    堡壘裏的人們也都同意了保守秘密。


    於小終於明白了唐閑的話。


    靈魂的治療隻能靠自愈,人性也不隻有劣根性。


    至少在這一次文明崛起的縮影裏,他看到了善的一麵。


    ……


    ……


    礦區,聖山。


    雲頂上的仙山,有著無數的猿猴,這些猿猴沒有半點頑劣的跡象。


    無論是行走,覓食,還是做著別的事情,都像是堡壘裏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類一樣。


    在聖山的深處,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無數高塔林立於宮殿中,如果說人類的學者見到這些宮殿的建築風格,見到高塔,必然驚掉眼珠。


    即便是外行,也能夠看到出那些浮於表層的精細的紋路。


    就像是人類在遙遠的十六世紀中葉建造的那些教堂一樣。


    隻是更加巨大化,這些精妙設計的建築,即便放在文藝複興的時代,也是堪稱奇觀的景致。


    在宮殿的深處,便是萬獸法庭的法官居所。


    隻是即便是生活在此處的猿猴們,也不曾見過這位法官。


    它們依然對法官敬畏。


    因為法官大人散發的那股來自魂晶深處的威壓,強過任何一位審判長。


    猿猴們相信,整個萬獸界,再也找不出能夠與法官對抗的存在。


    隻是數百年來,法官也從來沒有從聖山深處的宮殿裏走出來。


    這一日的聖山並不平靜。


    玄鳥在聖山的溪澗處,看著那隻老烏龜在水中緩慢的遊動。


    一隻年輕的長耳古猿在一邊充當翻譯。


    【玄鳥大人想要問不周龜大人一件事情。】


    【說,吧。】


    這隻年輕的古猿最不喜歡的事情,大概就是與不周龜大人交談。


    因為它說話實在是太慢了。


    全身仿佛燃燒著藍色火焰一樣的玄鳥發出古怪的鳴叫。


    長耳古猿說道:


    【玄鳥大人需要知道,饕餮大人去了何處。】


    【容,我,算,一,算。】


    五個字,不周龜大概用了十五秒的時間。


    古猿心道好在玄鳥大人不是窮奇大人,不然不周龜大人大概又要潛入聖泉,不敢出來了。


    大概過了幾分鍾,不周龜才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個地方:


    【餓,海。】


    玄鳥得到了答案,沒有任何猶豫,不想多看一眼這隻慢吞吞的老烏龜。


    想到總有那麽多萬獸想來聖山占卜,也不知道那些獸類到底是怎樣的耐心。


    振翅飛去,玄鳥的身影很快消失,竟是飛離了聖山。


    餓海在北方大陸的東極之處,隻是一小片海域。


    海裏住著各種各樣的怪物。


    這些怪物都有一個特點,那便是什麽都吃,越吃越強。


    也因此,能夠在餓海那個地方生存的,即便最弱的,也都是一些天災級的生物,那些生物也不受法庭的控製。


    聽著不周龜給予的情報,玄鳥猜測,饕餮大概是得知了這一點,想要去餓海裏證明自己。


    畢竟它總是叫囂著,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捕食者。


    雖然它確實有說這個話的資格。


    古猿看著玄鳥消失的方向,想到了聖山裏最近聽來的傳聞。


    傳聞聖地那邊的實驗基地被摧毀。


    上次時零大人被殺,這次燼龍和疫源大人也被殺了。


    一切都與一頭龍有關。


    這頭龍算是成了諸神黃昏之後,法庭數百年來最大的威脅。


    畢竟數百年的時間裏,法庭從來沒有因為同一個存在,損失過三位審判長。


    古猿撓頭,猜測著也許法官大人下達了指令,派饕餮大人去狩獵那條龍。


    這麽一想,它忽然有些同情那頭龍。


    畢竟饕餮大人的所有對手,都進了它的胃裏。


    而饕餮大人,同時還有著這個世界最強的嗅覺,隻要帶它去一次聖地的廢墟,便能嗅到對手的氣味。


    無論那條龍躲去了哪裏,隻要它還在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會被饕餮遇上。


    ……


    ……


    在宋缺消失了近一個月後,盡管依舊能夠收到宋缺從聖地堡壘發來的一些消息。


    但宋耕朝這些天依舊心神不寧。雖然宋缺還沒有正式成為第一堡壘的領主。


    但這麽在其他堡壘待數十天不歸,也讓宋耕朝覺得詫異。


    此前從未有過。


    他派了些人去探查宋缺的下落,在聖地堡壘是否安好。但聖地堡壘卻關閉了拜訪的通道。


    在宋耕朝看來,宋缺是第一堡壘的未來。


    與進化區的一些後天種不同,宋缺的十天賦,乃是生來就有,是真正的天選之人。


    除此之外,在學習能力,身體素質上也極為優秀。


    這樣的一個接班人,誰都不希望有個閃失。


    如果不是宋缺每天都在電話聯係自己,宋耕朝一定認為自己的兒子出了事故。


    也得虧著這些天的電話聯絡,讓宋耕朝沒有在意聖地堡壘為何忽然拒絕拜訪。


    不過宋耕朝這邊,施加給聖地堡壘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承受著這股壓力的人,自然是於小和林森。


    宋缺也當然不可能跟宋耕朝有所聯係。


    一切都是靠著於小和宋缺合作時的記憶,然後以偽聲應付。


    二人算是忙的焦頭爛額,每天都要想著編一些符合宋缺身份的,符合他行為邏輯,且值得留在聖地堡壘的借口。


    並且得商討許久,確定不被宋耕朝看出破綻。


    於小覺得這件事簡直比管理這座堡壘都還要難上數倍。


    這也絕對是一件值得注意的大事情。


    畢竟聖地堡壘要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一種不被人注意的低調當中。


    但現在,於小感覺再拖幾天,宋耕朝說不定就會親自前來聖地堡壘。


    最大的麻煩,自然還是宋缺。


    某種意義來說,唐閑雖然還在這個世界。


    但百川市與金字塔難以取得聯係。


    他們隻知道宋缺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宋缺現在是死是活,他們也都不清楚。


    一切隻有唐閑清楚。


    在之前聖地堡壘的反抗事件結束,新的規則製定下來後,唯一能夠聯係唐閑的卿九玉,也返回了百川市。


    事態越發緊急,宋耕朝也不是傻子,於小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


    他不得已,隻能前往三月之澤拜訪唐閑。


    這是唐閑臨走前留下的消息,新的礦區據點在三月之澤的湖心小築。


    在那個地方,必然能找到聯係他的辦法。


    耗費了幾天時間,於小總算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三月之澤的湖心小築。


    他沒有見到唐閑。


    但唐閑猜到了於小會來,也提前做了準備。


    在湖心小築的客廳裏,有著一枚便攜式傳送裂縫。


    於小沒得選擇,隻得前往百川市一探究竟。


    距離唐閑帶領三千餘名非天賦者前往百川市,已經一個月多有餘。


    這一個月裏,百川市到底經曆了怎樣的變化,於小也有些好奇。


    雖然他不曾去過,但足以想象一座擱淺了數百年的城市,就算不是廢墟,也該是難以居住。


    但在他從傳送裂縫裏走出來後剛好出現在了新生的百川市時


    這一印象徹底的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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