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楓三人一同走出了林子,回到鸞雲鎮上,鎮長和其他村民早已等在村門口,自是心情焦慮,一見他們的身影,立刻圍了上來。


    當這些村民看到他們三人手中抱著的孩童時,又聽空藏大聲說這裏妖孽已除,日後諸位鄉親可以安心生活的時候,眾人無不歡呼雀躍,更是各個都麵色露喜、興高采烈。


    此刻,林楓站在旁邊,看著歡呼雀躍的人群,心中突然湧出一陣淒涼迷茫之感,眼前在一次出現了那一對巨蟒精的身影以及他們最後對決時的姿態,心中的淒涼越發變成了難過,而在幻影神石裏看到的景象,雖然迷茫,但是他並不覺得那位女子在對他說謊,隻是他心中清楚,也許一切真的已經命中注定。


    一旁的空藏好不容易從興奮的人群之中脫身而出,立刻向他們二人使了個眼色,林楓與穆青瑤朝他身後看去,隻見諸位鄉親父老各個麵帶笑容的圍了上來。


    此刻,空藏看著自己手中熟睡的孩童,轉身向著眾人道:“諸位,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前來這裏的時候,曾聽李鎮長說過一些關於村中孩童的事情,現在我們已經把這些孩童解救回來了,所以…”


    一旁的李鎮長走了出來,看著這三個孩童,然後向著人群之中看了一眼,使了個眼色,但見信步走出兩位老人,李鎮長看了看他們,又轉頭看著空藏,介紹道:“這兩位老人,一位是張家長輩,一位是範家長輩,唯有林家…”說著,低聲歎了一口氣,道:“唯有林家…隻留下這個女娃了,隻是…”


    說話間,一旁的兩位老人一一來到空藏和林楓的身前,仔細端看了一眼,點頭致謝道:“多謝兩位大俠出手相救…”


    說著,接過孩子,一時間,盡是情不能自己,居然淚流滿麵,這等相思之痛,自是旁人不曾有的,畢竟誰的痛誰清楚,那種痛自是旁人體會不到的。


    此刻,就算是林楓、穆青瑤和空藏等人也忍不住心中湧出一陣悲切之感,尤其是穆青瑤,一時間,居然淚流滿麵了。


    但此時,同樣還是穆青瑤,看著自己手中的女娃,聲音平靜道:“隻是李鎮長,這個孩子怎麽辦?”


    李鎮長看著穆青瑤手中熟睡的孩童,但見她的皮膚如雪一樣白皙,更是此刻呼吸間如此平穩均勻,如此可愛至極的孩子,終究不知自己身邊所發生的一切一切的悲慘之事,隻是那般深深熟睡著,似乎在夢中,都是這樣甜美的吧!


    李鎮長看了孩童許久,然後回想了一下穆青瑤所說的話,忽然麵露難色,口中低沉道:“這孩子的雙親和其他親屬都已經死去了…隻是…隻是…我們這個…”說話間,再一次麵露難色,似乎有著什麽難言之隱。


    空藏看著李鎮長難堪的神色,麵色一怔,口中怪異道:“李鎮長,您想說什麽?直說便是…隻是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隱麽?”


    一旁的穆青瑤上前一步,道:“李鎮長,當真有什麽難言之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站在穆青瑤身旁的林楓卻始終沉默不語,靜默的站在那裏。


    這當,還不等李鎮長說話,但聽周圍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原是眾人議論紛紛道:“家裏若是有大人在還行,向她這個樣子,家裏死了人,沒人照顧,隻怕誰若是接受,多費口糧不說,也許還…還會有災難降臨啊!”


    “是啊!誰能收留啊?”


    “別怪人家心狠,隻是…跟妖魔在一起…隻怕…眾事不詳啊…”


    “是啊,我可不敢收留啊…”


    諸如此類的話語接二連三,絡繹不絕,更是每個人的麵色上如此驚恐,如同見了萬世惡魔一般,令人驚慌萬分。


    半晌,穆青瑤在也忍耐不住,緊緊抱著手中的孩童,口中大聲道:“你們為什麽這麽說?沒有家人怎麽了?這跟孩子有什麽關係?難道這孩子有罪麽?現在我突然覺得好後悔救了你們,難道你們沒有心麽?難道你們不知道什麽叫痛麽?難道你們沒有兄弟姐妹麽?若是你們自己的小孩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們會怎麽想?會扔下不管麽?”


    一旁的空藏更是大敢迷惑道:“你們這是怎麽了?”說著,看著李鎮長,低聲道:“李鎮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李鎮長麵帶難色,道:“不是我們怕麻煩,隻是我們村子中曾經有個恐怖的傳說,傳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據說當年有妖魔入侵時,有一戶人家全家被殺光,其中僅有一對兄弟幸免於難,當時我們村有一戶姓趙的人家好心收留了他們,結果不曾想,那個妖魔居然變化成哥哥的模樣,不僅殺害了弟弟,就連那戶姓趙的人家也慘遭毒手,當時的那個場麵,慘啊,心髒都吃沒了…後來…後來村裏來了幾個道家弟子,這才將妖魔殺死,所以…所以從那之後我們村裏就定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哪家大人被妖魔殺死,就算家裏有人幸免於難,我們也絕不會收留的。”說到這裏,他不由淚流滿麵道:“所以…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不是不願意收留她,這個女娃很漂亮,也很可愛,誰都很喜歡,但…”說著,便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大人健在的話,孩子便不會被牽連,這是什麽狗屁規矩,難道家裏有大人存在,孩子就不會變成妖魔了麽?”穆青瑤氣憤道。


    李鎮長歎了一口氣,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大人健在,如是出了什麽問題,都是各家各戶自己去承擔責任,也不會牽連別家,但若是收養的話,隻怕連累的可是…”


    “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說來說去,還不是怕遭到連累麽?”穆青瑤又是氣憤道。


    此刻,一直沉默無語的林楓,突然向前一步,低聲道:“原來如此,那麽你們打算就這樣拋棄她麽?”


    穆青瑤聽了林楓說出的話,更加忍不住內心的悲切之感,美麗的麵容上不禁抽搐了一下,眼角帶淚,口中哽咽道:“我也沒有了父親,雖然我還有母親,但我知道沒有親人的那種痛苦,可是…可是…”說著,她在也忍受不住,口中又一次大聲道:“可是,我畢竟還有母親啊,我還有母親…畢竟,我還有她陪伴我、愛護我,可是這個孩童呢,她有什麽?你們告訴我,她有什麽?”句句憤慨的話語咆哮傳來,更是帶著無限悲傷的心境一一傳徹開來。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間變得死氣沉沉,更有隱隱雷聲,隆隆傳來,但聽那聲音,竟彷佛是來自遠古最為深處的悲憤傷情之源。


    穆青瑤怔怔的站在原地,靜默無語間,忽然抬頭,隻覺得臉上一涼,一滴雨珠,落在了她的臉上。


    起了風,原來,天開始下雨了。


    雨,貌似在那厚厚的黑色雲層裏憋了幾天,如此蓄足了勁兒,終於從陰沉沉的天空撲向了大地,把一切事物都毫無例外地融進了它的世界裏。


    一時間,周圍的一切都顯示的如此不清晰,如此的不真實。


    李鎮長歎了一口氣,低沉道:“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隻是…隻是我們也有難處啊,希望你們帶她走吧…我替全村百姓求求你們了…因為規矩不能改啊…若是你們不能幫助她的話,她隻能等死啊…”說著說著,他滿目淚痕,更是和著無盡的瓢潑大雨,竟是顯示不出此刻,他那蒼老的麵頰上流下的究竟是雨還是淚,就好比,人在雨中喝酒,喝的竟然不知是雨還是酒。


    林楓、穆青瑤和空藏聽聞李鎮長一席話,忽然明白了這位閱曆豐富的老者,為何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隻是空藏乃是出家之人,自然看不得老者這般痛苦不已的神情,當下麵容低垂,更是看著一旁的林楓和穆青瑤,商量道:“這些思想和規矩,恐怕在這些村民的心中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在怎麽說也是無用的,隻是…”說著,他又凝望著林楓和穆青瑤,口中商量道:“不然…不然我們帶她走?”隻是一句話出口,當真萬千困難一般,似乎如此“舉步維艱”。


    林楓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們帶她走,不方便吧!”


    一旁的穆青瑤似乎感到,就算在怎麽說也不會改變這些村民的心意,當下麵色鐵青,雖然無可奈何,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心中動情,口中低聲道:“這些老頑固,如此冥頑不靈…”說著,又是聲音哽咽,一張清麗秀美的麵容上,早已淚流滿麵,更是漫天下起的磅礴大雨,早將他們的身子淋濕,如此冰冷徹骨、寒冷人心。


    此刻,穆青瑤看著林楓,深深歎息道:“隻是,今日我再一次想起我死去的父親,那時候,真的…那時候,我隻覺得自己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我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所以…我明白這個孩子的痛楚,所以我想求你…我們還是帶她走吧!總不能讓她死在這裏啊!”


    空藏轉頭看了林楓一眼,低聲道:“我們身上還有要事,所以趕路要緊,現在應快些拿個主意。”


    一刹那,林楓靜默了、無語了,一時間,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隻是穆青瑤卻再無言語,但見她看了空藏一眼,迷離的目光中,好似有著訴說不盡的悲痛之感,口中低沉道:“我們…我們還是快些走吧!我一秒鍾都不想再這裏多待,隻是這個孩子…太可憐了。”一句話說出,她的心似乎窒息一般,無法呼吸。


    沒有錯,那些“頑固”的村民,既然如此堅持,任誰都無法改變,但見空藏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轉身快走幾步,一拉林楓,低聲道:“林兄弟,看來這些村民是不會改變心意的,如此勸解下去也是徒勞無功啊,所以…”說著,頓了頓道:“快走吧,這樣也算我們又做了一件功德事。”


    話音剛落,周圍百姓隻見那三人化做幾道電光,呼嘯兩聲便不見身影,當下唏噓不已,又聚在一起議論了一陣,既是說什麽的都有,倒是眾人看到那無人照看的孩童被他們帶走,似乎心中都放下重重的一塊大石一般,又是自說了一陣,便漸漸散了去。


    但在眾人散去之後,在街道拐角處,卻有一老一少走了出來,向著他們三人消失的方向眺望看去,此二人正是算命先生楊半仙和熟識他許久的茶攤老板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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