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洞中,一片安靜祥和之感,林楓三人一同跟隨在那女子身後,卻也不覺得這裏像是妖魔匯聚的地方,而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身後不遠處,楊半仙正領著小牧,輕手輕腳的跟了上來,隻是他們三人太過關注那女子,所以沒有朝後看去,也就不知道他們已經踏入平川洞中。


    不知走了多久,漸漸的,似乎周圍的一切聲音,包括之前的殺伐之聲,連帶著心中的執著、執念,都慢慢退去…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副龐大的身軀,不,那是一副龐大的巨蟒身軀,然後在一片雲纏霧繞間,緩緩化作一位病弱男子的身軀,他同樣穿著一身白衣,更加擁有著一副英俊帥氣的容顏。


    是的,這一幕,不僅在林楓眼中閃現,更是穆青瑤與空藏的眼中,也倒映著這一幕。


    到底在他們的身上隱藏著怎樣的故事?


    到底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無人可知,但是現在,似乎一切都會在時間裏慢慢沉澱下來,然後一切一切將會撥開雲霧見青天。


    隻是此時,穆青瑤上前一步道:“你叫我們來這裏,難道就是為了看他?”說著,用手指了指那病弱的男子,又道:“你想說什麽?不論你想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今日我們將替天行道,除了你們兩個禍害。”


    空藏站在一旁,沒有開口說話,和林楓一樣,他們的目光都緊緊注視著前方那兩個挨在一起的人,那一對飽受痛苦的巨蟒精。


    此時,林楓踏前一步,朗聲道:“看你們的樣子,似乎有著什麽難言之隱,有著什麽苦衷。”說著,又是望了望那位病弱的男子,道:“是你剛剛在洞中發出的沉吟聲,對不對?”


    穆青瑤冷聲道:“你還跟他們囉嗦什麽?既然已經找到了他們的巢穴,就應該…”


    話音未落,林楓搖頭道;“不,還是先聽聽他們說什麽,在決定不遲,剛剛我聽到那一聲沉吟之中,有著悲傷哀涼之感,所以我們要詢問清楚才可以,不然我們跟魔教的人又有什麽分別?”


    “你…”穆青瑤聽了,有些氣結的說不出話來。


    “阿彌陀佛,穆姑娘,林兄弟說的對,佛家弟子以慈悲為懷,正道人士皆為如此,所以我們還是暫且靜觀其變,在做抉擇。”空藏甕聲甕氣的說著。


    “你們兩個…哼…大好的時機還是浪費了…”穆青瑤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後怒氣衝衝的望著眼前緊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倒是要看看,他們能變出什麽花樣來。


    此刻,但見那病弱的男子,緊緊的抱著那柔媚的女子,全身都在劇烈顫抖,他那英俊的容顏,此刻深深的低垂下去,更是眼中帶淚,痛苦不已。


    “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你…這到底是為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說了,我就算是死了,也是幸福的,因為有你在我身旁,可是你為什麽要擄走這些孩子,我不要他們的心,我隻是希望在最後的時光中,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那樣我就滿足了,可是你…”


    他嘶啞的聲音低沉傳來,似乎每說一個字,他都要用盡全力,更是每說一個字,他都在撕裂自己的心,深深撕裂,如同流出了鮮血一般。


    那柔媚美麗的女子,那個被人們稱作巨蟒精的、在他們眼中如此恐怖的妖孽,但見此時的她麵色蒼白如雪,沒有絲毫血色,但美麗的麵容卻依舊溫柔似水,仿佛一切劫難的來臨,她並不曾害怕、並不在乎,仿佛如此撕裂心肺般的痛苦卻也不能左右她的思想。


    直到此刻,男子厲聲質問,她依舊如此溫柔如水般的看著他,看著那英俊男子的麵容,就那樣深深看去。


    “我希望你的生命可以得以延續,你的病已經持續了好多年,而天下間,隻有孩子的心才可以救你,可是你為什麽不這樣做,你為什麽不聽我的,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但是不論怎樣,我都會跟在你身旁的,因為這一次…這一次,我想你沒辦法在趕我走了,不論你說出怎樣絕情絕語的話,我都不會兒離開你的…我認為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女子泣不成聲,口中哽咽的貌似在不能發出一絲絲聲響。


    “你…”


    男子眼中閃爍淚光無限,更是一點一點滴落在那英俊帥氣的麵頰上,柔媚的女子看著那通紅流淚的雙眸,她默默抬手,似乎就那麽一瞬間,她想要撫摸他那英俊帥氣的麵頰,口中輕聲低語間,想繼續敘說些什麽,但伸到一半的白皙玉手卻如此無力般緩緩垂下,突然間,毫無征兆的,她狂噴出一口鮮血,迅速染紅了那男子身前的白色衣襟。


    “你為了我…你居然…居然平日中用你的心血為我療傷治病…所以才…”男子望著她身上驚心的一抹紅,口中低聲沉吟著。


    她的聲音也迅速低沉下去:“你放心…無論在哪裏,我們都會在一起…對不對,我隻記得當初…”


    說著,她目光迷離、朦朧,口中幽幽低聲道:“即便我的軀體在荒野腐爛,即便我的靈魂為鮮血染紅,即便我的羈絆為利刃切割,即便我永遠消跡於黑暗之中,但我那最為真摯的心靈將與你同在…就算赴死…我也會與你在一起…直到永遠…”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到底傷了誰的心,那男子如何不知,眼前看到的林楓三人,是為了那些孩子而來,今日就算他們不殺自己,那些村民也不會善罷甘休,隻是男子心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愛恨交織的感覺,不,是完全的愛,但恨,隻是恨她當初為什麽沒有聽自己的勸告,其實他隻想這些時日與她相守,如此死去也是幸福的,可是…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之中,有著死一般的安靜,因為眼前呈現出的一幕,不僅讓林楓三人目瞪口呆,更是讓那女子也不曾想到,但見那男子突然大力推開了女子,然後手中大力握緊,周圍同時升起陣陣白霧,卻不想,霧氣漸漸散去時,男子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柄長劍…


    “寒光劍…”女子驚訝的聲音傳來,卻又立刻恢複了平靜道:“你當真是恨我的麽?”


    “亮出你的劍…”男子幽幽的聲音傳來,其實他內心的想法,此刻無人可知,隻是林楓三人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卻無力阻止這一切,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外人是絕不允許插入的,此刻的他們像是一個看客,在看著這一切,結局也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


    是的,此時那女子淚眼朦朧,她是心碎了麽,隻是覺得為什麽他如此恨自己,難道隻是因為那幾個孩子的緣故麽?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做錯了這一件事,他就如此恨自己麽?


    驀然間,舉劍相對,像是決一死戰一般,刀光劍影中,一招一式裏,相處的往事又一次浮現在眼前,最後一招,兩人眼前閃現的均是對方的身影,刀光劍影裏,紛亂光芒中,她看到他的身影,突然想起曾經他來到她身旁,牽起她的手,她在人群裏怔怔的望著他,然後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如不是當初相遇,如不是當初傾心,也許他們今日,亦不會相互對決,亦不會死得這般決絕,永不瞑目,他恨她,是真的因為那幾個孩子麽?還是因為愛太多麽?


    最後一劍刺出,她淒淒地問,“如果你沒有受傷,如果你不是現在的這副模樣,如果我沒有擄走那幾個孩子,你可會真的陪了我,尋那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他笑,笑的落寞淒涼,眼神在別處,“你終究是做了,做了那件事情,終究我是恨你的,不論你在說出任何話語,我當真還是恨你的…”


    平靜的聲音傳來,兩把劍雙雙落地,他倒下,她亦倒下,近在咫尺,遠若天涯。


    荒涼的山洞,荒涼的冷風,荒涼的人和愛,有那麽一瞬間,他落入塵埃的手動了動,似乎想牽住她的手,她青絲掩蓋的唇角揚了揚,想贈他一個笑厴,但終究,已來不及,他們都來不及。


    其實他是愛她的,他知道,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會獨活,實際上,在她與林楓三人相互鬥法時,他毅然下定決心,要死就死在最愛之人的手中,因為他們沒有做出任何壞事,那幾個孩子,他從無傷害之心,隻是世事難料,他沒有想到,在還沒有把孩子送回鸞雲鎮的時候,居然鸞雲鎮的村民們想到辦法去殺死他們,隻是這一切他心中明了,所以他最後做出這個選擇,是無奈麽?還是必須?也許隻有他自己心中知曉,隻是此時此刻,一起死亡,對他們來說,當真是最好的結局。


    周遭之中,滿地的鮮血,預示著他們終究是死在一起的,現在整個山洞中,是如此荒涼,陰風陣陣,可曾有人在看著這一切,然後對天長歎,長歌當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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