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崎遭到核打擊的十幾分鍾後,一架日本海軍的水上飛機在三千米的高空穿過雲層,直接飛向長崎。十分鍾前,佐世保的海軍航空隊基地收到報告說,附近的長崎遭到“大轟炸”。飛機駕駛員是二十歲的軍官候補生,在接到這個報告後,小鬆立即駕機朝著長崎飛去,他是擅自駕機前往調查的。作為軍官候補生的小鬆曾從無線電裏聽到中國轟炸廣島一事。這次說不定也是一顆原子彈。


    飛機從雲層裏鑽出來,遇到一根巨大的黑煙柱。從天空中看去,那個黑煙柱象一個怪物的腦袋,有一個不斷脹大的大圓球,如同萬花筒那樣改變著顏色。再飛遠一點後,小鬆才明白,那五光十色的顏色是太陽光線造成的幻覺。他開始繞煙雲盤旋,下麵的一切都看不見。他對兩個同伴喊道。


    “咱們從雲裏衝過去!”


    古怪的黑色煙雲好象似爐火一般。在飛入煙雲後小鬆拉開駕駛室的艙蓋,伸出戴著手套的手,盡管正值寒風,但是他還是覺得好象把手伸進了熱蒸汽,忙把手縮回來,關好艙蓋,發現手套上粘滿粘粘糊糊的塵土。


    “兵曹長梅田在嘔吐!”


    突然有個同伴喊了一聲,天空越來越黑,熱度越來越高。第三個人是候補生富村,他打開了窗戶透氣。一陣熱風撲在他臉上。他尖叫了一聲,馬上關住窗戶。此時,飛機重新飛進陽光底下,這會他們的臉全都蒙了一層灰色的塵土。


    駕駛飛機的小鬆隻感覺自己的腦袋悸動發脹,他努力克服自己的惡心,同時開始盤旋下降。在他的下麵,長崎已經陷入了一團烈焰之中,濃煙滾滾的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減速低飛以便拍攝照片,但是地上的熱浪迫使他向港灣飛去。他打算在港內降落,然後步行進城繼續探索。


    盡管並沒有經曆過了廣島原子爆炸,但是現在小鬆已經經完全可以確定長崎同樣遭到了原子彈轟炸。當小鬆把飛機降落在港內之後,他所看到完全是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色――長崎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毀掉了。


    “這一定是原子彈炸的吧!”


    富村驚恐的看著陷入黑暗與烈焰中的長崎自語道,而小鬆卻不停的喃喃道。


    “我們輸了……我們輸了!”


    12月25日聖誕節當夜,日本駐柏林大使大島浩拍發了一份電報,電報稱“德國將於近期派出特使訪問中國,日本問題將不在再德國特使訪華討論範圍……”,也就是在“中國動力號”還離長崎幾百公裏時,外務省電報室監聽到這條消息。外相重光葵在第一時間得到了這一信息,而這意味著他竭力所要爭取的德國斡旋的失敗。在意識到日本被德國拋棄之後,重光葵自然極為憤怒,但在另一方麵這次,他既不辯解,也不轉彎抹角,他的反應既簡單又直截了當。


    “讓我們結束戰爭吧!”


    在內閣會議上,重光葵如此說道,而對此東條並沒有反對,不過他需要要確定天皇是否同意立即投降。隨後同樣意識到日本已經無法贏得戰爭的東條,隨後到禦文庫晉見天皇,天皇陛下同意接受任何能導致和平的條件。


    上午十一點,即“胖子”落在長崎前一分鍾,內閣“五巨頭”再次召開緊急會議。


    “在目前局勢下,”


    東條開口說道。


    “我的結論是,唯一辦法就是接受開普敦宣言,結束戰爭。關於這點,我想聽聽諸位的意見。”


    在東條第一次明確的提出接受宣言之後,但出人意料的是誰也不說話。


    “你們為什麽都不說話?”


    海相野村直邦大聲問道。


    “除非大家直率講話,否則我們將一事無成。”


    軍方另外三位領導人對海相願意討論投降事宜甚為不滿,但是,德國拒絕從中斡旋的決定,卻比轟炸廣島更使他們喪膽,因為它使戰爭最高指導會議所有成員認識到,和談的最後一線希望已經告吹,遲早要接受盟國的條件,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可以說,德國拒絕從中斡旋的決定,就是壓垮日本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在緊急會議召開時,一個軍官拿著一份電報走進會議室。


    “第二顆原子彈已經在長崎投下了!”


    這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加上從西伯利亞傳來的消息說:中國駐蒙北方方麵軍群已經開始向赤塔以及烏蘭烏德一帶發起了進攻。這同樣是一個壞消息,盡管正值寒冬,西伯利亞的冬天並不適合作戰,但是,所有都明白,戰爭已經無法進攻下去了。


    對杉山元等陸軍強硬派的人來說,他們的壓抑已久的不滿情緒已公開爆發出來,他們心下明白,投降是不可避免的,卻硬著頭皮拒不接受開普敦宣言,即使允許天皇繼續統治也不行。除此之外,他們還堅持要讓日本人自己審判戰犯,軍隊由日本軍官來解散,占領軍的數量應受到限製。


    對於他們提出的條件,重光葵顯得很不耐煩,試圖使他們承認局勢的現實。


    “日本已到了接近崩潰的地步,中國以及盟國無疑會拒絕這些條件,這樣就會危及謀求和平的全部努力。再者軍方能拿出任何導致勝利的希望嗎?”


    重光葵的反問,讓兼任陸相的東條英機拿不出來,參謀總長杉山元同樣也拿不出來,但他仍要求日本再打一場大決戰,在日本本土打。


    “你能阻止敵軍登陸嗎?”


    重光葵繼續反問道。


    “要是有運氣,我們能在侵略者上岸前把他們擊退,”


    杉山元回答道。


    “無論如何,我敢說,我們能把入侵部隊的大部殲滅。也就是說,我們能給敵人造成極其嚴重的損失。”


    而重光葵則緊追不放的追問道。


    “那又怎麽樣呢?敵人必要時會第二次、第三次進攻。除了提出求和的最低限度反要求外,沒有別的辦法。”


    會開了三個小時,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東條隻能宣布休會,並親自把這個毫無結論的結果向宮內大臣安藤報告。


    “隻有一個解決辦法,”


    安藤對重光葵說道。


    “我們請天皇做出聖裁吧。”


    無疑這是一個極為大膽的建議,天皇的權力雖然大,卻不包括提出政策。但重光葵也認識到,隻有天皇采取破例的行動才能拯救日本。重光葵毫不猶豫地向天皇說明了局勢。而裕仁在沉默片刻後,則表示了讚同,也認為必須打破傳統。第二枚原子彈的落下,同樣壓垮的裕仁的神經。


    當天下午召開的內閣會議與上午開的“五巨頭”會議一樣,沒有解決問題。軍方,除東條沒有表態以及海相野村直邦沒有反對之外,再次加以反對。麵對陸軍的反對,海相野村直邦則大聲說道。


    “毫無疑問,繼續戰爭不可能有任何收獲。……所以,我們必須丟開‘麵子’,盡早投降,立刻開始考慮如何才能把國家保存得最好。”


    他的話使同僚軍官大怒,杉山元簡直無法克製他的憎恨。


    “在敵人入侵日本時,我們肯定能使他蒙受嚴重損失,”


    然後他又固執的說道。


    “反敗為勝,扭轉戰局也不是不可能的。還有,前線的陸軍部隊也不會乖乖地聽令解散。皇軍兵士將拒絕放下武器。他們知道是禁止他們投降的。除了繼續進行戰爭外,我們確實沒有別的法子。”


    四位文官,農林、商工、運輸和軍需相,則一致表示不同意。他們各自發表自己的理由,比如國民已處於筋疲力盡邊緣,稻穀收成是多年來最少的,國家已無力再戰了。


    而杉山元則不耐煩地打斷別人講話。


    “這一切誰都知道,但是不管對我們多麽不利,我們必須打到底!”


    當東京的內閣會議為了是否投降而激烈討論時,與此同時,在長崎仍然在地獄中煎熬著,沒一絲的希望,在浦上川河口,火車站附近的圓形煤氣儲存罐被拋上天空,象一團團大火球,落到地上又彈入空中。鼓形油桶飛得更高。在城市的北麵,幸存者茫然設法逃離爆心地帶。


    整個長崎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屍體,以及那些如同於地獄中走出來的幸存者,他們的皮膚上滿是輻射熱帶來的灼傷,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都能夠看到那種隻有核爆炸才能帶來的傷害,每一個幸存者的神情都變得麻木。


    夜幕降臨,長崎的恐怖景象也漸漸看不見了。成千上萬的餘生者因為受傷或無力而不能離開爆心地帶。他們致命的輻射中苟延殘喘著,傷者在黑暗中哀求著,但是他們的哀求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該,很多人很快就死了。仍然有一些人活著,在那裏等待著。在廣大的虛無世界中,萬籟俱靜……


    此時,這座城市完全失去了自救能力,即沒有消防員的滅火,也沒有急救中心為傷員提供救治,隻有少數的在爆炸中幸存的軍人、警察在勉強的向幸存的人們提供幫助,對於他們來說,他們不知道,在東京,帝國的主宰者樣正在爭論著是否投降,對於這些幸存者來說,現在,他們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是在靜靜的等待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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