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時,黃河下了一場大雪,不過是短短兩三天的功夫,便在大地上蓋了一層足有一尺厚的雪,鞋子踩在厚實的積雪上積雪“咯吱咯吱”地往下沉。(..tw無彈窗廣告)


    在黃河大壩上,雖說寒風刺骨,但大壩上的十幾名穿著冬季迷彩作戰服,站在雪地間甚是顯眼的戰士們,卻是好奇的張望著對岸,對於這些從未到過黃河的戰士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黃河。在戰士們的視線中,一望千裏的遠方,甚至與天邊相連的盡頭,沒有樹林和村莊,風景線裏是一片雪,除了雪還是雪,隻偶爾能看到一棵小樹或是少量的草。黃河水盡管結著冰,但看上去也是那麽昏黃混濁。


    “這黃河水咋嫩黃?”


    “能不黃嘛!聽說一斤黃河水裏竟含四兩土來。”


    “是一碗黃河水,半碗泥!”


    “我說的更精確……”


    在戰士們的說話聲中,作為班長的白少飛凝視著眼前的黃河,這是的華北的第一道防線,同樣也是他們進攻時需在越過的天險。


    拿起望遠鏡,朝著對岸看去,在黃河的對岸,還能看到枯萎的蘆葦湯在積雪中在寒風裏搖曳著,從這裏越過黃河有多遠?


    默默的在心裏算算黃河的河寬,幾經比劃之後,白少飛的心裏冒出了一個數字來――差不多有八百米吧!這可真是夠寬的!若是打過去的話,可真不好打啊!更何況……在內心裏,白少飛並不願意朝對岸打過去,畢竟,都是中國人……


    盡管黃河的岸畔結著冰,但是在河的中央卻沒有冰實,未結凍的地帶著水聲急流而去。浪尖在陽光閃著銀光,就在白少飛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注視著對岸的時候,在對岸的雪地中,卻有一個人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在雪地間行走著,偶爾,他會借助大壩上的枯草叢掩護自己,不過他的目標非常明顯,就是那叢枯萎的蘆葦蕩。


    待他進入蘆葦蕩之後,便盤膝坐在滿是積雪與厚冰的蘆葦蕩裏,藏身其中,幾乎沒有任何人可能發現他,而他坐在那端著望遠鏡觀察著對岸,在他的身邊放著一條加裝有瞄準鏡的步槍,在觀察著對岸的時候,他的神情中不帶有一絲的情感,有的隻是冷漠。


    若是這個時候,張化彩等人來到這裏,一準能認得出,這就是他在飯店伸手拉了一把的那個新兵,隻不過這會,沒有人能發現這個新兵。


    “嘩啦……”


    在為步槍上膛時,新兵的端起步槍,朝著黃河大壩上比劃了一下,他不僅比劃了北岸,同樣也朝著南岸比劃著,相比於北岸的目標,南岸的目標更近、更容易得手。


    在南岸的河壩上,費力的在積雪中抬起腳,張化彩大口喘著粗氣,與吳開江是典型的上海人不同,他是蘇北人,十幾歲才到了江湖,小時候見過這種大雪,自然的,他對這樣的大雪全沒任何興趣,更何況,巡邏的時候這樣的積雪,確實要人命,就像現在,排裏的這裏在雪地中艱難巡邏的士兵。


    “走快點,怎麽一個個的都像沒吃奶似的……”


    “排長,哥幾個真的走不動了,能不能……”


    “別費話,再過一個鍾頭,交接走人,你以為我不想,這萬一對岸若是見縫插針從咱們這……”


    “得了,得了,誰都知道,這北平不想打過來,南京也不想打過去,要不然,大家夥早都動手了,我聽說,年的時候,在開封,兩邊的隊伍還在橋上一起過年那!”


    顯然,對於張化彩的“威脅”眾人全沒放在心上,實際上,或許外界有著這樣那樣的謠言,但是身在部隊之中的軍人卻是敏感的,他們能夠從部隊的變化中感覺到戰爭是否臨近,就像現在,雖說他們開到了這裏,但在部隊中他們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戰爭的氣氛,就像是換了一個駐地似的。


    “就你小子懂得多!”


    在排裏頭,張化彩自然不會說他那嘴並不地道的上海話,而是說著蘇北話,畢竟,在部隊中上海人太少了。


    “不是懂得多,那還不是瞧著您老嘛,若是真能打起來,估計您老估計早都把軍裝換下來了,可大家夥也就是出營的時候,才會穿身舊軍裝……”


    說話的士兵顯然是張化彩的心腹,一說一個準,在打仗的時候,大家都會換身舊軍裝,在部隊裏,棉襖一年可就那麽一件,萬一打爛了,可就沒襖穿了,所以通常大家都會隻穿舊軍裝,這樣打爛了也不至於覺得的可惜。


    “長官,您說,這對岸的華北集群的兵到底是啥模樣,聽說……”


    “別聽說了,那,就在對岸那!”


    說著話,張化彩手指著對岸在陽光下隱約可見的黑點,從皮盒裏取出一個雙筒改單筒的望遠鏡,朝對岸看了過去。


    “喲,十好幾,估計是一個班!”


    “長官,你咋知道是華北的兵?”


    “這時候在大壩上喝風的除了咱們當兵的,還能有誰!”


    當張化彩率領著部下站在大壩上瞧著對岸的時候,在對岸的白少飛則透過望遠鏡瞧著對岸的中央軍,若是這河隻有一兩百米寬,沒準他們能還喊上兩嗓子,聊上兩句,可在黃河上,這顯然不可能。


    “班長,望遠鏡借給俺們用用……”


    當兩岸大壩上的戰士們互相好奇的打量著彼此的時候,在蘆葦蕩裏的“新兵”同樣觀察著他們,不過,這時候他卻把槍端了起來,透過瞄準鏡,他首先瞄準了北岸,之所以瞄準北岸有自己的道理。


    盡管距離很遠,但是這個時候,像是老天保佑似的,那十幾名士兵卻紮成了一堆,他們的身體互相遮擋著,形成了一個“大型”目標,唇角微微一揚,“新兵”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


    那裏在打響?


    聽到槍聲,張化彩整個人不由的一愣,他朝著左右看去,沒有人受傷,是對岸打槍?顯然不是,那是……


    “嗖……”


    在子彈劃過空中發出尖銳的嘯聲時,原本站在大壩上的白少飛,隻覺右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鑽了進去,瞬間便沒了力氣,整個人跌倒下去,而一旁的戰士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敵襲!”


    原本正在查看著對岸的戰士們立即貓著腰,趴在河壩上,其中一名戰士則是連忙拖拉著班長胳膊,將其朝著河壩的反斜麵拖去。


    恰在這個時候,子彈的破空聲,再一次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是對岸打過來的子彈!”


    這會大家夥可是聽了個真,而原本拿著望遠鏡的戰士更是透過望遠鏡,看到對岸的那群人,似乎正在跑,那有這麽好的事情。


    “他們想逃!”


    這一句話喊出來不當緊,幾乎是在他剛喊出聲來,戰士們便抄起武器,朝著對岸扣動扳機,而拿著衝鋒槍的軍士,則隻有幹瞪眼的份。


    “砰……”


    在第二聲槍響的時候,張化彩終於確定那槍聲是從什麽地方傳來過的,於是他立即指著蘆葦蕩大聲喊道。


    “在那裏,一班封住壩子,二班跟我上……”


    他一邊嚷著,一邊指揮部隊,試圖抓住那個打黑槍的,可不待他跑上幾步,在他們的身邊便響起一片密集的“嘯嘯”聲,這一次沒錯,是從對岸打過的子彈,更有幾個倒黴的戰士,這在這麽遠的地方,仍然被擊中,倒在雪地中慘叫著,沒被擊中的戰士,立即朝著對岸開槍。


    “別開槍,別開槍……”


    蘆葦蕩中的新兵看到正揮著手的張化彩時,他的臉色略微一變,在瞄準那個人時,他的目中流露出一絲可惜之色,但在可惜的同時,卻扣動了扳機……


    子彈穿過胸膛時,拖出一團血霧,猛的摔倒在雪地中,張化彩的雙眼中依帶著疑惑與不解……


    身下的雪被血染了,盡管戰友用紗布捂著白少飛的傷口,但是血還是不住的湧出來,他試圖想說話,但每一次嘴中湧出的血卻堵住了他的話聲。


    “嘸……”


    “老虎、老虎,我是禿鷹、我是禿鷹,我們遭到壁虎攻擊、我們遭到壁虎攻擊……”


    隱約的白少飛聽到副班長用手持步話機的呼叫聲,這是在遭遇襲擊後的標準反應,立即呼叫支援,如果可能立即呼叫炮火支援,盡管他們隻是在此警戒,但實際上在部隊到達之後,他們立即按照戰鬥條令,對部隊進行的戰鬥部署。


    “多人受傷……請求覆蓋區域……”


    “確認覆蓋區域……”


    沒有任何疑問,在步話機中傳來炮兵部隊的回應時,趴在雪地間的副班長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在他的身邊,輕機槍手依然不斷的朝著對岸掃射著,盡管這麽遠的距離沒什麽準頭,但對於他們來說,這種掃射更多的卻是泄憤。


    不一會,在他們的頭頂上空傳來一陣嘯聲,嘯聲顯得有些沉悶,上過戰場的戰士都知道,那是迫擊炮的嘯聲,不一會,在對岸的河壩上便升騰起一團團黃黑色的煙柱,黑黃的硝煙在河壩上升騰的時候,對岸的戰士們,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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