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大抱負更有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物、一個被迫卷入大時代的小人物和小人物們的故事。一寸山河一寸血,中國的每一寸山河,都流著烈士的鮮血,都堆積著烈士的森森白骨……


    隻願這山河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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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節連載總貼:第304章聯合


    民國二十二年11月,雖是寒意徹人,但是燦爛的嬌陽,卻使得這個冬日暖和許多,在這個冬日的嬌陽下,置身於室外,到也別有一番風味。在天津太和裏一座幽雅的住宅內,兩位中年人正坐在後院的草地邊,似乎像是曬著太陽,在他們麵前的小桌上,幾樣瓜果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在這種寒風臘月天中,能吃到這些新鮮的水果,確實出乎人們的意料,那新鮮瓜果的清脆,在夏秋之時吃起來,倒不讓人覺得有異,可是在這冬日裏吃裏來,卻總令人心曠神怡。


    不過此時,這兩位卻是一副趣不在此的模樣,盡管他們帶回這些新鮮瓜杲時,曾讓家中的洎人、孩子為之驚訝歡喜,但現在,他們卻無意享用新鮮瓜果,隻是坐在那裏長時間地默默無語。


    這兩個人,是此時中國實業界的兩位有名的“大”人物。年長的一位,是開創了中國化學工業的久大鹽業公司總經理範旭東;年輕的一位,則是他合作10年的朋友和得力的助手、化學碩士陳德元。


    而他們兩位,正是剛剛成立的永利化學工業公司的核心,而永利化學工業的成立,正是為了一件事——開辦中國化學肥料工業,而此時,兩人坐在這裏,卻是長時的沉默不語,甚至就連先前那熱氣騰騰的荼杯,這會也冷卻了。


    終於,不知在沉默多長時間之後,範旭東打破了沉默,對陳德元說道:


    “調甫,我雖然眼睛近視,但還不至於昏花。我記得清清楚楚,當年你從南通來天津,第一次走進這幢房屋,是一個大雪天,你捧著一抱開放的梅花,一頭黑發油亮。如今才不過10來年的功夫,你的頭發竟已經花白。這大約就是公司所給你的“獎勵”了!不過,開創中國化學工業的大事業,居然在我們這幾個貧弱的書生手中完成,不能說成果不偉大。我們所靠的,隻是我們的人格和學識!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此刻所想的,也一定與你的人格和學識分不開一你有什麽想法,就盡管說吧!我們的朋友王小徐說過,你是不甘寂寞、也不守“本分”的人!”


    陳德元頗感意外地望著範旭東,說:


    “先生怎麽會猜到德元的心事?”


    範旭東笑了笑,接著說道:


    “調甫,我們來學諸葛亮和周瑜,把對方所想的事情寫在手上——你寫對了,我飲三杯酒;我寫對了,你可不許賴賬!,’


    陳德元笑著答應了。兩個人掏出鋼筆,各自在手心上寫著。範旭東邊寫邊說:


    “其實我的心事,早就對你泄漏過;你的心事,可從未對我吐露半句。不過這三杯酒麽,我決不會賴的!”


    兩個人同時伸出手掌。隻見陳德元寫的是兩個字:北方。而範旭東寫的同樣也是兩個字:新區。


    見各自猜中彼此的心意,陳德元便拍拍手說道: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我們同飲三杯!”


    雖說沒酒,但兩人還是連喝了三杯己經變溫的茶水,接著陳德元還是忍不住問道:


    “先生怎麽會猜到我的心事的呢?”


    看著與自己合作十年的合夥人,範旭東說道:


    “你呀,真是個書呆子碩士!當年你在黃海圖書館隻顧讀書,忘記了閉館時間,結果被管理員鎖在圖書館裏過了一夜,這事在朋友們中間傳為佳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讀的是什麽書?你把有機化學的書都讀舊了!製堿是無機化學,有機化學中能引起你興趣的,還能不是油漆?再說,你對我國的桐油、大漆兩項特產頗有研究,十幾年前就著有《國寶大漆》一書。西方列強從中國進口桐油,製成油漆後又向中國傾銷獲取厚利的行徑,早就讓你憤憤不平……你夢寐以求的,不是中國漆還能是什麽?你之所以辦永明漆廠,為的不就是中國漆嗎?”


    陳德元點點頭,他與範旭東共事10年來,從未提起過一個漆字,而範旭東竟能把他的心事摸得清清楚楚,這種知人之明,真是太難得了!


    “想當年,是一個“堿”字把我們牽到了一起。到後來是一個“漆”字,要讓你離我而去了。調甫,現在又是“硫酸铔(銨)”讓我們想到了一個地方!”


    範旭東的話讓陳德元點點頭,然後說道:


    “如果說,這次去北方新區,受益最深的最什麽,恐怕就是論技術北方不僅遠領先於國內同業,甚至於某些領域,亦領先歐美!”


    範旭東一口喝幹了杯中的中,點頭說道。


    “當年,我們不過隻辦了一個黃海研究所,而現在,北方公司卻在新區開設了涉及化工、機械、物理、農業、工程、建築多達數十家研究,還有科學情報中心專事翻譯外國技術資料,可以說,論其對技術之重視,遠超過你我,這管哲勤的確不簡單啊。”


    陳德元當即表示道。


    “確實如此,我去參觀過他們的漆廠,其無論是技術還是設備都遠領先於永明,若是以拿永明與其相比,永明根本就是一家作坊!”


    實際上他的永明漆廠,當初也就是在天津小王莊搭起的“草台班子”,不過隻有9間屋子、10名員工、幾口大鍋,


    在過去幾年間,永明漆廠雖然有所發展,但工廠處境可謂極為艱難,直至兩年前,通過招聘一批人才,研製成功質量、性能上超過進口同類產品的“永明漆”,方才贏得商譽,使工廠擺脫經營虧損的局麵。


    可是新區參觀了北方公司的漆廠之後,陳德元可謂是頗受打擊,自己數年之功,竟然難及對方數月之成。


    “新區的那座漆廠,所有設備皆為不鏽鎳鋼製成,設備可謂極為先進,所製油漆、塗料質量皆優於永明,質量更是達到國際先進水平,若非其當前受限於產能僅供應新區建設,隻怕……”


    “所以,你想把永明搬到新區?”


    點著頭,陳德元又繼續說道。


    “不是我想把永明搬到新區,永明的設備、技術遠遜於新區工廠,可,範先生,你是否知道,那些漆廠、水泥廠、家具廠,不過隻是北方公司為了滿足新區建設而建的工廠,他們甚至沒有製定進一步的發展方案!”


    苦歎一聲,陳德元總算是理解了四個字。


    “誌不在此!”


    範旭東幾乎和陳德元一同吐出這四個字,似乎這一切都隻是這麽一個原因罷了。


    “相比於製漆,北方公司所謀更大啊!”


    陳德元的話讓範旭東頗以為然的點點頭,而在點頭之時,他又苦笑道。


    “何止是圖謀更大,根本就是……”


    就是什麽?一時間範旭東卻是說不出話來。


    “範先生,你是不是覺得,北方公司出以廉價承建永利化肥,不過隻是其所謀第一步?”


    點著頭,範旭東望著那空中的嬌陽,語氣不無凝重的說道。


    “論化工技術,北方的技術遠領先永利,而且其又能自造設備,可其卻欲將第一廠之名,交由永利,豈不耐人尋味?於我看來,其不過隻是借永利辦廠,達成練兵之目的!”練兵!


    在過去的幾天之中,範旭東一直在思考著管明棠的提議,尤其是這個提議背後的用意。


    “他們借咱們的投資,掌握了設備製造、工廠建設,直至工廠操作整個從設計到生產整個流程所需技術,若是沒有永利,他們欲掌握這一技術,恐怕就需耗用自身的資金從事“試驗”,而通過對永利的建設,他們可以反思經驗得失,為其設廠積累經驗,可以說……”


    “永利是其試驗品!”


    陳德元的話,讓範旭東在點頭沉默著,這正是在過去幾天中,他所糾結的。


    “且你也看過他們的方案,盡管在技術上極為可行,但技術太新,太過領先,風險太大……”


    接連用幾個“太”字之後,範旭東卻苦笑道。


    “實在是太讓人心不甘!”


    為何心不甘?範旭東心不甘的原因,陳德元自然知道,因為永利投產之時,估計就是新區內興建化肥廠之日,相比於油漆、塗料,作為農業大國的中國,化肥市場幾近無限,範旭東自然有這方麵的擔心,可這時,他卻覺得自己了解的這位知已,對管明棠有些不太了解。


    “範先生,我想,怕是您誤會哲勤了!”


    “誤會?”


    “對,範先生,可知,我之所以要把工廠遷至新區,正是得其建議,十五萬元,


    吐出一個數字,陳德元不無感歎的說道。


    “這十五萬,就是我買下工廠51%股份的代價,其它的不說,單就是工廠的設備,就值二十萬,而工廠的技術,至少值一百萬,可管哲勤隻要15萬!”


    “什麽!”


    驚訝的看著陳德元,範旭東全是一副不可思議之色,這,這怎麽可能!可陳德元的從不說虛言,這管哲勤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範先生,既然您有這方麵的擔心,那為什麽,不能換個角度去考慮一下,”


    “換個角度?”


    在範旭東的詫異中,卻隻聽陳德遠說道。


    “在漢陽鋼鐵公司的周圍,可是依附著幾十家大大小小的企業,”


    放下的手中的茶杯,陳德元看著範旭東說道。


    “如果把漢陽變成北方,再把那些小企業變成……範先生,你會看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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