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誰料殘匪也猖狂


    夜裏,大地靜悄悄的,北風偶爾呼號幾聲,枯葉瑟瑟作響,殘枝吱吱顫抖,使人不寒而栗。老天似乎專與人作對,這不過是中秋剛過,可幾場秋雨之後,這天氣在入夜之後卻是冷得出奇,想是冬夜也不過如此吧!


    夜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陣轟鳴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而那轟鳴聲卻不是雷聲,而是,是蹄聲?被驚醒的人們聽到那蹄聲臉色頓是一變,在黑燈瞎火中,一些村莊的莊戶人家急忙喚兒帶女的讓女人們躲起來。


    這入了夜,像這般萬馬奔騰的蹄聲,想來隻有一種可能――馬匪!準確的來說是土匪,土匪有幾個人不騎馬的?


    在馬蹄聲傳來的地平線處,這會卻早就是一片塵土飛揚,而在那飛揚的塵土中,卻隱隱的傳來一陣陣歌聲。


    “犋牛頃地靠沙河,不如鋼槍壓著脖……”


    在歌聲中不時的傳出一個個漢子們暢快的歡笑聲,而在那歡笑聲中,卻帶著女人們的哭泣聲,伴著哭泣聲,漢子們的歡笑聲、歌聲卻是更想了。


    “要想歡,上戲班;要想玩,撐花船;要使錢,上劉團;要看媳婦親兵連……”


    在這歡笑聲中與女人的哭泣聲中,這近萬人的馬隊繼續朝著北方奔馳著,這歌裏已經道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不是官軍,而是魯西巨匪劉黑七的手下,兩個多星期前,剛被山東省主席韓複渠“清剿”出境;他們已經在河北大地上馳騁的近半個月,這一路上不知禍害了多少百姓。


    此時即便是明知道這裏距離北平城不過隻有幾十裏地,可他們卻依然肆無忌憚的大模大樣的行著軍,大模大樣的搶著糧食、女人,全不把那北平城附近的幾萬東北軍放在眼裏,而在他們身後遠處天際邊,隱約可見些許火光,似乎是他們走後留下的痕跡。


    “跟著師長到處串,給個知縣也不換……”


    聽著耳邊傳來的歌聲,騎在馬上的劉黑七那張看起來如鄉下老農一般忠厚的臉龐上依還帶著笑容,雖說被趕出了山東,可他的臉上卻不見任何愁色,對於這種被人打的到處跑的日子,他早就習慣了,也適應了,過去十幾年先後他先後流竄於魯、豫、蘇、皖、冀、津、晉、吉、遼等十幾個省市,早就成了聞名全國的混世魔王,而當初他的隊伍不過隻有幾十人,而現在,出山東的時候,他手下的隊伍可還有兩萬多人。


    “若是能再和東北軍幹上一仗,那可就帶勁了!”


    騎在馬上左手拉著馬韁,右手卻伸在被捆係在馬鞍前的一個妙齡少婦衣領內,摸著那還滴著奶水的乳房,劉黑七在心下尋思起來。


    半個月前,剛入河北時,他的隊伍和東北軍打了一仗,說是打仗,倒不說是在演戲,東北軍的部隊在剿匪的時候,劉黑七直接令人把金銀財寶放東北軍的部隊前,然後立即撤退,東北軍朝天空放幾槍,然後直接取走財物,同時將成箱的步槍、彈藥置於地上,官軍一撤,劉黑七立即令人把軍械取走,這東北軍可真不是一般的闊綽,幾下往來,這兩萬多人的隊伍可有小一半都換上了遼十三,子彈更是弄了幾百萬發之多。


    再打一仗……弄上幾千箱子彈,就是投靠湯老虎,若是湯老虎不收留政局,那就幹掉湯老虎投靠日本人,沒準到時候自己也能混個熱河王當當……


    就在這時,前方卻是跑來十幾匹馬,馬隊近了,領頭的連忙勒停跨下的馬匹,衝著劉黑七抱拳吼道。


    “七爺!”


    來的是伍黑子,他是劉黑七進入河北地界之後,新晉收伏的本地土匪,在江湖闖蕩這麽多年,劉黑七深知,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若想在這河北的地界上闖蕩,就必須得有本地人帶路,否則,隻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怎麽樣,北平城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劉黑七急急的問道著,打從和那群狗皮帽子幾次交易之後,他便看準了東北軍,搜死的駱駝比馬大,說的就是東北軍,按一些人的說法,那東北軍在北平的倉庫裏,可是存著三四萬條槍,若是能弄到那些槍,什麽閻錫山、韓複渠的,他劉黑七也能當個司令,弄個省主席幹幹。


    “七爺,這北平城怕是進不去了,昨個弟兄們想混進去來著,差點沒讓人給包了圓,現在北平城晚上六點準時關城門,那些個城門上頭,少則六七架,多則十多架機關炮……”


    “*他老母!”


    罵了一句,劉黑七便知道自己怕是進不了北平城了,不過這進城也就是想法罷了,打從進了這河北省,他都是見著城市繞著走,一般縣城也是如此,更何況是那北平城。


    “北平商會的丁會長給七爺送來一封信!”


    說著,伍黑子便從衣服裏取出一封信來,接過信,借著火把的光亮一看。


    “劉師長親啟!”


    這個稱謂到是讓劉黑七很是滿意,這師長是他自封的,雖說當年他投靠過張學良,不過那張小六也就隻封了他一個旅長罷了,而這商會的丁會長倒是有眼力,直接稱他為師長。


    “這張小六到了識趣,隻要咱們過了廊坊,進了熱河,就給咱們送五百條步槍,十萬發子彈,還有十萬元的謝款!”


    抖著手中的信,劉黑七的臉上盡是得意之色,雖說這不是張小六的親筆信,不過就是的一商會副會長寫的信,可若是沒有張小六的同意,那丁會長即便是有十個腦袋,他也不敢給自己寫這封信,想到地位曾經副總司令也在他麵前服了軟,他怎麽可能不得意。


    “七爺,那咱們還去北平嗎?”


    “去?人家連城門都關上了,咱們去個屁啊!”


    收下人家的“勞軍款”的劉黑七罵了一句,可想著北平城裏的槍炮,尤其是北平城裏頭的那些洋學生,劉黑七又恨恨的罵道,


    “*他娘,將來七爺我非打進這北平城不可!”


    轉過身衝著弟兄嚷了一聲。


    “告訴弟兄們,安營紮寨,明個,咱們直接去熱河!”


    ……


    在朦朧的夜色中,北方公司機械廠內這裏早不見了過去的燈火通明,有的隻是深夜的漆黑,行走在廠區內,看著厚實的廠牆上掏出的射擊孔,以及射擊孔旁用沙袋壘出的護牆,高勝侖的眉頭依還是緊鎖著。


    “能守住嗎?”


    從兩天前,北平城晚上六點開始閉城門那天起,高勝侖一麵將工人安置到廠子裏,一麵又把公司安全處的人全都抽調了過來,一百來號人,拿著幾十支短槍守這麽一個占地上千畝的工廠,任誰看來,不過就是兩字“沒戲”。


    雖說心知若是土匪真襲來了,指往這點人馬,還不夠人家塞牙縫,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昨天,為了加強工廠的防禦,他又特意通過部隊裏的一些熟人買來了五十條步槍,當然最貴的也是最重要恐怕還是那五架日製機關炮,能不能守住這工廠,就看能不能把這幾架機關炮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而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機槍的作用,高勝侖特意在工廠內建起了幾座機槍塔,將機槍布置的高處,再加上依牆設立的射孔,看似防禦得當,可隻有高勝侖自己明白,這所謂的滴水不漏,實際上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瞧著那相當於兩層牆頭高的哨塔,跟在大哥身邊的蕭國書還是犯起了嘀咕來。


    “大哥,把機關炮安這麽炮,也太顯眼了吧!”


    “土匪不比軍隊,他們沒有炮,也沒有炸藥,隻要你們守在裏頭,隻管用機槍打就行,就是國內打仗,這機槍也講究著設於高地,從而加大製控範圍,國內軍隊打仗尚是如此,更何況對付那些土匪,要是和日本人打仗,把機槍放到高地上,根本就是……”


    話高勝侖隻說了一半,早就不是軍人的他,本就不應該去考慮那些事情,把有些分散的心神收攏回來,抬頭看著把兄弟說道。


    “兄弟,這工廠是董事長的心血所係,咱們就是拚了性命,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差池,靠這點人馬,不出差池才怪!


    搖了搖頭,高勝侖的心下還是發出了一聲長歎,昨天,他拿著五千大洋去遊說過去在軍中的朋友,結果,五千大洋換來的是什麽?隻是幾十條步槍,即便是朋友之間,他們也不願意派兵過來,因為上峰有嚴令,各部不得擅自行動,為什麽會這樣?過去在關外的時候,那些土匪即便是再怎麽橫行,也未曾把官軍逼到這種地步,這是土匪逼的嗎?分明就是自束手腳,現在上至少帥下到師旅長,有那一個不是尋思著如何保存實力,日本人他們不去打,甚至就連剿匪都擔心損傷部隊實力,真……緊握著拳頭,想著自己竟然曾在這樣的軍隊中服役多年,高勝侖便覺一陣麵熱,丟人啊!


    “哎……”


    抬頭仰望著星空,高勝侖在心下自語道。


    “董事長,無論結果如何,我盡力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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