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有些事,李鴛鴦和方海還不知道,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往楊燕燕家走。楊燕燕家看起來有點平靜,李虎從河泊回來,已經在刷他的馬,李鴛鴦不會,方海會,一個眼色使過去,方海就到跟前了,到跟前要替李虎去刷,陡然間發現了什麽,大叫:“東家。你咋騎的是兒馬子?”


    他替換李虎去刷,那馬有點躁動,但李虎站在旁邊撓撓拍拍,它也沒有發威,隻是不老實,方海咋刷,它咋繞著走。


    李鴛鴦有點得意。


    要不是把方海給撿來,刷馬的就是自個,而自個,還真沒有怎麽刷過馬。他湊過來就小聲給李虎說:“今天招工呢。待會兒把咱的人都喊來,去場地裏搭個棚子等著,好給請來的郎中呆?”


    李虎點了點頭,與他一起走回來,告訴說:“記得錄名造籍,待會給你找個棉袖,你縮著手,別凍到手,天真夠冷。這邊燕燕不知道咋樣,我要去不了,你就替我料理……能不能做個好師爺,不在於你給不給我遞筷子,而在幹活的時候。”李鴛鴦發現他說著話,在身上亂抓,以為他在逮虱子,掀一下他衣裳,看過去,哪是什麽跳蚤,是凍瘡?他天天習武、下河,身上給起了凍瘡。


    李鴛鴦大叫一聲:“東家。你咋起凍瘡呢?”


    燕燕也給聽到,連忙跑跟前,命令說:“你別動!”


    李鴛鴦真不知道怎麽好,公子身上都能長凍瘡,他心裏難受極了,圍著轉來轉去,又怕說了東夏防凍的藥名,要去買,李虎聽出來,隻能亂轉。楊燕燕手摸進去,找個腫的地方按了問:“是癢還是疼呀。”楊鳳的丫鬟正好出來,飛快跑回去,隨後楊鳳就站門口了,大叫一聲:“楊燕燕。你還要不要臉?”接著她又大叫:“娘。娘。你管不管?”


    李鴛鴦忍不住了,正對著她說:“二姐。你喊啥?我們東家身上起了凍瘡,燕燕給幫忙看一下,你喊啥?”


    楊燕燕沒好氣地嘀咕說:“就是。”


    她輕聲問李虎:“是癢是疼,你說呀。”


    李虎往後縮著,躲著她的手說:“不癢也不疼。沒事兒。”


    楊燕燕就訓他:“還往河裏跳?傻不傻?還害羞。不讓跟你一塊。凍死裏頭也沒人撈你。”


    燕燕她娘出來了,責怪說:“楊鳳你大驚小怪啥。李虎守禮,在俺們家住不是一天、兩天,娘不知道嗎?”


    回過頭,她就問燕燕:“你用手摁摁,能摁好呀?”


    燕燕撇著嘴說:“我心疼。”


    李虎心裏一熱,為了離她遠一點,“嗖”地躥出去。


    燕燕她娘同樣不放過他,大聲說:“李虎。你跳河裏,那是練啥功?有你那樣練功的嗎?誰教你的?看身上起凍瘡了不?再不要往河裏跳,村裏的人知道的還少,都知道了,看說你二蛋不說。”


    李鴛鴦連忙說:“是呀。東家練啥功呢。東家想打架,你喊一聲,就有人上了。碰到打不過的,咱找厲害的人來。”


    李虎沒有吭聲。


    楊鳳已經明了,這李虎,二蛋一個。


    她歎一口氣,也不再說啥,掏了一張銀票說:“娘。給你。中午做點好的吧,中午他該酒醒摸來了。”


    楊燕燕大叫:“娘不要她錢。”


    她指揮說:“李虎。拿咱的錢去,給咱娘。”她說快了。李鴛鴦卻是怕了,糾正說:“他大娘。”


    楊燕燕鬥氣才是主要的,一掉頭,大叫:“就是咱娘。咋了?”


    李鴛鴦連忙瞅著李虎,發現李虎微微有點臉紅,覺得有點不妙,手在袖子裏,那是又抓又伸。


    這氣鬥得。


    李虎早上把羊拔了,早晨吃的是羊肉。


    吃飯了,楊燕燕壓住她姐的筷子,得意洋洋地氣楊鳳說:“李虎的羊。你別吃呀。”


    早飯還沒吃完,一個少年跑得跟風一樣,不到院門就喊:“李虎哥。李虎哥。王小七堵路,不讓人來聘工。俺哥去打水,人家給他說的,你快去看看吧。”


    李虎大吃一驚,站起來,就去捋自己的馬。


    燕燕他娘也有點慌,這鄉裏鄉親的,怎麽惹到王亭長那個混蛋弟弟了?


    她提醒李虎說:“你去找他哥。你別直接跟他掐,你去找他哥。”


    她見燕燕也響動,一把抓回來,說:“你去幹啥,你去是添亂。”


    再一看,李鴛鴦和方海已經撩了,腿掄圓,胳膊平擺,跑相還怪一致,就說:“李虎這倆夥計,撿的可值。”


    楊鳳歎氣說:“賣個石頭,還養招工,還養師爺夥計,盡作瞎。”


    李虎捋出來馬,那馬感覺到主人的情緒,一躥出來,就掀兩隻前蹄,楊燕燕大叫:“看馬站起來了。”她跟她嫂子說過,李虎的馬能站直,這回就大叫:“嫂嫂。嫂。你看是不是真的。”


    李虎拽著馬出去。


    燕燕她娘和她嫂嫂就追出去,喊道:“記住。去找他哥。”說話完,李虎上了馬,上了那馬,那馬卻豎起來了,把兩人嚇了一身冷汗,直到馬放下前蹄,振鬣長嘶,往前奔馳,她們才想起來,馬鞍也沒有。這李虎?兩人不知道說啥好,見楊燕燕跑出來,就說:“這李虎真是從東夏來的,這才叫騎術。”


    李虎一路奔馳,卻是越走越慢,他想王小七怎麽冒出來攔人道路,等於是無冤無仇,如果說有點牽連,明麵上,自己還對他有恩,他是要幹啥,如果這時候他仔細留意,前頭跑著的李鴛鴦和方海,定能發現點什麽,卻是沒去留意,想來想去,想不明白王小七的動機何在,隻覺得巧。


    巧就是一種動機。


    他立刻警醒,心道:“他該不是被別人請來堵村民來上工吧?會是誰?張場主,還是楊淩自?”


    對於這些無賴,他從來不報好感,而且他定下神,更覺得王小七沒有半點兒眼力,自己雇工,一雇三百,將來還要再雇,頭天不知道誰能雇上,不定來多少……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何況別人是為了謀生呢?他攔人,認為自己帶群無賴,就能嚇走人,他真是把自己太當根蒜了。


    四鄰八方上千人,踩也踩扁他。


    想到這些,李虎拿鼻子冷冷噴氣,他想看這個王小七怎麽收場,誰來為他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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