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酒是給圖裏牛帶的。


    p>圖裏牛接上邊走邊飲,身子越晃越鬆動,最後仰得快貼在馬屁股上,嘴裏還在稱讚酒香醇厚。


    p>這是圖裏牛的一個特點,他是有名的酒後樂,喝點酒,那是讓唱就唱,讓跳就跳。


    p>他們走遠,田嬋才從樹林中爬出來,罵苗保田來得慢。苗保田豈是慢?是故意拖著,李虎又沒有怎麽著田嬋,他及時跑來幹什麽?倘若他跑得快,到陳天一這兒正碰上李虎怎麽辦?在座的都有身份,眾目睽睽,你來拿人?若順利拿走則罷,再捉拿不走又怎麽辦?瞅著時機呢,這不,李虎一走,他就帶著兵來了。田嬋找到他就是一頓臭罵,卻是沒用,上來與陳天一寒暄……田嬋也是為了給自己躲進樹林開脫,張口就喊:“老苗。你與他說啥。他動都不敢動,嚇得都發抖。”


    p>陳天一大吃一驚。


    p>他扭頭找田嬋看去,卻是分辯不出來。


    p>他怎麽會是怕,那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內心矛盾……不知道怎麽應對,緊張,嫉妒,甚至帶著仇視。沒想到這少女當眾喊自己嚇得發抖。此言一出,陳天一掌括翻她的心都有,還是一旁李益生森然道:“小丫頭不要亂說話。我們朱氏並非你想利用就利用的,與誰往來,與誰交好,不由你說。”


    p>苗保田也苦笑。


    p>田嬋太毒了。


    p>他都被毒害到。


    p>如果說李益生他還敢欺負一二,在陳天一麵前,他也不過蟲蟻之流,當眾指責人家害怕李虎,怕得全身發抖,不是要結仇嗎?他二話不說,拖田嬋就走,邊走邊回頭歉意告罪:“小姐氣你沒幫她,在家被嬌慣壞了,在胡言亂語呢。公子萬萬不要介意,回頭她自己就醒悟過來了。”


    p>陳天一雖然羞赧,卻是麵不改色,內心中不知道怎麽轉彎的,自恨,恨李虎。為什麽,為什麽李虎到來,能夠坦然自若,而自己卻不知道怎麽反應?是自己不如他呢,還是他來就沒有好用意,就是讓自己猝不提防一番?


    p>他沒有向苗保田發怒,抓緊的五指又漸漸鬆開,不管門閥強弱,田啟民是手握軍隊的人,又出自關中田氏,還是要搞好關係,他便說:“我與李虎沾點兒親,不便幫你,田嬋你也不要覺得我會站在他那邊兒。”


    p>這是什麽話?


    p>告訴人家,雖然沾親,但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管?


    p>李益生嘴唇動了一動,還是選擇沒說話。


    p>他覺得陳天一是在和李虎較勁,處處比較,而朱汶汶也會有意無意,縱容陳天一這麽幹,較勁是理所當然,都是一個父親,誰也不服誰,問題不大,起碼現在問題不大,但是不管怎麽說,有外人的時候,還是應該站對立場,不能慫恿外人去對付李虎吧。但他沒說,風流倜儻的陳天一今天的表現已極為失常,聯想陳天一的身世,他心裏有不肯諒解的原由唄,自己又能說什麽呢?


    p>要是想說什麽,還是回去講給主母朱汶汶才對。


    p>田芝趕來作了一揖,好奇地問道:“李虎真是令家公子的表弟?他父親是誰?能告訴我等麽?”


    p>她出於好奇,極想知道答案,卻不知道陳天一對她的厭惡。


    p>李益生還在斟酌怎麽回答,陳天一便冷冷地說:“他父親搶走我一位遠房姨母,比著是表兄弟。和你有何幹係麽?問那麽多幹什麽?”


    p>他表現得極不耐煩。


    p>這還是八麵玲瓏的朱氏嫡子?


    p>李益生都沒有見過他這樣失常的情緒,提醒說:“公子。”


    p>陳天一也針對他,手朝某個方向一指,脫口道:“你給我滾。”


    p>李益生咬了咬牙齒,卻是說走就走。


    p>在國內,他這種黃埔正牌策士,結業要大王親來,口中尤褒獎說“望你多多為國出力”,這也就是靖康常說的天子門生,那東夏的風氣與靖康截然不同,人人都知道,大王家族的人指不定頂著化名,在哪哪縣旗接受鍛煉,他這樣的英才,走到哪裏不受人尊重?他覺得自己哪怕算不上國家的英才,也是做出一定功勞的人,多大的將領,多大的政事堂丞相,包括那些王親國戚,誰敢衝他隨意打罵侮辱,怎麽派給陳天一,竟被當成家奴嗬斥……他格外不能忍受。


    p>雖然他在努力排解,告訴自己說:“主母還是尊重我的,不管怎麽說,天一也是大王的愛子,成長環境不同造就的而已。”


    p>然而拿出李虎的言行,對比陳天一的言行,他絲毫不看好陳天一的任何比較,哪怕將來他母親全力助他。


    p>就像今天有意無意的交鋒。


    p>別人不知道,他李益生清楚。


    p>李虎旨在造福一方,誌存高遠,他陳天一呢?就是個有錢的財主,在想著怎麽扒拉人財物。


    p>能比嗎?


    p>本來就不能比。


    p>李虎能在異國就讀,能在鄉間耕作,能作為一卒衝鋒陷陣,在戰場和將士們同甘共苦,待人接物從不因為身份傲人,這豈是謀略手段所能彌補的嗎?


    p>仰望星空而腳踏實地,已立於不敗之地。


    p>李益生回望了陳天一一眼。


    p>陳天一回過頭來,背負雙手在與朋友們說話,身姿是那般傲嬌。是呀,兄弟倆都一身傲氣,一個不顧凶險,站在軍閥惡人前雙目如炬,咄咄逼人,那是傲在骨子裏,一個矜持自得,自恃才學,傲在表皮。


    p>他哼了一聲,又大踏步走去,這一刻,他決定下來,自己回魏博給主母說一聲,然後就請辭。


    p>正走著,後麵有人追來。


    p>他扭頭看去,卻是兩個當地的士子,不由露出驚訝的表情,還沒有問,人家倒先說話了:“先生你是忘了。你要為李虎錄寫我們的名籍呢。這是我們寫下來的,你派人給他送去吧。建學,亦是吾輩所願,我們願意助他。”


    p>李益生一拍額頭,想起來了,是呀,這事兒得辦,這是東夏爭奪人才,爭取人心的大事情呀。


    p>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說:“挨了我們公子的訓斥,情緒一時低落,竟忘了。”


    p>兩個士子跟在身邊揣測說:“他為什麽訓斥你?是不是陳公子有點不舍得這個園子?其實建不建在這個園子裏沒關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城郊荒地處處,找尋來卻也不難,要是他不肯,你透露給我們,我們便去找李虎,一起再商量,故意說不建這兒了,免得傷到貴家公子。”


    p>李益生被問住了。


    p>陳天一舍得不舍得這個園子呢?


    p>舍得不舍得呢?


    p>他打個哈哈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p>他突然有了疑問:“你們覺得我們公子舍得不舍得園子嗎,還有那李虎,又會不會真出錢建學呢?”


    p>兩人笑道:“李虎是我們保郡人,多少有些耳聞,他若信口開河,日後就見不得人了。隻是他意願很好,財力不一定夠。這沒關係,我們商量著,就得眾人合力,爭取官府支持,隻要他盡力,也是個可以往來的豪傑。”


    p>李益生懂了。


    p>對李虎期望低,對陳天一期望高,陳天一今天的表現,已經很讓大夥不安。


    p>他低下頭,結果二人遞來的紙頁,見十餘人具名,知道這都是上心建學,與李虎結交的,點了點頭,調轉方向,往園外走去。


    p>走出園子,不經意間,掃到一個牽馬的陌生人,正攔住往外推雜草的園丁說話,想必是問路還是找人,他也不甚在意,都走過去了,卻隱隱約約聽得那人說:“哪個是李虎你們竟然不知道呀?哦。也沒關係,這些錢哥幾個收下喝茶,得著機會,為我打聽一二,李虎與你們家公子是什麽幹係,到時一定重謝。”


    p>幾個園丁應付著“好”,把錢接到,一轉頭看到李益生在,生怕接別人的錢,被李益生追究,連忙跑跟前告訴說:“管家先生。他問我們認識李虎不?跟咱家啥關係,給了幾個茶錢。”


    p>李益生大吃一驚。


    p>李虎與陳天一的往來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p>那牽馬的也警惕,似乎拉馬要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調頭回來,拱手與李益生寒暄幾句,自報家門說:“李虎是我們那兒的人,他竟還和你們陳公子有來往?”然後,他偽裝出莫大的興趣:“他們怎麽認識的?”


    p>李益生並不否認,不動聲色地說:“哦。他們商量在一起建學。”


    p>那牽馬的若有所思,反問:“陳公子打算雇他建學?建學好呀,建學跟建寺廟一樣,造福一方。”


    p>說完,告辭就走。


    p>李益生已經覺得奇怪,隻是他手邊沒人,終不能用園丁跟蹤此人,就站在原處,看他背影一會兒。


    p>憑印象,李益生也沒有從他身上看到十三衙門的跡象,倒也真像豪奴,難道是想和李虎做生意的財主在摸李虎的底?


    p>那騎馬的卻一陣心跳加速,走得飛快。


    p>站到方步亭身旁,他便說:“李虎去了劉府。趁他離開,我問了陳公子身邊的人,原來陳公子有心建學,請他去修園圃的。”


    p>他是信了。


    p>方步亭卻不信,帶著十幾個武士,跑陳公子跟前商量修個園圃?這是搞土建的生意人模樣嗎?


    p>他又要求說:“劉府你有熟悉的人,也去問問,看看劉司馬怎麽待他。”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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