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夏冰洋一推門,率先聞到了一股怪味,皺著鼻子道:“什麽味兒?”


    紀征關上門,站在玄關換鞋,也聞到了一股酸味:“醋灑了嗎?”


    “不太像。”


    夏冰洋往裏走,順著味道逐漸濃鬱的方向走過去,在廚房地板上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半盒酸奶,酸奶盒是近兩斤的容量,此時淌了一地白花花的酸奶,周圍散著幾個肉乎乎的小腳印。


    夏冰洋一看就火了:“蛋黃!你給我滾出來!”


    他沒把蛋黃喊出來,紀征循聲過去了,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和幾個很明顯的貓爪印立刻就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道:“沒事,擦幹淨就行了。”說著身體力行地去儲物間找清潔工具,不過夏冰洋極少自己打掃房間,雇了小時工每周來幾次,因此備在家裏的清潔工具隻有簡單的抹布和水桶。


    夏冰洋很光火,掐著腰又喊了幾聲‘蛋黃’,遲遲把蛋黃從次臥喊出來。小橘貓身上也沾滿了酸奶,酸奶已經幹涸了,黏在它的毛上,像披了一塊硬挺的白色毛氈子。


    蛋黃很機靈,似乎看出了主人心情不爽,走了幾步就站在客廳不動了,眨著一雙無辜的黑眼睛看著夏冰洋。


    夏冰洋看到它渾身黏糊糊髒兮兮的樣子,更火大了,指著它罵道:“看看你這熊樣!”


    蛋黃蹲在地板上,眨眨眼。


    不僅如此,夏冰洋還看到它踩過的地上都留下淡淡的白色印記,於是又喊道:“別動,你敢亂動我就把你從陽台扔下去!”


    說著,他跑回房間拿出一條小毛毯,隔著老遠像是套圈兒似的往蛋黃身上扔了過去。蛋黃很乖,被毛毯壓趴了也不動。


    夏冰洋把蛋黃裹進毛毯裏,又把毛毯的四個角係上,像打包了一件行李似的把被毛毯捆的隻露出腦袋的小橘貓拎到廚房流離台上,讓它親眼看看它造的惡果。


    紀征提著水桶和抹布出來了,蹲在地上挽起袖子問:“把它包起來幹什麽?”


    夏冰洋也脫掉外套挽起袖子準備幫忙:“這小畜生把自己弄髒了,身上全是酸奶。”


    紀征道:“你去幫它洗澡,不洗幹淨的話它會很難受。”


    夏冰洋想象了一下手掌接觸蛋黃毛茸茸的身體的觸感,胳膊上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打了個哆嗦道:“不行,我不敢。”


    紀征還以為夏冰洋養了貓之後就不怕貓了,原來還是怕,於是他把抹布交給夏冰洋,道:“那我去幫它洗澡,你收拾這裏?”


    夏冰洋接住抹布,憤憤地瞪了一眼蛋黃:“拿它當拖把用。”


    紀征笑了笑,解開毯子,抱著貓去衛生間了。


    夏冰洋幹活粗手大腳,地還沒擦幹淨,先把身上的襯衫弄濕了,等到把地擦幹淨,衣服前襟浸滿了水漬。他把抹布往水桶裏一扔,回到房間隨便從衣櫃裏拽出來一件衣服,等拿到手裏才發現是前兩天紀征穿的那件號碼偏大的黑色棉麻襯衫。他邊穿衣服邊往衛生間走,站在衛生間門口往裏一看,紀征還蹲在浴缸前給蛋黃洗澡。


    夏冰洋一臉不耐煩:“把它扔到浴缸裏泡幾個鍾頭。”


    蛋黃身上糊滿了酸奶,酸奶幹了以後結成痂,非常不好洗。紀征動作細致又溫柔,怕弄疼了蛋黃,所以洗的就更慢了。


    聽到夏冰洋的聲音,紀征轉頭看向衛生間門口,結果目色一沉,頓住了片刻。


    夏冰洋身上那件襯衫偏大,穿在他身上顯得寬鬆又低領,此時夏冰洋敞著兩片衣襟在挽袖子,從胸口露到了小腹,襯衫柔軟的衣料遮遮掩掩地擋在他身體兩側,露出胸前一片光|裸的皮膚。他的膚色稍白,皮膚是勤於健身鍛煉的年輕人才擁有的緊致和細膩,他的身材很好,幾乎所有肌肉線條都能在他身上找的到。


    紀征的目光在他被襯衫衣料半遮半掩的腰胯間停了片刻,然後收回目光定了一回神,繼續揉搓蛋黃被酸奶糊住的毛發。


    夏冰洋隨便係上兩顆扣子,走過去蹲在紀征身邊,拿著花灑幫忙往蛋黃身上澆水。他的領口垂的很低,加上衣服尺碼本來就大,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無風自動,他的動作又大開大合,所以罩在他身上的襯衫不停的晃動,略一低頭彎腰,就能露出大片光|裸的胸膛。


    紀征盡量無視他,專心給蛋黃洗澡。但是撩人而不自知的夏冰洋偏偏往他身邊湊,把花灑扔到浴缸裏,伸著手指小心翼翼地去點蛋黃的小腹,碰到了就立馬收手,惡寒道:“哎呀,黏糊糊的。”說完又伸手去摸,這次多在蛋黃身上點了兩下,歪著腦袋感受了一下蛋黃肚皮的觸感,道:“嗯......還挺軟。”


    紀征忽然停下動作靜了片刻,然後把濺上了幾滴水珠的眼鏡取下來放進一旁的置物架上,把沾滿泡沫的雙手放在花灑下衝洗。


    夏冰洋納悶:“哥,怎麽不洗——”


    話沒說完,他的下巴被紀征潮濕的手指捏住抬了起來,後腦勺也被紀征**的手托著,緊接著,紀征的吻落了下來。


    夏冰洋懵了一下,然後摟住紀征的脖子纏了過去。


    紀征很用力地吻他,吻的溫熱、潮濕、又深入……他用力把夏冰洋按到自己懷裏,撫摸夏冰洋的腰背,滾燙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


    夏冰洋不是沒有被紀征吻過,但是這次紀征的吻過於強勢和火熱,很赤|裸地彰顯著肉|欲。他渾身的筋骨好像被紀征揉碎了,癱軟在紀征懷裏,腦袋裏靜靜地燃著一簇溫火。


    分開後,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夏冰洋摟著紀征的脖子停在紀征唇前,彎著唇角道:“去床上還是在這兒?”


    紀征的神色迅速從迷亂恢複冷靜,輕笑了一下,道:“去給我泡杯茶。”


    夏冰洋道:“這種時候你喝什麽茶。”說著偏頭想再次吻他,卻被他躲了過去。


    紀征鬆開他,再次挽起袖子給蛋黃洗澡,道:“上次的綠茶包就可以。”


    夏冰洋愣了一會兒,眼中的疑慮越來越深,靜了片刻後忽然伸手往他跨|下摸。


    紀征動作一頓,很淡定地把夏冰洋的手拿開,轉頭向他一笑:“濃一點,謝謝。”


    夏冰洋瞪著他跟他僵持了片刻,終究抵不過紀征的耐性和毅力,起身出去了。他站在廚房灶台後燒水,抱著胳膊,滿臉的鬱悶不解。他剛才清楚的摸到了,紀征並不是沒有反應,相反,紀征貌似比他還動|情,但是紀征為什麽不碰他?


    夏冰洋想不通,而且越想越亂,越亂越捋不出頭緒,越捋不出頭緒就越急,很快就把自己急出了火氣。


    水開了,他冷著臉把茶包丟進杯子裏,往裏澆開水。


    紀征給蛋黃洗好了澡,用毯子抱著蛋黃從浴室走出來,問夏冰洋:“吹風機在哪兒?”


    夏冰洋頭也不抬地說:“它不喜歡吹風。”


    紀征心道這個小毛病倒是和他養的那隻蛋黃如出一轍,他抱著蛋黃在落地窗邊的一張沙發椅上坐下,把蛋黃放在腿上,用毛毯擦拭著蛋黃的身體。


    夏冰洋泡好了茶,把茶杯往紀征麵前一放,在紀征對麵坐下了,翹著腿,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扔到了桌子上。


    煙盒拍到桌上的聲音有點響,吸引紀征抬頭去看夏冰洋,就見夏冰洋嘴裏咬著一根煙,緊皺著眉,滿臉不耐地襯衫口袋和褲兜裏找打火機,等他找到了打火機,打火機卻出了故障,按了好幾下都不出火,所以他臉色愈加焦躁。


    紀征靜觀其變了片刻,忽然把蛋黃連著毯子放在地上,傾身從夏冰洋手裏拿走打火機,‘啪嚓’一下打著了火,攏著火苗遞到夏冰洋麵前。


    夏冰洋先看了紀征兩眼,然後才稍稍低下頭點著了銜在嘴裏的香煙,吐出一口奶白色的煙霧,手指夾著香煙抵在唇邊,眯著眼睛看著紀征,說:“解釋一下。”


    紀征放下打火機,又把蛋黃抱起來,繼續擦蛋黃身上的水:“解釋什麽?”


    “解釋你為什麽要喝茶。”


    “或許是因為......我渴了?”


    夏冰洋冷然道:“別跟我繞圈子。”


    紀征停下手裏的動作,抬起頭略顯無奈地笑了笑:“好好的,為什麽要生氣?”


    夏冰洋把整根煙按在煙灰缸裏,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紀征懷裏的小貓懼怕夏冰洋似的拖著毯子從紀征腿上跳了下去,緊接著,夏冰洋就占據了小貓剛才的位置,跨坐在了紀征的大腿上。


    夏冰洋揪住紀征的衣領,低頭看著他說:“因為你剛才把我推開了。”


    紀征扶住他的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笑道:“我記得我在吻你,怎麽會推開了你呢?”


    夏冰洋這才發現原來紀征也這麽善於詭辯,並且麵對紀征的詭辯,他竟然詞窮了。他看著紀征漆黑沉靜的眼睛裏一縷縷清晰分明的深情和溫柔,啞了片刻才道:“那你倒是繼續啊。”


    紀征撫摸著他的臉,哄孩子似的說:“現在還不行,冰洋。”


    夏冰洋道:“為什麽不行?我不夠年輕?不夠帥?還是不夠騷?”


    紀征扶額失笑,半晌才道:“你真是——”


    夏冰洋急道:“我怎麽了?你快說啊。”


    紀征道:“可愛,真是可愛。”


    夏冰洋彎下腰,把臉埋在他頸窩裏,哼了一聲:“可愛有什麽用,又不會讓你想睡了我。”


    紀征知道他說話一向直白且坦率,坦率到接近露|骨的地步,也已經習慣夏冰洋私下裏的語言風格,但是每次聽到夏冰洋說這種話,心裏還是有種別樣的刺激。


    夏冰洋本在撒嬌賣乖,但卻聽不到紀征回應,於是抬起頭氣衝衝地問:“你還真不想睡我?”


    紀征麵色毫無波瀾地看著他,忽然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音調沉沉地問:“摸到了嗎?”


    隔著一層衣料,夏冰洋的掌心也能感受到紀征的心跳的穩健且快速,他莫名其妙地紅了耳根,板著臉賭氣道:“沒有。”


    紀征微微笑道:“說謊。”


    夏冰洋扭頭看著窗外,不理他。


    紀征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扭了回來:“夏警官還在生氣嗎?”


    夏冰洋瞟了他一眼,還是不理他。


    紀征張開手臂,笑著問:“要抱抱嗎?”


    夏冰洋繃不住了,腰往下一塌,趴在他胸前。


    紀征抱住他,在他耳邊道:“別生氣,我向你道歉,好嗎?”


    夏冰洋道:“不好,你還沒有向我解釋。”


    紀征默了許久才道:“冰洋,我很重視你。”


    夏冰洋沒說話,等他下文。


    紀征又道:“雖然我喜歡你,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


    “直到幾天前,我還隻是把你當弟弟看待。”


    “有關係嗎?”


    “當然有,我在乎你,尊重你。在此之前,我對你沒有任何逾越我們兩人關係的想法。”


    “可是我們的關係和之前不一樣了啊。”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時間去調整。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不敢隨心所欲地對待你。”


    紀征抬起夏冰洋的下巴,看著夏冰洋的眼睛:“你聽懂了嗎?”


    夏冰洋輕皺著眉,一知半解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你怕我?”


    紀征輕輕一笑:“可以這麽說。”


    他又想了一會兒,大概理解了紀征的心情。他對於紀征來說貌似是一份奢求了多年,來之不易的禮物,像是孩子要糖吃,聲嘶力竭撒潑打滾要了許久,拿到手的時候難免如視珍寶般捧在手裏,不敢輕舉妄動。當一個人足夠重視某件東西時,的確會對它心生敬畏,連撫摸都會小心翼翼。


    夏冰洋心裏受用,但依舊傲氣十足:“好吧,這個原因我勉強可以接受。”


    紀征笑著問:“所以我們和解了是嗎?”


    “嗯。”


    “那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嗎?”


    “什麽正事?”


    “關於那位梁秘書,你是不是有些話想對我說?”


    夏冰洋疑道:“你怎麽知道?”


    紀征笑道:“你特意讓我留下聽你和他談話,難道不是想把他的事告訴我嗎?”


    “對,我手裏有件案子想和你聊聊。”


    紀征朝夏冰洋剛才坐的那張空椅子看了一眼,道:“那你回去坐好,我們談正事。”


    夏冰洋穩穩當當地坐在他腿上,摟著他脖子,絲毫不準備起身的樣子:“我不,就這樣談。”


    但凡他堅持,紀征隻能退讓,無奈道:“好,那就談吧。”


    夏冰洋很簡練地敘述了在北郊發現的吳崢屍骨一事,然後著重點點出吳崢和粱霄桐以及姚紫晨的關係。


    夏冰洋身上這件襯衫的領子本就很低,剛才那麽一折騰,領口現在開的更低了。在他闡述案情時,紀征幫他係上了兩顆扣子,末了幫他理了理衣領,總結道:“姚紫晨是吳崢的未婚妻,粱霄桐是吳崢的前男友?”


    夏冰洋垂眸想了想:“可以這麽說,就算粱霄桐沒有和吳崢正式交往過,他們的關係也超過了普通朋友。”


    紀征在腦子裏回想了一遍夏冰洋和粱霄桐的談話:“你懷疑吳崢死於情殺,凶手是粱霄桐?”


    “目前看來,吳崢死於情殺的概率比較大,但我不止懷疑粱霄桐一個人。”


    紀征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姚紫晨也有作案動機?”


    夏冰洋點頭:“既然吳崢以前和粱霄桐有過一段親密關係,那我就有理由懷疑他是同性戀。既然他是同性戀,那他和姚紫晨在一起對姚紫晨來說是一種欺騙的行為。如果姚紫晨知道吳崢在欺騙他,那姚紫晨就多了一重作案嫌疑。”


    “多了一重?難道姚紫晨還有其他作案嫌疑嗎?”


    “姚紫晨在吳崢失蹤幾個月後和現在的丈夫邵雲峰結婚,並且在結婚一個月就生了孩子,那她懷孕的時間應該是在一二年六七月份。我們正在做姚紫晨的兒子和吳崢的親子鑒定,如果孩子不是吳崢的,那姚紫晨就有作案動機。”


    紀征斂眉沉思片刻:“我懂了,你想讓我怎麽做?”


    夏冰洋眨眨眼,裝糊塗:“啊?”


    紀征道:“你把案情講給我聽,難道不是為了讓我參與進來嗎?”


    夏冰洋摟著他脖子賣乖般笑道:“我想查清楚吳崢到底是什麽時候死的。”


    “怎麽查?”


    “吳崢的屍體不是在北郊山頂被發現麽。”


    紀征明白了:“現在是8月13號,距離六年前吳崢和姚紫晨最後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十幾天,你想讓我去北郊看看,吳崢是不是被埋在你們發現屍體的地方?”


    “嗯嗯,這樣一來就可以弄清楚吳崢在和姚紫晨分開後,一直和姚紫晨維持聯係的人到底是不是吳崢本人。”說著,夏冰洋趴在紀征胸前,問:“行嗎?”


    紀征低頭看著他,在他臉上捏了一下:“我對你說過不行嗎?”


    夏冰洋翹起唇角:“有啊,你剛才就對我說不行。”


    話說來說去竟然還會被夏冰洋繞回去,紀征為了防止從夏冰洋嘴裏再聽到什麽氣人的話,就想把夏冰洋的嘴堵上,但是夏冰洋的手機卻先一步響了。


    夏冰洋直起腰從桌上拿起手機,本以為是任爾東找他,沒料到是姚紫晨的電話,他從姚紫晨家裏離開的時候給姚紫晨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號碼,讓姚紫晨想起有關吳崢的事隨時聯係他。


    紀征看到他臉色驟然變得嚴肅,問道:“怎麽了?”


    “姚紫晨的電話。”


    說著,他接通了電話:“姚女士,嗯,是我。”


    紀征看到夏冰洋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你說什麽?誰失蹤了?”


    姚紫晨道:“是我隔壁的鄰居,叫蔣誌南。他太太在我旁邊,您和他太太說。”


    夏冰洋聽到手機那邊一陣淅淅索索,隨後傳來一道細弱的女聲:“您好,夏警官,我叫虞嬌,我丈夫已經失蹤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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