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眉頭一緊,他知道鬱純內心深處,必然有她不願回首的過往,有她難以釋懷的經曆。


    燕瀾不好再問,折下一根竹枝,輕輕攪動著湖水,一圈一圈的波紋,緩緩蕩向湖泊中心,消失在雲霧深處。


    鬱純低頭淡笑,說道:“小瀾,姐姐沒生你的氣,隻是想到了很多東西。”她目光注視著燕瀾,繼續道,“其實,我在這裏已有無數年了,我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也擁有望不到盡頭的孤寂,隻有這美景做伴,靈禽為友。”


    她手微抬,一隻白鶴翩翩飛來,落於她手臂上,歡快地鳴叫幾聲,便又飛起。


    燕瀾望了望四周迷蒙的青山,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轉移話題道:“姐姐,這裏真是一塊修煉的勝境啊,靈氣充沛,境域虛懸,難怪姐姐將此地取名為靈虛聖境呢。”


    鬱純淺淺一笑,搖了搖頭道:“傻瓜,姐姐是沒辦法離開這裏,所以隻能安居於此,你看我,一絲靈力也沒有。”她雙手一展,絕世而獨立的冰純氣質,似乎讓飄渺的雲霧都甘願臣服。


    “沒有一絲靈力?”


    燕瀾睜大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鬱純,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緩緩抬起右手,輕輕地按在鬱純的肩上。


    鬱純沒有反抗,隻是微笑地看著燕瀾。


    十息過後,燕瀾收回了能量,臉上頓生驚訝之色。


    “怎麽可能,鬱純姐姐,你不光全身沒有一絲靈力,而且連靈力根基也被摧毀,我還以為姐姐修為深不可測,功法內斂,讓我無法感受到一點點靈力波動呢。”燕瀾雙目圓瞪,眼中滿是不解。


    鬱純眼中閃爍著一絲憂傷,一絲無奈,就那麽一絲,一瞬間。可是,燕瀾卻讀懂了那隱藏的悲傷。那是一種無助的悲傷,仿佛沉寂了萬年,隻能盡力隱藏。


    尤其是他提及靈根摧毀時,分明能看到鬱純眼眸中流淌的慍怒。


    “姐姐的靈根,是被誰摧毀了嗎?”燕瀾皺著眉頭問道。


    鬱純明眸望著燕瀾,目光又偏向別處,低歎一聲,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誰那麽殘忍,將姐姐的靈根毀壞?”燕瀾雙目圓瞪,雙拳緊握,一股能量夾雜著憤怒,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燕瀾發絲狂舞,暴烈的能量,將鬱純的裙衫都拂動起來。


    他心頭本來就強壓著劇烈的憤怒,此刻又聽聞鬱純靈根被毀,當即氣鬱攻心,壓在心底的憤怒難以遏製地爆發出來。


    鬱純望著這個怒火滔天的少年,內心那道脆弱不堪卻又假裝堅強的防線,頓時一軟。無數年了,誰也沒有如此在意過她,她孤獨地生存在這片最適合修煉的境域中,但充沛的靈氣對她卻無任何用處。


    離不開,用不得,唯有無盡的歲月,無窮的生命。


    鬱純嘴角揚起一抹欣慰的弧度,無數年來,第一次見有人這般在乎她,她朝燕瀾走去,道:“小瀾,不必為姐姐如此大動怒火,現在姐姐看到你,很開心,很知足。”她想平息燕瀾的怒氣,可是,燕瀾周身氣勢如虹,她身無靈力,根本無法靠近。


    “姐姐,告訴我,是誰對你如此殘忍,你現在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絕不容許。”燕瀾語氣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內心縈繞著濃烈的憤怒與悲傷。


    曾經,他對淩玉說過,絕不允許別人再傷害她,可是,他沒能做到。


    如今,他親情全失,摯愛身殞,好不容易來到唯一的朋友處,豈料對方也遭受極大不幸,怎不讓他怒氣衝天!


    他覺得命運好殘忍,他遇到的人,凡是對他好的,都遭受淒慘的命運。


    命運不公,他恨不能扭轉那些他所在乎的人的命運,讓一切劫難背負在自己身上。


    他曾聽聞,靈根摧毀,對於修煉者是致命的打擊,一旦摧毀,等於是廢人一個,注定終生不能再修煉任何功法。


    “我,絕不放過他!”


    燕瀾怒目橫眉,如果那個傷害鬱純的人,現在出現在他麵前,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將其撕碎。


    鬱純的發絲在燕瀾的氣勢中飛舞,猶豫、痛楚、悲傷……鬱純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她不幸,她不想將自己的不幸帶給眼前這個少年。


    “小瀾,你先冷靜下來,你這樣讓姐姐很害怕。”鬱純咬了咬唇,她生怕燕瀾被憤怒衝昏理智。


    燕瀾緩緩呼出一口氣,慢慢鬆開握緊的拳頭,周身的氣勢也逐漸平息下來。


    “姐姐,對不起,我失態了。”燕瀾雖然平息了憤怒的氣勢,但內心的怒火卻無法熄滅。


    鬱純清眸眨了幾下,緩緩邁了幾步,站在青色竹台邊緣,望著迷蒙的雲霧,幽幽道:“無數年前,我外出遊玩時,被一神秘高手阻攔,我本有機會逃脫,但我當時年輕氣盛,自視甚高,與那人大戰一場。誰知那人修為遠在我之上,將我玩弄三百回合後,他毫不猶豫摧毀了我的靈根,將我帶到這裏。”


    燕瀾雙眉緊皺,急道:“姐姐,難道你不認識那人?”若無法獲知對方身份,找不到那人,報複就無從談起。


    鬱純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認識他,但他冷漠的眼神卻深刻地印記在我的心裏,即使再過千年萬年,我也不會忘記。”鬱純雙眸憂傷之中,又閃現幾道銳芒。


    燕瀾鬆開緊皺的雙眉,點了點頭。


    鬱純雙眉一緊,麵對燕瀾道:“小瀾,姐姐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對方極為強大,遠超過當年的我,他甚至有可能是仙,是魔,或是神,若是他再次出現,你切不可意氣用事。”


    “再次出現,他何時會再出現?”燕瀾鄭重問道。


    鬱純一怔,方才發覺說漏了嘴,歎息一聲,幽幽道:“其實,無數年來,我從未見過那人,不過,每隔十年,這裏會發生一次異變,似乎從我身上抽取某種能量。”


    “嗯?姐姐是被那人禁錮於此,那此處異變,想必也與那人脫不了幹係,下次異變,還要多久?”燕瀾雙目精光大盛,周身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氣勢,但卻不像剛才那般氣勢奔騰。


    鬱純黛眉緊鎖,略一沉吟道:“還有三個月。”


    燕瀾眼芒一寒,冷冷一笑,道:“好,那我便耐性等他再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讓自己的痛楚與不幸,波及到小瀾身上,讓他摻和到那毫無頭緒的紛爭之中。”鬱純歎息一聲,有些後悔告知燕瀾這些事,但無數年來,這些心事壓在心裏,壓得她喘不過起來,如今能夠一吐為快,她心頭也舒朗不少。


    燕瀾察覺到鬱純的糾結之色,爽朗一笑,拍了拍鬱純肩頭道:“姐姐放心,我命硬著呢,不會那麽輕易滅亡。待我修為再進一步,我便帶姐姐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今生還能離開這裏嗎?”


    鬱純抿嘴一笑,雙目澄澈,她沒有告訴燕瀾,聖境上空有神秘禁製,根本出不去,她甚至無法走出這湖泊之外十丈處。看著燕瀾自信滿滿的神情,她不願一下子讓這個少年承受太多波折。


    鬱純雙眸之中閃爍著一絲感動,無數年來,誰這麽關心過她,在乎過她?每一位女子的心,都仿佛一掬淨水,需要嗬護,渴望珍愛。她的手,輕輕拂過少年的臉龐,心中暖意湧動。


    “咯咯,我比這個小家夥大無數歲,現在他倒像個哥哥了!”鬱純抿嘴竊笑,先前眼眸之中的陰翳蕩然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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