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亡靈主宰,在旁若無人地自顧自交流。


    它們似乎忘記了,就在那位以古藤樹形態,懸停在輪回熔爐的亡靈主宰樹頂,濃稠陰能凝做的霧靄深處,虞淵的陰神還在進行著祭煉。


    哧溜!哧哧!


    以女性體態呈現,通體透明的那位亡靈主宰,周身多出一束束如精細刻刀般的光電,它仿佛要以此解析虞淵的三世靈魂記憶。


    它那沒具體五官的臉,如在冷漠地,靜靜地審視著虞淵。


    “我沒允許。”


    虞淵那道以“陰葵之精”,還有純淨的陰能水滴,漸漸實質化的詭異軀身,看著被稱為老三的它,說道:“在我沒點頭前,誰也別想挖掘我的人生經曆。”


    “我不是和你商量,我隻是要這麽做。”


    女性形態的亡靈主宰,以沒有情感的木然聲音對虞淵說。


    一束束宛如精細刻刀般的光電,先瞄準虞淵的這道陰神從中獲取著什麽,隨後在刹那間,生出了一股怪異吸力。


    嗖!


    遠在森羅網的,虞淵另一具正在深思的本體,被它的力量牽引召喚而來。


    它真正要下手的似乎是虞淵的本體真身!


    它要挖掘的,不是陰神中的秘密,而是深藏虞淵主魂的記憶!


    古藤樹形態的那個亡靈主宰,沒法看透虞淵主魂隱藏的秘密,不清楚第一世虞淵的太陰之魂,當初到底經曆過什麽。


    但,這位執掌輪回熔爐的同伴,顯然精通此事。


    或者說,這位同伴在魎域的權柄,就是和這方麵相關。


    “放心,你不會感覺到痛疼。我想要看的,隻是你三世的人生曆程。你的陰神去過深淵,你已知浩漭的人族,根基就在深淵。”


    “叫極慧的那個家夥,既然敢放你回來,就是相信你將和深淵靠攏。”


    “我們自然要弄明白你主魂經曆過什麽,我們要通過你的過去,判斷你將來會做出什麽選擇,看你以後會不會和深淵為伍。”


    “所以……”


    女性亡靈主宰在講話時,那些神奇的刻刀光電,已在虞淵的靈魂識海出現。


    刻刀一出現,虞淵的本體真身,如被魎域另一種法則死死禁錮。


    他瞬間動彈不得,而且他和斬龍台,和陰神,和外界的所以感應立即消失。


    兩個虞淵同時動怒,神色驟然一冷,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別緊張,我就隻是看一看。”


    那位亡靈主宰輕聲低語著,透明的虛幻之身,也從外界到了虞淵的識海小天地,還站在他那變幻為巨大虛魂的主魂前。


    可也在此刻,朝著鬼神進階的虞淵,那具介於真實和虛幻的身軀,出現了更多的灰蒙經絡!


    不再是三條,而是數百條之多!


    每多一條灰蒙經絡,外界真實星空中的一條亡靈之路,就和他有了心靈感應。


    他人明明還在魎域深處,可在這道陰神體內的經絡中,他如看到星河中征戰廝殺的異族,化為亡魂以後,旋即進入生靈難以感應的各種……支流,如厲司河匯聚向輪回熔爐般,亡魂從各方朝著魎域湧入。


    最初的三條陰脈支流,來自於浩漭的陰脈源頭。


    但後麵的,那些數量眾多的亡靈之路,乃是一位位誕生在魎域的鬼神,走出魎域以後鋪展的。


    有瓦格納開辟的,有瑪蒂娜開辟的,也有在他們之前的鬼神開辟的。


    就在虞淵陰神內的灰蒙經絡形成霎那,廣袤無垠星河中的,所有的亡靈之路,似乎都劃歸給了他。


    他現在能決定天外眾生的靈魂走向!


    突然間,他就明白這是另外一個亡靈主宰所執掌的權柄!


    他還知道了,代表魎域最高意誌的源魄,締造出的三位亡靈主宰,就是以一二三來命名,且各司其職。


    負責運轉輪回熔爐,照看眾生轉世關鍵的,就是那個女性形態的第三主宰。


    以古藤樹形態出現的,能在魎域隨意活動,一直留意著森羅網,維持魎域鬼物持續,也負責挑選鬼神的,則是第二主宰。


    第三,第二兩位亡靈主宰,受限於源魄的規則束縛,永遠不能離開魎域。


    陰脈源頭竟然才是第一主宰!


    第一主宰,是三個亡靈主宰中,唯一能脫離魎域的。


    被稱為亡靈引渡者的它,肩負著鋪展眾多亡靈之路的重任,在它陷入浩漭以後,這個重任才由鬼神來兼顧。


    鋪展亡靈之路的它,如果不是垂涎浩漭的源魂,不是紮根在浩漭深處,它本該是最為自由的那個主宰。


    現在,它所參悟掌控的靈魂秘術,被阿德裏婭奪取了以後,它還被幽禁鎮壓在恐絕之地的深處。


    “叛逃者的氣息。”


    “叛逃者執掌的權柄,所掌控的力量,似乎……擺脫了浩漭?”


    第二、第三兩個亡靈主宰驚呼起來。


    “請給我滾出去。”


    虞淵本體真身的靈魂識海深處,巨大的虛魂化為深紫色,如翻湧著的海,透著無盡的神秘和威嚴。


    第三亡靈主宰,驚疑不定地看著虞淵這個奇怪虛魂,感受到了一種自身的渺小。


    “老三,你出來吧。你應該……再也剝離不了他的記憶了。”


    第二個亡靈主宰,魂音仿佛都在顫抖,“雖然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可他的陰神,似乎取代了叛逃者,正朝著第一主宰進行蛻變。”


    女性形態的亡靈主宰,聞言沉吟了一下,就默默地退出了。


    它弄出的所有刻刀也隨之消失不見。


    它在古藤樹


    的葉子落下,仿佛在沉靜地深思,許久後,它盯著虞淵的這道陰神,說:“叛逃者的力量,和叛逃者執掌的全部,所有的印記,正在向他的陰神匯聚。浩漭的禁製,那地底的意誌,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能,是浩漭內部的秩序混亂了吧?”


    兩個亡靈主宰議論。


    ……


    浩漭,恐絕之地。


    分布在浩漭的條條靈魂溪河,從地底深處聚集向恐絕之地,從各方匯聚到一個……深潭。


    幽深的潭水,底部凝結的“陰葵之精”早已不複存在。


    此時,這個代表著陰脈源頭,幽潭內的潭水正在漸漸幹涸。


    潭水不在流動,隻是在迅速減少著,陰脈源頭的存在氣息,透著暮氣沉沉的死意,如在走向它宿命般的死亡盡頭。


    那些藏在陰山內,因浩漭局勢的動蕩,許久不敢冒頭的鬼物,也紛紛走了出來。


    它們茫然地,看著終年被陰能雲層遮蔽的天,如瞧見裂縫漸生。


    裂縫的出現,說明後麵會有太陽的光芒照耀進來。


    喀嚓!


    那座最大的,代表著幽瑀至高鬼神威嚴的陰山,山體莫名地碎裂了。


    初靈,千劫,還有羅玥等鬼王長居的陰山,緊隨其後,也開始了綻裂。


    之後是更多的陰山!


    再之後,第一縷太陽的光輝照耀下來,如驅趕了億萬年聚湧於此的陰能煙霧,給這方浩漭鬼物的聖地,帶來了滅頂災難。


    恐懼的鬼物,看到異變的發生,如末日來臨般哀嚎著逃離。


    “發生了什麽?”


    韓邈遠,秦珞,祖安,還有莫白川都匯聚於此。


    “是因為幽瑀死於天外?”


    祖安看著陰山的震裂,地底那匯聚靈魂的深潭,潭水一點點地幹涸,不禁看向韓邈遠,“鬼神的隕落,難道也會反映到恐絕之地?”


    “浩漭的輪回秩序,會不會受到影響?”秦珞憂心道。


    “不是幽瑀的死亡。一個鬼神的沉落,不至於讓恐絕之地變成這樣。”韓邈遠揉著眉心,他現在也頭疼困惑,“我覺得是陰脈源頭在我們浩漭要枯竭了。”


    眾人駭然失色。


    大家都知道陰脈源頭,是從天外的某個神秘之地而來,也知道它曾居心不軌,知道它圖謀著什麽,可它卻在浩漭一直屹立不倒。


    為何?


    因為它和浩漭眾生之魂的輪回息息相關,它是浩漭一種不可或缺的秩序,沒人知道它消失以後將會發生什麽,所以對它沒什麽好辦法。


    攝魂,也隻是幽禁著它,奪取它的相關記憶和秘術,在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前,也還是留著它。


    現在,它這是要死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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