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


    靜坐在青銅巨棺之上的太始,眉梢一動,突然道:“宇文皓死了。”


    半空中,和陳青凰並肩懸停的虞淵,正看著已縮小為雄獅般的麒麟,聞言神色一驚,“那麽快?”


    頭戴帝王冠冕的陳青凰,則顯的無動於衷。


    她珠簾後麵的目光,依然落在麒麟的身上,她感覺從麒麟這具妖軀內,能采集到的血肉越來越少。


    至於鮮血,早就流淌幹淨,一滴不剩了。


    可麒麟略顯幹癟的身軀內,他的心髒依然在跳動,並沒有死亡。


    “龍頡封神的動靜太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韓邈遠應該也被嚇到了。”


    太始人在此地,卻能通過浩漭的歸墟神王,還有通天商會的消息,知道在故土發生了什麽,他扯了扯嘴角,道:“畢竟,在遠古時期,韓邈遠沒有見過龍族的封神異象。”


    “韓邈遠意識到,一旦讓龍頡攀升到黃金龍的最強形態,林道可加上檀笑天,也未必就能將龍頡擊殺。而妖鳳卻說,給她一個幽瑀,龍頡即便以至強戰力歸來,隻要在浩漭內部,她也能斬殺龍頡。”


    太始皺著眉頭。


    這時,不怎麽愛說話的陳青凰,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她,再加上一位,精通靈魂奧秘者,在浩漭內部的確能殺回歸的龍頡。”


    此言一出,太始嘴角逸出苦澀,“你說能,那肯定就能了。”


    他很清楚,眼前的不死鳥,和浩漭的妖鳳本就是死敵。


    雙方可謂是知根知底,既然陳青凰這麽說了,那應該就錯不了。


    “林道可和檀笑天,也感受到了龍頡的恐怖。所以,重傷之下的宇文皓,被韓邈遠說服了,也選擇自碎神位。”太始揉了揉太陽穴,突然顯得有些頭疼,“那個腦子不太好的劍宗之主,直接從浩漭外的星海飛離,根據方向軌跡來看……”


    “似乎是衝著我們這裏來了。”


    太始想到林道可的厲害,還有這個人的脾性,有些估摸不準。


    “何意?”虞淵奇道。


    “季天瑜,還有宇文皓,先後自碎神位,應該激怒了他。韓邈遠勸阻下了他,讓他和檀笑天兩人,終止了對妖鳳的圍攻。他氣惱之下,便直衝天外,應該是要殺麒麟。”太始臉色怪異。


    “妖鳳,沒告訴任何人麒麟將死?”虞淵訝然。


    “應該沒說。”太始點了點頭,“因為,如果給韓邈遠知道麒麟會死,他就會力保宇文皓。妖鳳隻要不說,為了盡快解決浩漭的源界之門,韓邈遠就隻能先犧牲季天瑜和宇文皓,至於麒麟……隻能從長計議。”


    “就是說,妖鳳隱瞞了麒麟落難一事,鐵了心要讓宇文皓死?”虞淵明白了,旋即又問道:“林道可也不知道麒麟的事,可他怎麽能找準方向,往這邊來追殺麒麟?”


    “因為安文近期活動在附近星域。”太始解釋。


    “下麵,你打算如何安排?”虞淵再問。


    “也簡單,既然季天瑜和宇文皓死了,你待會就攜帶麒麟之心,直接回荒神大澤。在那裏,你隻需要以斬龍台刺碎麒麟之心,其中浩漭的本源精能,就會散逸開來。”


    “而綠柳,已經在荒神大澤等待,他將以那股本源精能衝擊妖神席位。”


    “而你,就以陽神煉化麒麟之心,以其中磅礴的血能,嚐試衝擊自在境。”


    太始早有定計。


    “放心,荒神如


    果知道麒麟死亡,憑空多出了一席神位,而這一席又是給綠柳的,他必然鼎力相助。”


    “在那片荒神大澤,他坐鎮其中,幾乎沒人能破壞綠柳的封神路。”


    “唯一,有可能在他的荒神大澤,和他戰個半斤八兩的,也隻能是妖鳳。可封神的,既然不是人族,而是正統的古老大妖綠柳,妖鳳應該也不會阻止。”


    “妖鳳雖不喜綠柳,可她既然一直允許綠柳活著,讓綠柳被幽禁在劍獄,而不是出手斬殺,我就知道她不喜歡歸不喜歡,還是非常重視綠柳的戰力。”


    “別小瞧綠柳,他一旦封神成功,他可能比麒麟更強。”


    “對妖鳳而言,浩漭的那些古老妖族,即便對她不滿,對她滿懷恨意,隻要足夠強大,能提升她自身的力量,能讓她獲得巨大的收益……她是允許存活於世的。”


    “譬如荒神。”


    “殺不死她的古老妖族,隻會讓她更強大。如果這個妖族,還對她忠心耿耿,那自然最好不過。沒忠心的話,強到能給她帶來極為可觀的血能,她也是可以容忍的。”


    “當然,要是投奔了她的死敵,那就另當別論了。”


    太始瞥了一眼陳青凰。


    女皇陛下冷哼一聲。


    ……


    浩漭。


    火燒雲落入赤陽帝國不久後,韓邈遠的身影,又一次從玄黃道旗中走出。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直接在錦旗旁邊坐下,隨後就盯著赤魔宗的秦珞,說道:“我不希望看見你出手,將炎陽大帝給擊殺,將火燒雲帶走。”


    秦珞臉色僵硬。


    氣急敗壞的他正有此意,他打算等議會結束,立即走一趟赤陽帝國,將那位炎陽大帝當場格殺,把火燒雲也帶上,一起交給周蒼旻。


    至於,周蒼旻會不會埋怨自己,他根本不在乎。


    既然那位炎陽大帝,成了周蒼旻的大道之敵,既然元陽宗眼下無人,沒人能抗衡他,他還不是由著性子來。


    “秦珞,你應該知道,你能斬獲一席神位,你能入駐天外的太陽,是我點頭允許的。”韓邈遠一點沒客氣,“在浩漭內部,你任何的小動作,都是不可能瞞得過我的。所以,我再重新說一句,從火燒雲融入炎陽大帝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元陽宗一員了。”


    “元陽宗,在李天心和宇文皓死後,既然暫時沒至高湧現,就已經是下宗了。”


    “我答應了宇文皓,會幫忙照看元陽宗,所以他隕滅後,那條空出來的神路,隻能是周蒼旻和炎陽大帝爭奪。”


    “我決不允許你秦珞插手!”


    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有一些愧疚,所以他答應宇文皓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也有這樣的能力。


    炎陽大帝的境界、資質,對天火之道的認知,原來自然不及周蒼旻。


    可隨著火燒雲的融入,宇文皓將天火神路的所有玄奧,無私地分享給了炎陽大帝,這位赤陽帝國的大帝,就有了後來居上的可能。


    韓邈遠會安排他,立即禪讓帝王之位,以宇文皓之徒的身份入駐元陽宗。


    未來,他會是周蒼旻大道路上,最強而有力的對手。


    “你都這麽說了,我隻好聽你的了。”秦珞硬著頭皮答應,“我宗的魔種,資質遠非炎陽大帝可比,他即便拿了火燒雲,也未必能贏。還有,你也知道的,以前在赤陽帝國的時候,也是他以國師的身份開疆拓土。”


    “戰功,都是他打下來的,炎陽大帝自身的能力並不出眾。”


    丟下這句話,秦珞化作一道熾烈的陽光,穿透臨天山脈的界壁,直奔天外。


    林道可和檀笑天未歸,季天瑜、宇文皓已死,他知道這場影響深遠的議會,其實到尾聲了。


    下麵,既然沒他什麽事,心有一絲不滿的他,就重返天外。


    他也想在外麵,問一下外域的那些人,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就這樣吧。我會傳告外界,讓鍾赤塵盡快回浩漭。”韓邈遠輕歎一聲,對祖安說,“你也有個準備,等鍾赤塵封神以後,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我們背後的源界之門。這陣子,還要多辛苦你照看。”


    季天瑜自碎神位,宇文皓在他的勸說下,重傷時也自碎神位。


    宇文皓當場隕滅。


    宇文皓的一生,背後也有他在照看扶植,也有他在關鍵時刻的數次幫助,才讓宇文皓化險為夷,讓宇文皓榮登元陽宗的宗主寶座,讓宇文皓以天火大道封神,甚至連宇文皓的神位,也是他給弄來的。


    可也是他,又在不久前,親手毀了宇文皓。


    這種感覺,就像是辛辛苦苦地,用許多積木搭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城堡,卻因為又要以那些積木再去搭建別的,隻好將其轟然推倒……


    這一刻的他,也有點不好受,所以隨意地揮了揮手,就進入了玄黃道旗。


    玄黃道旗呼嘯而出,一脫離臨天山脈,就不知所蹤了。


    “我有事和玄漓談。”幽瑀起身,知會了虞淵一聲,也飄然而去。


    “小心檀笑天。”虞淵輕喝。


    “嗯。”幽瑀已脫離臨天山脈。


    如此一來,隻剩下祖安,虞淵,還有天虎和荒神。


    “我也回妖殿了。”


    白色天虎見事已至此,結果都出來了,議會也結束了,對老猿恭敬地鞠身一禮,就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關鍵時刻,老猿堅定地站在他身旁,極力對他的維護,他必須要領情。


    “林道可,檀笑天,還有離開的莫白川那些家夥,應該不會再來了。”老猿齜牙咧嘴一笑,他知道玄黃道旗離開時,就意味著議會結束了,“哎,真是遺憾啊,讓麒麟逃離了天外,給他躲過了一截。”這話,才說完後,老猿身形微震。


    虞淵的陰神魂影,也隨之微微輕蕩……


    霎那間,一幕幕畫麵記憶,就在他陰神內呈現出來,化作微小的光爍後,融入到他的靈魂深處。


    合道臨天山脈,將“觀天寶鏡”握在手的祖安,臉上突現驚憾。


    他在此地,從虞淵輕蕩的陰神內,瞧見了幾幕一閃而逝的畫麵……


    他看到了在外域星河,姿態優美的青色巨鳥,也看到了麒麟的身影,還看到了大地裂縫下,隱隱浮現的青銅巨棺。


    這一刻,虞淵的本體和陽神,攜帶斬龍台和麒麟之心,出現於毀滅巢穴。


    一回歸浩漭,他的陰神和本體真身瞬間重建聯係,他在浩漭外部經曆的所有事,很自然地烙印向陰神。


    祖安為此方世界主宰,手持“觀天寶鏡”,隱隱看到了一些東西。


    而麒麟之心,剛剛在荒神大澤出現,身為那方世界主宰的荒神,頓時也第一時間覺察到了。


    於是,祖安和荒神,都猜到發生了什麽。


    ——麒麟也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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