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荃並不知虞淵的暗中窺視。


    她踏著白骨森森的“枯萎之劍”,在另一個極寒世界飛逝著,不時抬頭看向天穹。


    她身後的一座古堡中,有幾個血脈達到七級的修羅強者,還有他們的扈從,此刻都倒在了血泊中。


    “枯萎之劍”所過之地,草木凋零,微小的蟲豸也被劍意悉數斬殺。


    席荃是從暗翼星域而來。


    修煉“枯萎之劍”的她,因為聽說在翼族的暗翼星域,有眾多死寂沉沉的域界,竟然百花妖豔地綻放,樹木還極度茂密,所以心生好奇地前往探察。


    她隱約覺得,在那暗翼星域某地,藏著和她參悟的枯萎之劍,相似的奇異力量。


    然而,她在暗翼星域的邊沿之地,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喬雨鈴和齊雲泓師徒,得知了發生在邃林星域的詭變。


    還知道,陳青凰和翼族的幾位長老,騎著灰雁,和布裏賽特一起回到暗翼星域。


    知道了,虞淵人在飛螢星域,而浩漭的各方強者,則是駐紮銀鱗族的銀沙星域。


    這些,其實她都不在意。


    讓她決定來飛螢星域的,是她的師妹紀凝霜!


    她是聽說了紀凝霜的消息後,知道那倔強的傻丫頭,一定會殺向飛螢星域。


    而飛螢星域,有阿隆索,有攜帶著“暗域寒井”的白金修羅。


    於是,席荃也趕來了。


    到達飛螢星域不久,她就看到了,那一道道的劍光長河。


    從中,她感受到了,來自於劍宗大能的恐怖劍力。


    不同於其他劍宗的修行者,她全然不受壓製,不被那道道劍光長河製衡。


    因為她修的“枯萎之劍”,算是誤入了歧途,她是入了魔障的劍修,此“枯萎”劍決也沒有在劍宗的典籍之上,屬於她獨創的劍道。


    聶擎天遺留的劍光長河,感受不到她的痕跡,對她造不成威脅。


    性子本就偏激的她,前往那些劍光長河途中,頻繁地製造殺戮,隨心所欲地出劍,可也隻斬殺血脈等級較高的修羅。


    她以這種方式,挑釁修羅族的強者,希望接近劍光長河前,殺幾位能看的對手。


    奇怪的是,她數次動手,還暗地裏等候了一陣子,居然沒等到夠分量的修羅。


    別說九級的白金修羅,就連八級的修羅強者,也未曾現身。


    她暗自腹誹個不停。


    千鳥界的時候,神魂宗和通天商會協力,令修羅王薩博尼斯重創,雙方就算撕破了臉,她當然不在乎修羅的死活。


    更不懼報複。


    “或許,我還是因那兩方的約束,做法太收斂了。”


    席亞拉眼神冰冷,想的是通天商會和神魂宗的限製,所以她在飛螢星域的獵殺對象,隻針對七級的高級修羅。


    弱小的,更低的修羅族族人,她沒有去在意


    。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真正放開手腳,將“枯萎之劍”的威能,在修羅族的國度蔓延時,她突然心生悸動。


    嗖!


    一霎後,她就駕馭著“枯萎之劍”,再次現身在冷寂的星空。


    她出神地,看向遠方的一道道寬闊劍光長河,看著其中的一道,漸漸地偏移著方向,透出了霜凍氣息。


    “不愧是我席荃的師妹!”


    ……


    碎裂的星辰之上,形如雕塑般,保持手握水晶球姿態的阿隆索,忽在金色光輝中,猛地打了個激靈。


    一滴黃金之血,在損耗了大半力量後,被他又塞向心髒。


    圍著他的德米安,洛拉等白金修羅,看到他手腳舒展開來,暗鬆一口氣。


    “大統帥!”


    德米安拉開距離,來到了“素落地籠”後側,輕聲喝了一句。


    另外四位白金修羅,雖然沒有吭聲,可一道道目光,也還是落在了阿隆索的身上,顯然在等候阿隆索的命令。


    他們剛剛注意到,阿隆索在水晶球中的世界裏,和虞淵似乎有過溝通。


    隻是,一霎後,虞淵就和斬龍台消失。


    阿隆索,也化作一道金色電光遠去。


    他們不知道,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不知道阿隆索為什麽,會急匆匆地趕來。


    明明,“破滅之劍”和那“天水之劍”,還需要時間才能抵達。


    明明,以他們五個的戰力,足以讓杜遠和鬱牧折劍在此,根本翻不起浪花的。


    “有的動靜,你們感悟不出。”


    阿隆索回歸的瞬間,就放下了和虞淵的爭執,注意力集中在當下。


    他看向,在眾多的劍光長河中,不算很顯眼,和別的也沒有交織的一道。


    然而,就是這道劍光長河,雖然也在向“寒淵口”處靠攏,可其實已有偏移。


    就偏移了一點,偏移了一會兒,便被阿隆索敏銳捕獲。


    他覺得不對勁……


    於是,他在看了那道劍光長河半響後,突然間扭頭,又看向了紀凝霜。


    果然!


    人在“素落地籠”的紀凝霜,側著身子,一直緊盯著那道偏移了的劍光長河。


    在紀凝霜冷冽的美目深處,能瞧見許許多多碎小的星點,閃爍著微毫光芒,進行著奇妙的排列,仿佛正在推演著什麽。


    “素落地籠”無法阻止。


    可阿隆索是“素落地籠”的執掌者,此聖器的任何微小變動,他都能了然於心,能精妙地感受。


    通過“素落地籠”的氣息變幻,他知道紀凝霜暗地裏,在參悟著什麽。


    還能是什麽?


    當然是那一道道劍光長河內,蘊含著的劍道真諦,聶擎天的劍意!


    那可是聶擎天,是劍宗殺伐第一的大劍仙,且最終和劍宗,和五方勢


    力反目,豈會讓紀凝霜參悟出什麽來?


    阿隆索原先不急,是因為紀凝霜的悟劍,始終沒引起任何的細微變化。


    他剛剛會著急,是因為變化終於出現!


    阿隆索深吸一口氣,他以一根指頭,指向了“素落地籠”,手腕輕輕地旋轉,看似隨意地撥弄了一下。


    靜止的“素落地籠”,突然移動開來,向另外一方星空橫移。


    紀凝霜的眼睛,也因此而無法正麵對著,那道偏移中的劍光長河。


    眾多的碎小星點,本就光芒不顯,此刻完全熄滅了。


    她扭頭瞥了一眼阿隆索。


    “虞淵給了我很大的驚喜,他以前是什麽,會不會煉藥,我其實不在意。我也承認,我其實小瞧了他,所以……我的族人付出了代價。”


    阿隆索嘴角有些苦澀之意,感慨了幾句,說道:“你,也同樣給了我極大驚喜。”


    “素落地籠”中,紀凝霜臉色平靜,不再顯得絕冷,似乎因為阿隆索提起虞淵,還暗讚了一番,她竟然有興趣,和阿隆索說上幾句話了。


    “三百年前,他是因為受限於筋脈不通,才沒有踏上修行路。”


    她美麗的眼眸中,有讓人驚豔的光華綻放,“如果他當年可以修行,如果他能順利地成為一名修行者。我相信,他在今天的成就,絕對不弱於我!我能以三百年時間,成了僅次於元神的大劍仙,他也能。”


    “我甚至認為,他比祖老怪更有資格,去晉升為新元神!”


    她臉上煥發出奇異神采,話語中滿是驕傲,更有一種發乎本心的崇拜。


    沒人比她更清楚,虞淵的悟性和天賦了。藥理,劍意,靈訣,大道規則相通,她和虞淵當年朝夕相伴時,屢屢受虞淵啟發。


    虞淵,偶爾說的一兩句話,往往能點撥她,令她靈光乍現。


    她當時就堅信,虞淵的天賦和悟性,比她隻會更好。


    她遺憾的是,虞淵受限於軀身,始終未能踏上那一步,然後眼看著壽命大限將至,急切之下,心性大變而入魔。


    “你知道他,從這一世蘇醒,到擁有現在的境界和戰力,用了多長時間嗎?”


    紀凝霜的嘴角,難得的,竟然有了一點笑意。


    很罕見。


    阿隆索搖了搖頭。


    “不足五十年。”紀凝霜驕傲地說道。


    阿隆索駭然失色。


    嘩啦!


    眾多劍光長河中,漸漸偏移方向的那一道,陡然精煉收縮,旋即化作一束纖細的匹練精芒,竟越過了“素落地籠”,融入到了紀凝霜體內。


    “你擋不住的。”


    紀凝霜眯著眼輕聲說,像是突然間穿越時空,成了三百年前的那個清冷少女。


    持劍,默默立於虞淵的身後,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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