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虞淵扭過頭,以更放鬆的姿態,倚靠在船板。


    一地的靈石塵屑,證明他近日的修行,沒有一點偷懶。


    袖子一揮,散在腿旁的靈石粉末,隨風而去。


    “是不是魔宮子弟,重要嗎?”


    淡然一笑後,虞淵又取出一枚新的靈石,握在掌心,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吳沛,“破玄境後期,僅差一步,就能凝煉出靈識,進階入微境。好好努力,雖然你天賦不及施思,不過……體魄的打熬,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吳沛訝然。


    虞淵和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聽起來讓他覺得有些別扭,那感覺……仿佛是宗門長輩,看待勤學刻苦的子弟修行。


    可虞淵,不論是境界,還是年齡,分明都小於他。


    “你怎知我體魄的淬煉,強過施思和胡天揚,有奇特之處?”吳沛又道。


    “想來,你應該也看出了,我修煉煞魔宗的‘煞魔煉體術’。世間宗派繁多,可在淬煉體魄方麵,‘煞魔煉體術’一直讓人津津樂道。”虞淵倒也坦白,“我能嗅到,你筋脈血管內,蘊藏的暴烈力量。你的髒腑,骨骼,堅韌強悍程度,遠超施思和胡天揚。”


    停頓一下,他又道:“比起嚴祿,暫時也要強出一截。”


    魔宮的各類靈訣,琳琅滿目,多不可數,涉及體魄淬煉的,更是極多。


    由於前世無法修行,他雖然和魔宮大修時有接觸,並沒有花費精力,去揣摩魔宮的那些基礎修煉法決。


    但他知道,眼前的吳沛,定然也是修行著了不得的魔宮法決。


    “你說,我體魄之強悍,隻是比嚴祿暫時高一截?”吳沛臉色平靜,眼瞳深處,卻燃起一股鬥誌,有想要較勁的意思。


    “你已去過魔宮,在裏麵深入進修過。”虞淵不在意他的態度,“嚴祿還沒有踏入寂滅大陸過。待到他,也和你一樣入了魔宮,在魔宮的那些特殊的修煉之地,好好打熬了筋骨體魄,該有長足進步。”


    吳沛愕然,“你對我們宗門,似乎頗為清楚?”


    “聽過一些傳聞而已。”虞淵姿態愈發隨意,沒有過多解釋,連看,都沒有再多看吳沛,而是把玩著手中靈石,想著別的事情。


    他對吳沛的搭話,以後的修行,暗中和嚴祿的較勁,都不在意。


    他隻是想著,這趟星燼海域的探查,隨著新的流星雨墜落,能吸引多少如他們般的人,深入海底。


    “入深海,可沒那麽簡單啊。”


    黃庭境的修為,讓他覺得有些尷尬和頭疼,他暗地裏都在埋怨。


    ——埋怨白衣國師的胡亂安排。


    早前胡天揚說過,他黃庭境的修為,去星燼海域作甚?


    這話不無道理。


    因為,想要深入海底,至少要踏入破玄境。


    破玄境時,中丹田玄門打開,得以凝煉匯聚氣血,且八條奇經能流轉自如,令修行者人在水中,可以如魚兒般自由呼吸。


    黃庭境的級別,八條奇經不開,隻能憋氣在海水內短暫逗留。


    所以,以他現今的境界,便是去了星燼海域,也無法像嚴祿、蘇妍


    等人那般,潛落向海底深處,找尋墜落的星辰碎片。


    胡天揚譏諷他,說他境界低,去星燼海域什麽都做不了,倒也不是胡說。


    除非,借助一些獨特器物,抽離海水內的氧氣為己用。


    此類器物,也不算特別稀罕昂貴,寂滅大陸的器宗,很多煉器師都能煉製。


    他在前世時,有用過一些深入海內,知道如何使用。


    可現在的他,手中並沒有這樣的器物,周蒼旻臨走前,也沒有給他。


    這就讓他有點煩愁了,想著等到了星燼海域,看看能不能找誰,找什麽宗門,以靈石來購置。


    “怎麽了?愁眉不展的?”


    蘇妍飄然而來,淺笑盈盈地,在他的旁邊緩緩坐下。


    “境界略低,等到去了星燼海域,下海底有點麻煩。”虞淵握著手中靈石,仰著頭,望著藍天白雲,說道:“想著到了那邊,以靈石購置獨特器物,借用器物的玄妙,好深入海內看看。”


    “你境界的進階,向來很快,怎麽不想著,在抵達星燼海域前,衝入破玄境?”蘇妍輕聲細語,眼眸澄清如深穀幽湖,一襲綠衣的她,氣質愈發寧靜高雅,不知道是不是修行了太淵宗靈訣,還是邁入破玄境的緣故。


    “你說的那種器物,需要佩戴在口鼻,若是在海底,和人爭鬥衝突,不慎遺落了……”


    她輕輕搖頭,“我覺得,不太妥當。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快破境,直達破玄境。我相信,以你的資質和天賦,有這種可能的。”


    看的出來,她對虞淵極其有信心。


    “破玄境……”


    虞淵啞然失笑,“乘坐銀虹魔梭,飛離乾玄大陸,入海之後,至多半月時間,定能抵達星燼海域。半月時間,由黃庭境中期,直達破玄境?蘇小妹,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了了吧?”


    “蘇妍,你在開玩笑吧?”嚴祿怪笑一聲,也不再東張西望,回來時,恰巧聽到她和虞淵對話,“虞淵的厲害,我是知道的,也見識過。可想要在黃庭境,迅速抵達破玄境,你我都知道其中玄妙。”


    “越是資質差,無需開辟黃庭小天地,越容易迅速突破。”


    “黃庭境中期,著重一個再造,或開辟小天地。我猜,虞淵的修行天賦不一般,他在黃庭境中期浸沒停留的時間,定然會很長的。”


    蘇妍心中暗罵“笨蛋”,懶得搭理嚴祿。


    她本意,就是試探一下,想知道虞淵幾煉黃庭穴竅了。


    她說虞淵有望半月衝擊破玄境,隻是開個頭,想順藤摸瓜地問出,虞淵現在的狀態。


    幾煉黃庭,能看出將來的潛能,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她是極其好奇,如今的虞淵,到底幾煉的黃庭,才蓄意問話。


    結果給嚴祿這麽一說,怕是沒戲了,問了也是白問。


    “幽魔使大人!前麵有人戰鬥!”


    忽然間,一直趴著船沿,聚精會神凝望遠方,和下方海域的施思,指著一處大呼小叫起來,“打的很激烈呢!你們快看!”


    剛剛歸來的嚴祿,蘇妍,聽她這麽一吆喝,又來了興趣。


    久坐不動的吳沛,慢吞吞地


    站了起來,顯然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見過大海,去過寂滅大陸,所以對海域不好奇。


    可猛然冒出來的戰鬥,給施思說很激烈,就讓他覺得有看頭了。


    “咦!”


    魔梭邊沿處,嚴祿看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笑容燦爛,喊道:“虞淵,你前不久在暗月城,是不是見過樊家之主,樊朝冠?”


    “怎麽?”虞淵問道。


    “是他在濫殺無辜。”嚴祿嘴角輕揚,瞄了一眼船艙,說道:“樊朝冠從暗月城離開後,該是一路潛入海域,在廣袤海域內的那些海島出沒。有很多島,無人出沒,沒人活動。可也有島嶼,是生活著凡人,甚至是修行者的。”


    沒有等他一番話說完,虞淵就站了起來,到了他身旁。


    湊在他左側,虞淵抬頭凝望。


    “銀虹魔梭”速度悄然放緩,魔宮的那位神秘幽魔使,該是讓他們看得更仔細一點。


    無垠的海洋,有三個大小不等的島嶼,呈“品”字形分布著,其中大一點的,形如鱷梨的海島上空,血雲密布。


    那位虞淵初見肥胖臃腫,之後體態挺拔雄壯,英俊不凡的樊朝冠,就坐在猩紅血雲上。


    籠罩在島嶼上空,厚厚的血雲,透出刺鼻的血腥味。


    一道道血光,如赤紅閃電,刺向島上的那些修行者。


    時而有修行者,被血光穿透而亡,倒地的霎那,軀體幹癟,體內蘊含豐沛靈能、血氣的鮮血,被輕易剝奪。


    每當一人死亡,那血雲就變得愈發深厚,短暫在上的樊朝冠,散發的氣勢就越強。


    “血神教的教徒。”


    胡天揚說起“血神教”時,神色微變,臉上有著一絲厭惡,“此教的教徒,一旦出手,從來都是趕盡殺絕。不過,這方海域不屬於任何帝國,他在這邊殺人修行,不惹到惹不起的,應該沒太大問題。”


    乾玄大陸和寂滅大陸中央,海域光幕,散落的海島不計其數。


    除凡人外,還有如隱龍湖般的宗派勢力,隱藏其中。


    此類宗派,小勢力,撼動不了天源大陸、寂滅大陸的超然地位,但也有些底蘊深厚,有獨到之處。


    這樣的修行宗門,小股的力量,往往不被人重視。


    血神教的教徒,出現於此,拿那些修行者來精進法決,是經常有的事情。


    樊朝冠身份敗露,舍棄樊家之主,該是想回寂滅大陸,去血神教苦修。


    中途,對那些宗派和勢力,進行打殺,煉化氣血到自身,該是為了積累力量,好衝擊陰神境。


    “虞淵,這人血神教的身份,聽說是被你揭露的?”蘇妍道。


    “不是我。”搖了搖頭,虞淵說道:“另有別人,看他不順眼,搭救李玉蟾、李禹時,和他發生衝突。他自知不敵,又不想死,隻好將潛藏的手段拿出,從而暴露身份。”


    “血神教名聲太差,樊家因為他,在帝國不可能再有作為。”嚴祿評價。


    “呼!”


    吳沛突然從“銀虹魔梭”內飛身而落,向下方的島嶼而來,並直接墜落在血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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