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焰心中大罵。


    她再次看向虞淵的眼神,透出極為明顯的惱怒和質問,“為何?為何非要揭露?”


    她覺得虞淵簡直不可理喻!


    原本,原本大家能相安無事,吳羲庭念在同門情誼,忌憚莫白川的強勢,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她和虞淵都會很安全。


    可現在……


    吳羲庭因虞淵一番條理分明的指證,從開始的茫然、暴怒,到忽然沉默和冷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沒有多說一句話,而是望向元火鏡,看著元火鏡內,一簇簇的魂魄焚滅。


    “噗哧!噗哧!”


    懸浮在天的元火鏡,因那些強者魂魄的燃燒,而變得愈發光耀照人。


    從鏡麵升騰出來的,一朵朵赤紅火苗,傳遞出來的恐怖氣息,令龍天嘯和關羨雲都瑟瑟發抖。


    虞淵後麵的那些話,兩人都聽到了。


    不論龍天嘯還是關羨雲,都在頃刻間相信了虞淵的判斷,知道虞淵的推測,十有八九就是真實!


    如果吳羲庭沒有蹊蹺,以天源大陸三大上宗一貫路數,不太可能在陰風穀,將事情做的那麽絕!


    他不可能,要將陰風穀內,從乾玄大陸各大帝國而來的修行者,盡數屠戮!


    畢竟,乾玄大陸的各大帝國,眾多的宗派和世家,與三大上宗都存在著淵源!


    即便是元陽宗,也要顧及下麵的顏麵,不能將事情做絕。


    可要吳羲庭,本來出自血神教,亦或者暗中修行了血神教的靈訣秘術,那就說得通了。


    血神教的教徒,一貫如此行事!


    血神教,之所以在天源大陸、寂滅大陸,都不受各方待見,也是因為這樣。


    “蓬!”


    突然間,從那元火鏡內,有團團血雲悄然湧出。


    血雲帶著刺鼻的血腥味,奔著關羨雲和龍天嘯飛來,團團血雲內,有細密的赤紅閃電滋生,並伴有輕微雷鳴。


    如此手段,便是不再遮遮掩掩,將血神教的秘法和元陽宗的靈訣結合了。


    轟地一聲,龍天嘯那具時而微縮,時而綿長蜿蜒的龍軀,就被血雲砸的跌落地底。


    在虞淵和陳清焰眼中,龍天嘯那具金燦燦的龍身,有數十片金色鱗片,刹那爆滅。


    下一霎,諸多金色流光,從龍身的傷口縫隙淌了出來。


    龍天嘯痛苦地嘶吼著。


    蜿蜒的龍身,急劇微小收縮,迅速化作金色細蛇,並在頻臨死亡之際,看著一個通往地底的岩洞,便鑽了進去。


    吳羲庭神色陰冷,一句話不說,隻是指向那洞口。


    由龍天嘯的龍軀,流淌出來的金色光芒,被一簇簇血雲裹著,似解析出龍天嘯的龍息和魂念,也倏地射入那岩洞。


    元火鏡的鏡鑒內部,一條金光燦燦,小蛇般纖細靈動的身影,悄然浮現。


    龍天嘯的龍魂金身,在地底岩洞的飛逝軌跡,被清清楚楚地照耀出來,無所遁形。


    眼看著血雲入地下岩洞,吳羲庭就安心了,似乎知道龍天嘯必死無疑,於是再次望向鬼符宗的關羨雲。


    關羨雲慘笑一聲,道:“既是血神教的同道,能否給一條活路?鬼符宗在寂滅大陸,和血神教的宗門聖地相隔不遠,往後,你我興許還能有所交集。”


    吳羲庭


    看著他,麵無表情地地搖了搖頭。


    元火鏡沒有異動。


    因元火鏡而亡的,一眾乾玄大陸修行者的屍身,突然爆破開來。


    一團團精血,從那爆破屍體飛離,似受到奇異力量的牽扯揉煉,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方式,在元火鏡的下麵凝做一個碩大血球。


    血球綻放出,令人心悸不安的猩紅光芒,還奇詭地跳動著。


    一眼看去,既像是一個血太陽,又像是一顆跳動的大心髒!


    “罷了,罷了。”


    關羨雲喟然一歎,周身的鬼符,如花蝴蝶般飛逝而出。


    萬千鬼符,一一向那碩大血球飛去。


    吳羲庭皮笑肉不笑地,又一次搖了搖頭。


    鬼符尚未靠近那碩大血球,便被從血球內\射出的猩紅光芒,被穿出一個個洞口,刻畫在符篆中的符陣,瞬間被破掉。


    失去符陣的加持,那一枚枚鬼符,就這麽被引燃,化作餘燼。


    那碩大血球,虛空浮動著,在關羨雲的頭頂出現。


    關羨雲呆愣數秒,突然有一尊陰神,從頭頂天靈蓋飛出,像是被一枚奇異符篆守護著,以難以想象的疾速,瞬間遠遁。


    在這一刻,渾厚濃鬱的瘴氣煙雲自行消散,幽火流毒陣,巧妙地鬆開一個口子。


    關羨雲的那尊陰神,在奇異符篆的加速之下,竟然輕而易舉地,從陰風穀脫離,一息間,便到了穀外。


    深穀中的陳清焰,都一臉的驚詫茫然。


    直到現在,所有踏入陰風穀的修行者,終於有人成功突圍而去。


    ——鬼符宗的關羨雲!


    “呼!”


    徘徊在穀內,不得其門而入的石禹軒,還有眾多天藥宗,大陸各方護送宗門小輩的修行者,望著一枚奇符,帶著一個陰神從陰風穀遁離。


    石禹軒驚叫:“止步!”


    “鬼符宗的前輩,煩請留步,告知一下穀內狀況!”又有人叫嚷。


    “穀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前輩!”


    可不論穀外修行者,如何追問,關羨雲的那一尊陰神,都在符篆的包裹下,拚命逃遁。


    有一人,凝望著關羨雲的陰神,輕輕皺眉。


    那人,便是曾經和柳載河一道兒過來,柳載河默默站在身後的。


    他看著那一尊陰神,再看了一眼穀內,猶豫數秒之後,身影就在原地,憑空消失。


    霎那無影。


    石禹軒察覺出異狀,看著他消逝之地,道:“那人,看著陌生的緊,他是何人?先前的柳載河,為什麽站在他後麵?”


    “咦,人呢?他分明先前還在的!”有天藥宗的長老嚷嚷。


    “以奇詭遁術,瞬間遠離了。”石禹軒皺著眉頭,“諸位,有沒有見過他,知道他是誰?”


    所有人都在搖頭,都說不認識,不知其來曆。


    “柳載河的身上,有龍須毒心丹,柳載河之前跟著他。可在陳丫頭下手,挾製著柳載河向陰風穀而去時,他並沒有出手幹涉。”石禹軒心有疑惑,“我還以為,柳載河隻是恰巧站在他身後,和他沒任何關係,可現在……”


    石禹軒凝神感知,發現並沒有那人氣血和魂念。


    那人,仿佛憑空消失,一點來過的痕跡,似乎都沒留下。


    ……


    “咳咳,吳老前輩,鬼符宗有人逃離了,依我看的話,是不是就此罷手?”


    陳清焰眼看關羨雲離去,而瘴氣煙雲和幽火流毒陣主動放行,神情一震,急忙開口說道:“有人活著,便有消息會泄露。您是知道的,我師傅和劍宗別人不同,她在寂滅大陸那邊,依然吃得開。”


    她的意思,關羨雲既然活著,陰神得以逃脫,吳羲庭就沒必要滅所有人口。


    因為事情終究會暴露。


    吳羲庭若出自血神教,待到這邊事情處理妥當,就直接前往寂滅大陸躲在血神教即可。


    隻要他不出,元陽宗那邊,應該也不會因為他一個吳羲庭,大舉向血神教問罪。


    她師傅,因種種原因,早年在寂滅大陸活動頻繁,和赤魔宗、血神教、魔宮、妖殿的一些人物,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她想告訴吳羲庭,事已至此了,不如幹脆再網開一麵。


    可吳羲庭並沒有理會她。


    關羨雲借助一枚奇符,在瘴氣煙雲的她幫助下,從陰風穀逃離,都未能改變吳羲庭的決心,沒有讓吳羲庭變色。


    真正讓吳羲庭變色的,是此刻的虞淵!


    虞淵握著那根赤紅短矛,趁著他對龍天嘯、關羨雲下手之際,不知不覺間,竟然摸到那個沒有煙霧飛逸的岩洞。


    那岩洞,就是曾經虞淵兩腿晃蕩著,和梅秋容道話之地。


    那岩洞,也是陰闃罡風的源頭!


    踏入岩洞的虞淵,抓著屬於他的那一根短矛,扭過頭來,朝著他,咧開嘴笑。


    那笑容,說不出的寒冷詭異,讓吳羲庭生出極度的不安。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處處透出古怪的小子,一直就讓自己覺得不自在,看著就難受,總覺得暗藏大危險。


    尤其現在!


    虞淵的那個笑容,竟然令他不寒而栗,他還來不及反應,抓著短矛的虞淵,突然閃入岩洞消失!


    虞淵消失的那一霎,他和赤紅短矛的微妙連係,瞬間中斷!


    吳羲庭勃然變色,瞪著那岩洞的眼睛,迅速變得血紅。


    沒有人知道,對他而言,那根短矛才是性命相修的異寶,是比元火鏡更重要的器物,也是他真正賴以生存,強大的底氣所在!


    以特殊的秘法,以自身的氣血,溫養淬煉那麽多年的短矛,隻要和他連係在,就能依照他的心意,在特定時刻瞬殺虞淵。


    他那麽鎮定,就是因為他和短矛的連係始終存在,那短矛在重創黑瘦小丫頭,在爆出數十束赤紅閃電攻擊虞淵以後,處於後續無力的狀態。


    他沒著急,是因為他其實在暗中,向那短矛已在輸送新的氣血和炎能。


    碩大血球的凝結,也是為了供能給短矛,然後在準備好後,讓持矛的虞淵,措不及防地暴斃。


    可在虞淵閃入岩洞,身影消失的那一霎,他和短矛的微妙連係,像是被無情斬斷了。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虞淵!”


    吳羲庭棄下所有人,連元火鏡都不顧,化作一道血影,徑直向岩洞撲來。


    “不是吧?既然那裏,有陰闃罡風湧出,他不是去送死嗎?虞淵進入其中,分明就是激怒他,誘導他啊!”陳清焰看的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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