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緋紅。


    款款而來的安梓晴,渾身都在發光,釋放出,令人不敢久視的燦然光芒。


    那種光芒,宛如血色美玉,天然透出的粲耀。


    模樣本隻是秀麗的她,在這一刻,似籠罩著別樣的神采。


    山穀中的所有人,皆心情沉重,也都在望著她。


    萬眾矚目。


    “原來,當時的那個清晨,那一幕,並非我的錯覺。”虞淵心中苦澀,回想起那天轅蓮瑤來的早上,他偶然看到的場景


    重傷落地的轅蓮瑤,也想起那天,她離去前,感知到的一股異常氣血動靜。


    那時 ,她還輕聲“咦”了一下。


    隻是,就算是她,也沒有想到那股異常氣血,竟然源自於虞淵身邊的,一個小小的丫鬟。


    她隻當是,虞家別的人,暗中修行了什麽邪門秘術。


    “當初殷絕深夜潛來,將你以冰寒之力封禁,你化作冰雕,我以為你毫無知覺。”虞淵沉默了數秒,說道:“那時,你什麽都看見了?”


    安梓晴一邊走,一邊輕笑,“少爺當時的威風,奴婢都瞧在眼底。我看著少爺以毒丹,讓那殷絕痛苦不堪。也看著少爺,捂著他的嘴,怕他叫出來。那一刻的少爺,真是令奴婢傾慕啊。”


    “我很好奇,以你的境界和修為,為何會在虞家?”虞淵道。


    “抱歉,這個問題,我就不好解答了。”安梓晴一臉不好意思,“不過呢,我對少爺您,更加的好奇。暗月城死多少人,我並不在乎,隻要我師兄的陰神能順利凝煉就行。至於少爺你,奴婢則是希望可以繼續伴隨左右。”


    “繼續伴隨?”虞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不如說,將我擄走,帶在身邊好了。”


    “少爺呀,奴婢是真心覺得,能侍奉在你身邊,是我的榮幸啊。”安梓晴一副很誠懇的神情,“蘇醒之後的你,將來大道可期。區區暗月城,區區虞家,隻會限製你。我們血神教,才是少爺你的更好選擇。”


    話到這裏,安梓晴突然停下。


    她的眉頭,倏地動了動,似覺察出什麽。


    一顆赤紅光球,忽地在她掌心憑空出現。


    旋即,又有一滴鮮血,從她托著赤紅光球的掌心皮膚飛出,奇妙地融入那赤紅光球。


    “血神之淚!開天眼!”


    那滴源自於她的鮮血,隨著她的輕喝,在那赤紅光球內,驟然爆出燦然神光。


    赤紅光球,如在頃刻間,化作一麵透亮的明鏡。


    光球內,清晰地映照出三個人。


    藺翰羽,藺竹筠兩人,陪伴著一位身穿白衣,氣質非凡的中年人。


    那三人,齊齊抬頭望著天空,臉色巨變。


    數十裏外,已遠離暗月城的一座青峰,藺翰羽父女,還有寒陰宗的一位長老,都猛地看向天空。


    晴朗的天空,突被血色染紅!


    然後,就見那片血色天空,顯現出了安梓晴的俏臉。


    安梓晴的那張俏臉,就懸在血色天空,正低著頭,以一種琢磨不透的怪異眼神,像神祗俯瞰凡塵般,望著他們。


    “血神教在暗月城施法做事,還請寒陰宗的同道,趁早遠離。”


    安梓晴的聲音,從血色天空響起,“另外,虞家少爺,已被血神教選中。還請藺家,請你們寒陰宗,別再玩弄什麽低級伎倆了。”


    這番話講完,天空血色,漸漸褪盡。


    藺翰羽和藺竹筠父女,麵麵相覷。


    “她叫安梓晴,我去虞家之後,就發現都是她在照顧虞淵。”藺竹筠精神恍惚,似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情,“相隔數十裏,她竟能隔空做法,令自身的麵容,於天幕呈現。我一直以為,她就是一個普通丫頭啊。”


    她突然想起在虞家鎮,寧驥施展招魂法陣,殷絕突然闖入破壞的場景。


    那時,殷絕含怒之下,還要對安梓晴痛下殺手?


    她覺得嘴巴有點苦澀。


    “至少是陰神境修為。”緊急趕來的寒陰宗長老柳渭,負責調查呂岄死亡原因,順便料理藺家和虞家糾紛,他此刻眉頭緊皺,道:“陰神境的她,居然在虞家潛隱著,侍奉那虞淵為主?”


    藺竹筠輕歎一聲,垂頭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甚明白。”


    “看來,呂岄隻能白死了。”柳渭聳了聳,心中似乎認定,他的任務結束了,“呂岄指使殷絕,對虞家那少爺兩次下手。那位,背後既然有一位血神教的陰神,降尊去侍奉,那呂岄就算是自己倒黴了。”


    “柳長老,我父女兩人,在虞家受辱一事?”藺翰羽眼巴巴地看著他。


    “你是被氣糊塗了吧?”柳渭皺眉,“以你的智力,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就知道不應該說這種話了。”


    藺翰羽立即閉嘴。


    “寂滅大陸北部的血神教,不比我們寒陰宗弱。”柳渭幽幽地說,“血神教的一尊陰神,以丫鬟的身份,去侍奉那位虞家小少爺。就憑這一點,還不能說明問題?那位少爺,十七年渾沌,還能死而複生,恐怕都是血神教的安排。”


    “如此人物……”


    柳渭停頓了一秒,看了看藺竹筠,道:“如此人物的修行天賦,未來的成就,早就脫離凡夫俗子的範疇。”


    他其實想說,血神教既然那麽重視,意味著虞淵對血神教的重要性,比藺竹筠在寒陰宗都高出一大截。


    藺竹筠,如果是被寒陰宗視作未來棟梁栽培,那虞淵,就被血神教視為至寶。


    甚至可能,視為將來的教主候選之一!


    寒陰宗再敢胡來,就要掀起兩宗的血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結束。


    “我懂了。”


    藺竹筠低著頭,玉手抓著衣角,慢慢地用力,越抓越緊。


    “呼!”


    幾乎於此同時,暗月城另一處,有一熾烈光柱,火焰瀑布般逆天而起。


    重重撞擊在,一隻赤紅如血的臂膀。


    那片天空,驟然爆出瑰麗絢爛的靈力光芒,天崩地滅般,耀的人眼睛刺痛。


    火焰瀑布深處,有一枚枚,火焰精靈般的符隸,不斷地變幻排列,組合成諸多奇怪妙陣,硬抗那赤紅手臂。


    “赤魔宗!”


    柳渭眸中滿是異色,“小小的暗月城,居然是藏龍臥虎。血神教暗中布陣,欲要血洗此城,又有赤魔宗的同道,橫加幹涉。在寂滅大陸北部,血神教和赤魔宗就不對路,難道他們將暗月城,視為一處戰場?”


    一念至此,柳渭再也待不住了,“你們父女兩,不宜繼續在暗月城逗留。藺竹筠,你返回藺家之後,最好立即閉關,借我帶來的丹丸,去衝擊破玄。跨入破玄,宗門會接引你離開,前往天源大陸修行。”


    藺竹筠乖乖聽命,“知道了。”


    “我們走!”


    ……


    金珞山的山穀。


    “藺家父女,還有寒陰宗一位長老,被我送走了。”


    安梓晴將手中的赤紅光球,收入袖口,甜甜地笑著,對虞淵說道:“我說的很清楚了,少爺是我們血神教選中的人。寒陰宗隻要不傻,以後會很克製,不會再敢冒犯少爺。”


    “至於少爺的那位未婚妻……”


    搖了搖頭,安梓晴很惋惜地說,“既然她眼瞎,就不用理會了。待到少爺進入我們神教,轉修我們神教的靈訣秘法,她藺竹筠也就再也配不上少爺了。到那時,就是她藺竹筠高攀少爺你了。”


    暗月城,四大家族還活著的人,都怪異地望著兩人。


    望著,名義上的這一對主仆。


    最不可能理解的,還是黃凡,黃天逸等一眾黃家族人。


    潛隱在虞家的安梓晴,將身份顯露之後,為何還要如此這般重視虞淵,好言勸說地,非要帶虞淵回血神教?


    還要,繼續以丫鬟的身份來服侍他?


    他虞淵,究竟何德何能?


    “算了,血神教名聲太差,修行的法門,我也不喜歡。”虞淵搖了搖頭,似不知道眼前的安梓晴,已經不再是聽他使喚的丫鬟,“還有,你的那位師兄,可不是穩操勝券。你們的謀劃和布置,也不一定就如你所想的那麽穩。”


    “還有什麽意外?”安梓晴巧笑盈盈。


    “蓬!”


    遠處,緋紅天空,一尊由血色雲簇凝結的巨大血影,突然爆滅。


    緋紅色的天幕,被一逆天而起的火焰瀑布,衝開了一個巨大洞口。


    洞口在洶湧燃燒。


    眾多的火焰符隸,如碎小的紅色晶體,一閃一閃地,正在消融破壞著,血神教所謂的“血祭法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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