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界?一個很好的選擇。”


    貝爾坦斯臉上的冷意,因她點頭做出的決定,明顯變淺變淡許多,“那些頑冥不化的獸群,都是粗鄙低級的生靈,他們的死活和我沒有關係。”


    斬龍台之上的虞淵,略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忽然放鬆許多。


    “這便好,這樣最好不過了。”


    鍾赤塵以鮮豔的袖筒,擦拭著並不存在的汗漬,滿臉堆笑地打圓場:“大家應該有著共同的敵人,我們有太多緊要的事情要做,千萬不要自亂陣腳。”


    青黑色渾濁之海下,貝爾坦斯皺著眉頭,冷冷看了他一眼。


    訕笑中的鍾赤塵,修長挺拔的身軀,突然間僵硬了。


    龍頡和綠柳神色詫異,感覺鍾赤塵血液內部,仿佛灌了鉛一般,在貝爾坦斯的目光下,顯得局促而不安。


    “咳咳,他……也是我的老師。”


    鍾赤塵小聲解釋。


    龍頡、綠柳恍然,終於明白為何這頭一貫瀟灑的七彩神龍,在麵對大魔神貝爾坦斯時,那麽的謹慎而惶恐。


    原來,不單單是因為貝爾坦斯魔力無邊,還因為貝爾坦斯曾是藥神宗的宗主!


    洪奇,鍾赤塵,在幾百年前都是貝爾坦斯調教出來的弟子。


    “老師……”


    虞淵目顯異樣,嘴角不禁逸出笑意,也突然想起他為洪奇時,鍾赤塵尚未覺醒時,師兄弟間相處的一幕幕往事。


    “你要盡快離開。”


    貝爾坦斯收回看向鍾赤塵的目光,低下頭,嚴肅地叮囑陳青凰,道:“決不允許在源界再胡亂釋放死亡力量,不止是我們天魔領地,別的星域天地同樣不可。”


    “哦。”


    在貝爾坦斯如山壓力下,陳青凰選擇退步,不冷不熱地回應一句。


    嘩!


    那隻青灰色的神鳥,驟然融入她的本體真身,她趁著目前清醒的狀態,沉吟片刻,輕咬貝齒道:“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她幽冷而高傲的眼眸,定格在了虞淵身上,在她眼中唯有虞淵。


    “好。”


    貝爾坦斯頷首點頭,那片隕石極其分散的區域,所有隕石突然朝著中央靠攏,硬是在短時間內,拚湊為一塊碎裂的陸地。


    這塊碎裂的陸地,可以視為薩卡的“殘肢”。


    眾多灰黃色的幽光,在大魔神貝爾坦斯靈魂力量的搜刮,被他在碎裂的“陸地”中挑選出來,化作一個黃燦燦的泥球。


    泥球中,有眾多仿佛雜草般的灰黃色幽光,蘊藏著精妙的大地奧義。


    “你拿去。”


    泥球倏一形成,就朝著虞淵飛去,貝爾坦斯笑著說:“太始精通大地力量,這泥球裏的東西,你可以交給太始那小子,就當是我的禮物。”


    對待鍾赤塵時,他態度冷冰冰的,對不死鳥女皇也是如此。


    可他和虞淵講話時,卻在喜逐顏開地開懷大笑,像是兩個人的兩張臉。


    “一貫的偏心!”


    鍾赤塵隻敢在心裏埋怨。


    如能聽到他的心聲一般,大魔神貝爾坦斯的目光,又忽然朝著他飄逝而來。


    鍾赤塵心頭一顫,連在心底埋怨都不敢了,他沒話找話地和身旁的綠柳瞎扯,以免內心泛起的漣漪,再讓貝爾坦斯覺察到。


    這頭瀟灑的時空之龍,兩世的記憶和人生曆程,在麵對曾經的那頭黃金龍神時,都不會如此的不安。


    “倒是一樣好寶貝,太始一定會喜歡。”


    虞淵微笑著,乘坐斬龍台而來,他識海深處的“靈魂神壇”,還在接受兩塊靈魂碎片的記憶。


    他落在拚湊隕石而成的天地,抓住由貝爾坦斯精煉的泥球,感受著內中深藏的大地精奧,頓時知道這是大地之母被他擊殺,分裂以後散落在深淵七層的精奧法則。


    前不久,那座高山沒有返回荒界前,等候的也是此物。


    如果此物飛入那座高山,大地之母就能在很短時間內,再次成為高級的源靈。


    “太始現在何處?天外神魂宗的很多計劃,都是我和他商議著敲定,他要是早年誕生在深淵,而大地之母沒有破碎而亡,他一定是大地之母最青睞的代言人。”


    貝爾坦斯對太始評的價很高,看得出來也頗為欣賞。


    以魔魂探索深淵很久的他,早就弄清楚了深淵的各種玄奧,死在深淵之主手中的大地之母,還有光明源靈怎麽被拖曳進來的,包括黑暗中的建木,建木內的雷霆源靈,他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有的秘密,極慧和阿瑟斯未必知道,可他都探察清楚了。


    “他在寒域。”


    握著“泥球”的虞淵,將其隨手丟在斬龍台,立即激發空間力量。


    另一端,站在冰川前的他陽神,掌心突然多出這團“泥球”。


    在溟沌鯤,還有紀凝霜、安梓晴驚詫的眼神下,他陽神開口道:“大魔神貝爾坦斯,被我激發自我靈性以後,通過自己的力量,抵禦住了那位的侵染。並且,已完全煉化掉,那位遺留下來的侵染痕跡。”


    枯瘦老叟模樣的溟沌鯤,率先拍腿讚歎:“貝爾坦斯厲害啊!”


    小棘龍驚聞貝爾坦斯醒來,倒是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星空巨獸族群,就是因為貝爾坦斯畫上句號,你激動什麽?”他怒視溟沌鯤。


    “嘿,沒有貝爾坦斯出現,巨獸時代也會因為你的老祖宗而終止。你難道以為,你的老祖宗是個什麽好東西?和我一個時代的巨獸同類,被他殘害挖出獸心的,你知道有多少嗎?”溟沌鯤冷笑。


    剛成年的星羅步甲,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縮了縮頭。


    “別吵吵了。”虞淵製止了他們的爭吵,到:“這東西,是貝爾坦斯送給太始的。”


    眼見歧幽星域那邊,因貝爾坦斯的降臨和蘇醒而平定,虞淵心情放鬆許多。


    “什麽東西?”小棘龍奇道。


    “和大地相關的法則奧秘。”


    虞淵握著“泥球”,對他們說道:“不必守著此地了,歧幽星域也不需要什麽援助,你們都回寒域便是。”


    話罷,他先一步進入。


    另一邊。


    貝爾坦斯突然道:“尤潛,阿德裏婭,你們兩個陪我,我們去一趟寒域。我聽虞淵說了,從寒域能直達深淵下方的黑暗。嘿,那地方我還真是熟悉了。”


    築造出一具紫水晶魔軀的他,自信不會再被那位的意誌扭曲侵染,想起他探索無盡黑暗時的發現,內心有了一些想法。


    “小鍾,你來送我們一程!”


    貝爾坦斯指向那些九級的魔神,道:“你們,還有你們幾個,都去那本時之書,也和我們去寒域。”


    那些幸存下來的天魔,沒有一個敢違背他的命令。


    即便這些九級的魔神,並沒有被“淨魂神輝”洗滌,還認為祂才是自己的靈魂源頭,也不敢不聽貝爾坦斯的話。


    在薩卡灰飛煙滅,塞布爾或許也步入薩卡後塵以後,他們對貝爾坦斯根深蒂固的敬畏之心,甚至壓過了他們靈魂深處那位的扭曲意誌。


    很快,所有天魔都到了鍾赤塵的時之書上。


    同樣在時之書的龍頡,還有綠柳,都有些如坐針氈。


    尤潛,阿德裏婭,眾多九級的魔神,占據了時之書的大部分空間,等他們看到貝爾坦斯從遠方過來,時之書上的所有天魔都在騰位置。


    星空下方,貝爾坦斯如剔透紫水晶般的魔軀,竟然又塞入那具盔甲內。


    那片廣袤的青黑色渾濁海,也融入紫色水晶般的魔軀。


    盔甲,成了真正的盔甲,包裹著他這具神奇魔軀。


    轟!


    待到盔甲落下,厚重的時之書,居然像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力,劇烈搖蕩起來。


    “把這本書弄大點,或者你敞開時空之門,讓我們到書裏麵。”貝爾坦斯不悅道。


    鍾赤塵哭喪著臉,麵對這位以前的恩師,他壓力很大,忙道:“書裏的世界破破爛爛,我還沒有修複好,現在不好進入。”他死活不肯打開時之書,不讓那些天魔進入。


    “老師,請你一定要諒解。”


    鍾赤塵行禮,小聲地尊稱。


    “你不用叫我老師,收你為徒隻是順帶,也沒認真教導過你什麽。”


    貝爾坦斯擺擺手,並且避開了鍾赤塵的行禮,“你老祖宗是我殺的,不過你們龍族也該感謝我,沒有我屠掉那頭老龍,也沒有你們在浩漭誕生。算了算了,這些都是小事,提起來也沒什麽意思。”


    他催促鍾赤塵,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趕緊送他們去森寂星域,然後轉道寒域。


    鍾赤塵乖乖聽話。


    可他看向貝爾坦斯的目光,卻顯得很複雜,大大咧咧,不拘於泥小節的貝爾坦斯,和他印象中的那位師傅漸漸重疊起來。


    他很難遺忘掉,那段跟隨對方學習煉藥之道,聆聽那位教誨的經曆。


    他在心裏猜測,他在藥神宗的那位老師,或許也隻是被大魔神貝爾坦斯,一道魔魂入駐的傀儡罷了。


    可貝爾坦斯講話時的語調,一些言談舉止,和那位老師卻又是那麽相像。


    “我這就帶你們去寒域。”


    鍾赤塵收斂雜念,輕輕吸了一口氣,便駕馭著時之書離開。


    途中,他將寒域目前的狀況,還有檀笑天、太始、曹嘉澤等人的處境,巨細無漏地全部告知。


    貝爾坦斯不時點頭,有疑惑的地方,便開口多問兩句。


    鍾赤塵心中溫暖,他仿佛回到數百年前,師傅考較他煉丹記憶的時光。


    他嘴角的笑容飛彩飛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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