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深沉的黑暗中,虞淵兩眼如明燈火炬,將下方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第七層再往下,是絕大多數深淵生靈的禁區,隻有進階為邪神者,才能適應這一層的黑暗,能夠近距離地看到點東西。


    邪神以外的深淵生靈,膽敢降臨此地,視線和感知都會喪失。


    然而當虞淵緩緩下落,在他以目光環視四周時,猶如在浩漭大世界那般,能夠將山川湖泊,人族的各大國度,修行者的宗派都看清。


    不僅他的視線不受影響,他靈魂意識的感知力,仿佛還能無限延伸,向這個黑暗世界的任何方向鋪展。


    這是連深淵邪神都做不到的。


    另外,他從第七層一下來,出現在這個極致黑暗的區域,他反而愈發的……舒服


    連靈魂都感到安詳寧靜,像是漂泊在外千萬年的遊子,終於回到了誕生之地。


    竟然是……回家的感覺。


    無盡的黑暗深處,他的這具血肉軀體,沒有被狂暴而混亂的深淵力量湧入。


    在這方未知的黑暗中,似乎不存在孕育深淵生命的力量,他也沒有被力量注入體內,繼續進行髒腑筋骨的淬煉。


    但是,他靈魂識海的魂力,卻被黑暗中的魂能滋養。


    和他形態一樣,虛幻形態的主魂,化為一道青黑色的靈體,就在他的識海深處,張口自然地呼吸。


    呼吸著黑暗中的魂能,頓覺心曠神怡,主魂似在一點點地壯大。


    “唔!”


    虞淵霍然一震,頓時有了個驚人的發現。


    七層的深淵,那種狂暴而混亂的能量,越往上越濃鬱。


    這種能量用來滋養血肉體魄,讓當初生活在最高層陸地的人族,天生神力,血肉就能撕天裂地,橫斷山河。


    歸功於當初的人族,在那樣深淵異寶沒遺落前,生下來就能聚湧如此能量。


    但是,從上往下,從第一層到第七層,狂暴而混亂的深淵能量變稀薄的同時,另有一股滋養靈魂的力量卻變濃了。


    他剛在第七層時,就覺察出他的主魂,汲取著奇異的能量。


    那種能量,應該是極其罕見的魂之力,他的靈魂可以感知並吸收,但並不濃鬱。


    在這片深沉的黑暗中,沒有淬煉血肉的那種能量,但是滋養靈魂,令他靈魂心曠神怡的力量已能直觀感受!


    說明,散逸在第七層的,溫養靈魂的能量,就是從他所在的黑暗深處向上擴散!


    深淵果然奇妙非常!


    從最底層開始,便有滋養靈魂的力量,從下往上,越來越稀薄。


    和那種壯大血肉,強健骨骼體魄的狂暴、混亂之力,竟然是相反的。


    而他,以本體真身降臨此地,不論血肉體魄,還是他的靈魂,這兩種屬性的能量,他都能夠吸收利用。


    “或許,極慧是對的。人族才是深淵的真正寵兒,是此地的主宰。”


    感慨了一番,他繼續向下落。


    突然,他看到了一塊比最高層,那座暗藏光之源靈的陸地,還要寬闊巨大的陸地,就在下方無盡的黑暗深處!


    此陸地為灰白色,它被極致的黑暗籠罩,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型的宮殿。


    許許多多的山巒,遍布在陸地各方,卻沒有文明國度存在,沒有城池古堡,沒有樓宇街道。


    隻有那麽一座,比所有山巒都要高聳的宮殿。


    坐落在大地曠野的宮殿,透著肅穆和莊嚴,仿佛已經屹立在此億萬年,它由一根根粗大的骨頭搭建而成,像是神靈的府邸。


    創生之地。


    邪神聖殿。


    兩個名詞,頓時在他靈魂深處湧現,根本不用他多加考慮,他就知道了這塊大陸的名字,還有邪神聖殿的來頭。


    誕生於深淵的邪神,戰死後,血肉髒腑會被敵對者吞沒,骸骨會被拋落向下來。


    每一位死去的邪神,骸骨都會落在創生之地,成為鑄就邪神聖殿的磚瓦。


    千萬年過去了,不知有多少的新邪神生成,他們又在上方的七層深淵廝殺而亡,再依循著古老的傳統,將死去的邪神骸骨一一丟下去。


    新生的邪神們,會在這座殿堂接受某種洗禮,而死亡以後,他們又會回歸於此。


    生於死都要來此走一遭。


    呼!


    虞淵忽地從天而落,他腳踏創生之地,就站在那座巍峨恢弘的邪神聖殿前。


    在他兩腳落地的霎那,他眉梢一動,猛地看向腳底下。


    他非常非常的肯定,檀笑天夢寐以求的黑暗源靈,就在這塊陸地的深處。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站在創生之地,腦海深處的主魂,立即就映現出一團極致的黑暗,在陸地的最深處湧動。


    如源魂在浩漭,源血在那塊以它命名的陸地,光之源靈在深淵最頂層陸地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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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類奇異的源靈,似乎都習慣於,藏身在一方星辰陸地的中央,如世界的心髒。


    隻是,他居然能清楚地看到。


    還不是通過他的眼睛,而是通過他的靈魂!


    他識海中的主魂,因他降落在創生之地,因腳踩著微涼的石塊,就看到了那團極致的黑暗。


    而那個極致的黑暗,也感受到了他,似乎……還在歡迎著他的到來。


    “它應該歡迎的,為什麽會是我?難道不應該是檀笑天嗎?”


    虞淵啞然。


    湧動著的黑暗,仿佛由億萬道漆黑閃電交織而成,每一道漆黑閃電,就是一種天地間的黑暗法則。


    它在這個更大的陸地,在七層深淵世界底部,釋放出無盡的黑暗。


    它給虞淵的感覺,要比光之源靈更為強大,它和這塊神奇的陸地,如在承托著整個深淵世界,直如深淵的根莖一般。


    虞淵甚至覺得,就連光之源靈所在的陸地,包括光之源靈本身,都是因為它的力量,被它給按在了深淵,永恒地照耀著深淵的七層世界。


    光與暗的交鋒,它顯然是獲勝者。


    “你怎麽也來了?”


    此念一起,他忽然聽到了檀笑天的聲音。


    先他一步落向深淵的檀笑天,壓根沒有如極慧所說的那般,去接見什麽黑暗君主,而是直奔他感覺到的黑暗之源。


    檀笑天在邪神聖殿的後側,先前還刻意收斂了氣息,將自己縮為一個黑暗粒子。


    所以虞淵下來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他。


    檀笑天下來時,看到了這座邪神聖殿,心中有了一絲的猶豫,因為這座奇異的聖殿大門緊閉著,讓他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


    他剛剛想的是,這座殿堂和黑暗之源有沒有關係?


    他是應該進去,還是先溝通地底的黑暗源靈?


    就在他猶豫時,虞淵居然從天而落,而且……還顯得極為適應黑暗。


    虞淵的神情和舉止,表現出來的隨意,仿佛來過了無數次般,這讓檀笑天都驚奇不已,在暗中觀察了半響。


    嘩!


    搭建邪神聖殿的一根骸骨,忽然流轉出許多符文小字,一道瘦瘦的人之體態魂影,從那根骸骨中浮現。


    “源界之神?不對,阿瑟斯!”


    虞


    淵輕喝道。


    既然知道他過來的那個世界,深淵和荒界都稱呼為源界,虞淵就明白阿瑟斯弄出的源界,給自己的源界之神命令,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源界如果真的有神,也是大魔神貝爾坦斯,根本輪不到他阿瑟斯。


    阿瑟斯自詡為源界之神,不過是為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你還能活著,真是出乎我意料。”虞淵看著他,見他隻剩下一道靈魂,而沒有血肉軀體,道:“你……莫不成是死了?”


    貝爾坦斯從灰域,順著深淵混洞進入,就是要截殺阿瑟斯。


    在那之後,阿瑟斯再沒有現身過,取而代之的是極慧。


    虞淵還以為他被大魔神,轟殺在了深淵,所以極慧順勢而出,以深淵新領袖的身份,號召眾多的邪神重整旗鼓。


    “我的靈魂並未滅。”


    阿瑟斯一開口,另一側的檀笑天,也飄然而來。


    他站到了虞淵的身旁,一同看向這個在他們的世界,攪風攪雨了多年,並締造出“源界”的家夥。


    “我很奇怪,為什麽你虞淵……”


    骸骨中的阿瑟斯,剛想要說些什麽,可他下麵的聲音忽然發不出來了。


    他的這道魂影,也好像被人按在了骨頭內,直接按進了殿堂內部。


    在阿瑟斯消失的那一刻,邪神聖殿的巨大骨門前,釋放出墨玉般的光澤。


    仿佛有眼睛,飽含深情地默默看了過來。


    不是看檀笑天,而是看著虞淵。


    “請進。”


    一個聲音隨之響起,那高大的骸骨之門緩緩敞開,如在迎接他的到來。


    咻!


    檀笑天直射骸骨之門。


    蓬的一聲後,魔主檀笑天的身影,撞擊在一層青黑色的結界,檀笑天被彈了回來,沒有能夠一閃而入。


    “不是說請進嗎?”


    檀笑天斜著眼,打量著骸骨之門,不滿地說道:“老子從源界的浩漭而來,是為了煉化黑暗之源,以黑暗至尊的身份,統禦所有的深淵邪神!”


    “不是請你。”


    那個聲音不客氣地再次響起,透著冷漠:“你應該去地下,而不是在地上。”


    檀笑天臉色一僵,哼了哼說道:“我就要在地上,就要去這個殿堂看一看。”


    在他的心目中,隻要他踏足深淵,得到極慧承諾的黑暗源靈,他就能如泰坦棘龍,大魔神貝爾坦斯般,成為十一級的黑暗至尊。


    深淵崇尚強者,他晉升為十一級,成了黑暗至尊,豈不就是深淵之主?


    這座邪神聖殿,還有裏麵發出聲音的家夥,不應該對自己保持謙卑?


    這麽想著的魔主大人,再次去衝擊邪神聖殿,要從那一扇敞開著的骸骨之門破入,可……又被青黑色的結界擋住。


    並被再次彈了回來。


    “聽話,你的黑暗之道在地下等著你,別再耽擱了,你快去接受它的眷顧。”


    “我是聖殿的守護者,等你得到它賦予的全部黑暗法則,等你更進一步後,我可以和你多聊一聊。”


    “但現在,請你不要擋路。”


    喀嚓!


    檀笑天的落腳地,陡然綻裂出一道地縫,如大地開了口一般,將浩漭的這位魔主大人給吞下了。


    一霎後,虞淵主魂映現的,那團湧動的極致黑暗中,便有了檀笑天的身影。


    檀笑天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在眾多交織的漆黑閃電內,被吱吱的電流衝擊著體魄,在其靈魂內烙印著黑暗至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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